“那真是糟糕,怎麼會發生車禍,被誰撞了?人找到了嗎?”張闊關切地問。
明雪從這幾句問候中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她繞著張闊轉兩圈,質問:“你這麼關心人有沒有找到做什麼?張闊,你老實跟我交代,這件事和你有沒有關係?”
張闊一愣,不可思議地望向明雪,“你在想什麼呢,這事怎麼可能和我有關係?”
“明雪,你腦子是不是還沒恢複好?你在懷疑什麼,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懷疑我什麼!”
明雪沒有在醫院裡那樣好哄,她冷冷望向張闊,“這事和你沒關係最好,要是和你有關係,你彆怪我翻臉不認人。”
誠然,她很樂意看到歸希文發生車禍去世,這樣也就證明了她這輩子的選擇沒有多大的錯誤。
可她並不想看到歸希文是死於張闊的策劃之下。
這事要是和張闊扯上關係,那張闊就是殺人凶手。
而她,就是殺人凶手的妻子!
她這輩子沒等到張闊成為首富已經夠可憐了,她可不要成為殺人凶手的妻子。張闊要是做了這種傻事,被揭發之後,是會連累她的!
以後走出去,彆人都會用有色眼光看她、打量她、揣度她,甚至可能會給她按上和張闊一樣的罪名,會稱呼她為殺人犯的妻子!
明雪再勢利,也決計不想落到這樣的地步,那多可悲啊。
況且真是這樣的話,以後肯定要進行經濟賠償。到時候無論是哪種情況,她都要跟著倒黴。
“張闊,那你老實跟我交代,這事是不是完全和你沒關係?”明雪逼著張闊起誓。
張闊淡淡看她一眼,懶得理她,“既然從醫院回來了,就好好休息吧,彆一出來又胡思亂想。”
“不行,我就得看著你發誓,你說,你對著老天爺說,這事是不是和你沒關係?”明雪不罷休。
張闊看著明雪瘋魔的樣子,沉默片刻,轉身朝著屋子外麵走。
張闊這樣的態度惹得明雪心裡越發不踏實,沒有得到張闊對天發誓,她心裡不安,無法確認這事和張闊完全沒有關係。
她立馬追過去,卻被張闊堵在門口:“明雪,你夠了!”
“你從來也不反思一下自己,知道我們為什麼會漸行漸遠嗎?如果你能夠多信任我一點,我想我們不會走到現在這個地步。”
“有人一從醫院回來就懷疑自己丈夫做違法犯罪的事情嗎?有人像你這樣生怕被自己丈夫連累嗎?”
“你把婚姻完全當成了一場交易,這是你上升的一種途徑,你比任何人都會走捷徑,但你完全忘了考慮彆人的感受。”
“既然你當初選擇我,你就該抱著好好過日子的態度,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弄成一地雞毛!”
……
明雪受了張闊一頓擠兌,噎得半天沒說出話。
等她回過神追出去的時候,張闊已經走遠,消失無蹤。
明雪愣愣地站在大院裡,臉上的表情不知是哭是笑。
從食堂裡打菜回來的吳嬸瞧見明雪,熱情地打了個招呼,“喲,明雪啊,你怎麼一個人傻愣愣站在這裡,吃飯沒?”
“吃了。”明雪機械般地回了一聲。
“哦,吃過了啊,你我不跟你多聊了哈,再聊下去我這菜到家就該涼了。”吳嬸端著兩碗菜緊急往家裡走。
看著吳嬸著急忙慌的腳步,明雪目光一轉,出聲叫住她:“吳嬸啊,你聽說外麵出車禍的事情了嗎?”
“啊?什麼車禍?誰出車禍了?我才剛從廠區回來,不知道什麼情況啊,有人出車禍了嗎?”
聽到八卦,吳嬸走不動道了,她小返幾步,退回到明雪麵前,細聲問:“什麼情況啊?在哪出的車禍?誰出了車禍?”
明雪不經意抬頭,瞥了一眼遠處的歸家大門,惋惜道:“就在咱們大院門口不遠處,我從醫院回來的時候恰巧碰見了,好多人在外麵看呢,據說出車禍的人是希文,我也不太清楚。”
哐當一聲,兩盤菜應聲落地。
吳嬸緊急地抓緊明雪胳膊,牙關打顫:“明雪呐,這事你可不能開玩笑啊,是希文他出了車禍嗎?”
“我不清楚啊,我也是聽人說的,我才從醫院回來,都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我還想朝吳嬸你打聽打聽呢,哪裡料到原來你還不知道啊。我還以……”
明雪還沒說完,吳嬸已無心聽下去,轉頭便往歸家走。
看著吳嬸朝著歸家走去的背影,明雪慢慢揚起嘴角,心裡逐漸高興起來。
不知道懷著孕的顧櫻聽了這個消息,會有怎樣的反應呢?
歸家,張冬玲正準備出門。
“哎喲哎喲,這時間門一下子忘了,我看希文他們火車早就到了,現在過去不知道會不會與希文錯過。”
張冬玲為了給顧櫻熬雞湯,一下子忘了要去火車站接歸希文的事情,等她反應過來,才發覺似乎錯過了時間門。
顧櫻在旁邊勸她:“媽,不用過去了,他們現在差不多也快到家了,我們再等等,等一會兒希文大概就回來了。”
“那不行,我答應了希文要去接他的,我不能食言啊。”張冬玲執意要出去接人。
顧櫻沒辦法,隻得折中:“媽,要不您就在大院門口等吧,要是你過去接他的時候,他已經回來,那不是正好錯過?等在大院門口,也是表達了你的歡迎,而且我也可以跟著你一起等。”
顧櫻說著,挽起張冬玲的胳膊,“媽,咱們一起出去。”
張冬玲一聽,顧櫻要和她一起等,於是同意下來,“也行,你現在也不能太折騰,那們去大院外麵等吧。”
兩人正要出門,吳嬸跌跌撞撞從外麵跑回來。
氣喘籲籲:“聽、聽說大院門口出車禍了,出事的好像是希文,我剛才去看了一下,什麼也沒見到,隻瞧見一灘血,也不知道是不是希文,現在被人送進醫院了,你們有沒有什麼方式可以聯係到希文?快和他確認一下!”
吳嬸一口氣嘰裡呱啦一大堆,張冬玲隻選擇性聽到幾個詞,“歸希文”、“車禍”、“一灘血”。
這個時間門,這個地點,大概率是歸希文。
不用過多解釋,張冬玲腦海裡已經想象出那副令人恐懼的畫麵。
她承受不住,一口氣沒呼吸上來,徑直暈了過去。
顧櫻沒有暈,她眼疾手快扶著張冬玲,吳嬸也湊上來,拿大拇指掐張冬玲的人中。
顧櫻看著麵前萬分焦急的吳嬸,將懷中的張冬玲交給她,“吳嬸,我媽先交給你了,我去外麵看看。”
吳嬸瞧見張冬玲暈倒,心裡亂哄哄的,接過人便死命按著人中,聽到顧櫻的叮囑,她忙不迭應承下來,“好好好,交給我吧,你放心。”
吳嬸狠狠按了幾下張冬玲的人中,突然一愣,回過頭去看顧櫻走出去的身影。
這孩子,倒是挺淡定。
都這個時候了,張冬玲聽了消息都直接暈了,顧櫻好像很冷靜,臉上連一絲焦急的情緒都沒有。
該說她無情,還是說她有大局觀?
吳嬸輕輕搖了搖腦袋,轉過身繼續給張冬玲掐人中。
顧櫻從歸家走出來,邁著穩健的步伐朝大院門口走去。
她的淡定不是緣於其他,而是她沒有感知到歸希文有危險。
心裡沒有那股即將要發生什麼大事的預感。
她心裡猜測著,出了車禍的人應該不是歸希文。
可她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還是得出門看一看。
大院門口聚集了一堆人,那淌血已經變成暗紅色,看著令人格外揪心。
這個時間門,這個地點,的確可能是歸希文一行人,顧櫻望了一下四周,找不出什麼目擊者,打了車去附近最近一家醫院。
走到前台,她打算詢問一下今天剛出車禍送過來的病人,一抬眸,便瞧見走廊最深處的急診室外歸希文的身影。
歸希文白色的襯衫上染了暗紅色的血,在光線不明亮的走廊裡顯得格外惹眼。
他神色有些不安,一個人單獨坐在長廊上,眼神空洞無物。
隔著一定的距離,顧櫻遠遠便能感受到他平靜外表下內心的焦躁。
顧櫻轉了腳尖,抬腳朝著急診室走去。
一步一步,很輕,輕得幾乎讓人聽不見。
即便這樣輕的腳步聲,歸希文卻心有感應似地抬起了腦袋,他就這樣毫無預兆地抬頭,透過空曠的走廊,透過無聲的時間門,望向顧櫻。
那一瞬間門,顧櫻忍不住屏住呼吸。
她瞧見歸希文站起身,緩緩的,一步一步朝她走過來。
最後卸了所有力氣,一把抱住她,將整個身子朝她傾斜。
他腦袋埋深深埋進她肩膀,始終不願再抬起。
顧櫻心裡一震,他在發抖。
她察覺到他整個人都在顫抖。
在這樣寂靜無聲的時刻,似乎所有語言都失去了作用,顧櫻隻慢慢抬起雙手,緊緊回抱住歸希文。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櫻才終於從心疼的情緒緩過來,啞著嗓子問道:“是誰?”
躺在急救室裡的人,是誰?
卓禹馳和張濤都不在這裡,這兩人中,是誰在急救室裡被搶救呢?
無論是誰,歸希文心裡大概都不好受。
張濤是歸希文在大院裡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兩人知根知底,歸希文去做生意都願意帶著張濤,其中感情不必言說。
卓禹馳是歸希文在大學裡的同學,是歸希文可以談心的好朋友,是誌同道合一起並肩闖蕩的人,是心靈上可以產生共振的人。
這兩個人大概是歸希文最要好的朋友,任誰去了急診室,歸希文心裡一定都非常難受。
最可怕的情況是,這兩人都進去了。
顧櫻不敢深想,她隻問:“是誰出事了?”
歸希文沒回答,他不安地加大手上的力度,幾乎要將顧櫻揉進身體。
好半天之後,他才沙啞著道:“張濤去警察局報案了。”
顧櫻眸子微垂,眼神裡閃過一絲擔憂。
張濤去警察局報案,那急救室裡的人應該是卓禹馳。
所以,是卓禹馳出了車禍?
這麼年輕、這麼優秀的一個人,如果因為車禍而離開,那該是多麼痛心的一件事。
顧櫻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出聲去安慰歸希文,隻得用著匱乏的語言安撫道:“小卓他不會有事的,他為人善良,心腸很好……”
話到一半,顧櫻有些安慰不下去。
她輕輕拍了拍歸希文的肩膀,隻說:“不要擔心,小卓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
語言很蒼白,很無力。
在巨大的意外與災難麵前,什麼安慰都不頂用。
顧櫻隻得緊緊抱著歸希文,用身體無聲地轉達出安慰與支持。
察覺到歸希文的情緒緩和很多,顧櫻才慢慢將歸希文扶回到長椅上。
她一邊緊緊握住歸希文的手,一邊問道:“當時情況是怎樣的?小卓他、他整體傷勢怎麼樣?”
這樣讓歸希文直接回憶似乎有些殘忍,可顧櫻想知道當時卓禹馳是個什麼樣的情況。
歸希文抱著顧櫻好一會兒,內心的焦躁不安隱去幾分,他回想當時的情況,“大概腦子傷得最重,流了不少血。”
所幸,卓禹馳的四肢都還健在。
可腦子傷了。
腦子是人體最重要的部分,要是出了什麼重大的問題,卓禹馳以後怎麼辦?
歸希文沒將卡車司機其實是衝著他來的消息告訴顧櫻,如果顧櫻知道,勢必要為他擔心,但他已經下定決心:“如果卓禹馳以後出了任何狀況,我都會付全責,我會照顧他一輩子。”
卓禹馳是為了救他,不管以後卓禹馳出現什麼樣的變故,他一定都要負責到底。
顧櫻從歸希文話語中隱隱聽出一絲不對勁,她沒追著細問,隻慢慢問道:“張濤去警察局報案了?為什麼報案?肇事司機跑路了?”
“嗯。”歸希文臉色陰沉地回複。
“那記住車牌號了嗎?”顧櫻問。
“沒有,對方沒有車牌號。”歸希文頓了一下,才道:“不過對方這麼一輛大卡車,沒有車牌號上路,很容易被查到。”
顧櫻正聽得認真,聽到這裡,她心裡一驚。
“等等,你說什麼?”顧櫻猛然睜大眸子,“是卡車撞到了卓禹馳嗎?”
“是,一輛大卡車。”歸希文恐怕永遠也無法忘記那輛卡車的樣子。
顧櫻陡然站起身,氣血上湧,冷得直打顫。
她以為出車禍應該是小轎車出車禍,如果是卡車的話……
前些天她讓歸希武去跟蹤張闊,歸希武什麼都沒有打聽到,隻看到張闊和一位卡車司機在聊天。
這件事和張闊有沒有什麼關係?
顧櫻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沉得可怕。
她轉頭看向歸希文,異常認真:“希文,你如實告訴我,這輛卡車是不是衝著你來的?”
歸希文一愣,他原本不想將此事告訴顧櫻,免得引起顧櫻的操心,沒想到竟然被顧櫻猜到了。
歸希文沒有及時回應,這一愣神的功夫,顧櫻立即明白了。
果然,果然是衝著歸希文來的!
“我知道是誰。”顧櫻冷著臉,臉色蒼白。
歸希文怔怔地看向她,“你說什麼?”
“我說,我知道這件事是誰做的。”顧櫻從來沒有這樣憤怒過。
她怎麼也不會想到,張闊竟然起了這麼歹毒的心思。
張闊竟然會對歸希文下手!
大家都是一個大院裡長大的,就算之前有過那麼多的糾葛,就算中間門有過不愉快,但大家都是一個大院裡生活的人啊,怎麼可以動殺心!
太壞了,簡直太壞了!
——
大院裡,明雪拽著張闊一起來歸家,聽說張冬玲暈倒了,她特意過來看望。
不知怎麼回事,從前要是央求張闊過來,張闊肯定是不願意過來,這次倒是很爽快地答應了。
明雪也沒有深究,張闊願意過來陪她做麵子,那是再好不過。
兩人像模像樣地拎了一袋糖果,登門看望。
在歸家觀望一周,沒瞧見顧櫻的身影,明雪有些失望。
從吳嬸口中得知顧櫻去了醫院之後,明雪心裡更加失望,看來顧櫻一點也沒有受影響嘛。
她還以為顧櫻知道歸希文出了車禍的消息之後會驚得情緒波動,影響胎氣呢。
沒看到顧櫻因為歸希文車禍的消息而受到影響,明雪興致缺缺問候張冬玲兩聲,也不久留,待了幾分鐘便要走。
剛走出歸家,她瞧見顧櫻風風火火從大院門口進來,冷著臉,邁著堅實的步子,一把越過她,往她身後站著的張闊臉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