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櫻最近總是容易想太多。
不知道是因為孕婦情緒波動大,還是因為親眼看見兩個生活中的人被炸成碎片。
她變得有些多愁善感,總是要在黃昏的時候端出一把木椅,坐在大院裡,抬頭遠眺天邊的晚霞。
晚霞絢爛,通常將她白皙的臉蛋映得通紅,仿佛塗了滿臉的胭脂。
在日暮將近的時刻,大院裡孩子們嬉鬨的歡聲笑語儼然變成一首催眠的曲子,顧櫻通常會在此刻合上眼,偶爾會進入夢鄉。
在日複一日的重複中,她的肚子逐漸顯現。
歸希文便舍不得再她獨自一人坐在外麵,每每瞧見她合眼,總要拿出一張薄毯,輕輕披在她身上,然後坐在旁邊靜靜等她醒來。
有次顧櫻是被驚醒的,她醒過來,瞧見麵前的歸希文,立即抓住他的手。
神色中有些慌亂:“我剛才做了一個噩夢,夢見你結婚了。”
歸希文望著她不安的眼神,揣測:“新娘不是你?”
被歸希文這樣一頓搶白,顧櫻話到嘴邊未出口,突兀地笑了,“是啊,不是我,是明雪。”
歸希文神情一頓,沒接話。
顧櫻抬起眸子望他,自顧自道:“夢裡,明雪沒有和你解除婚約,她和你結婚了,咱們大院可熱鬨了,大家都說你們是金童玉女般的相配,都上門送禮,恭賀你們。”
“我當時也在,我擠在人群中,看最美的新娘子和最帥的新郎官,那時候我才搬來大院沒多久,壓根不認識你,不是我媽拉著我過來道喜,我不會過來。”
“我那時候和你們都不熟,隻顧著吃桌上的果糖和花生,吃得起勁的時候,瞧見你們在眾人的哄鬨聲中被擁簇進房間裡麵,我突然感覺到一絲不對勁,我總覺得站在你旁邊的人應該是我。”
顧櫻哽咽一下,她沒接著往下說。
在夢裡,她依舊是從前那個瘦瘦小小,皮膚不白皙,放在人群中並不顯眼的小姑娘。
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還不認識歸希文,總覺得和他結婚的人應該是自己。
在看到大家拿出一個蘋果,讓新郎新娘咬蘋果的時候,她這種感覺達到巔峰,她總覺得自己和歸希文做過同樣的事情。
她開始扒拉人群,開始大喊大叫,開始摒棄平時默默無聞不惹人注意的作風,她扯著嗓子對滿屋子的說,該和歸希文結婚的人是她。
但是沒人相信,甚至以為她是故意來搞破壞。
幾個鄰居大嬸把她拉到屋外,她母親嫌她丟人,立即將她拽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有人擠兌她,說她其貌不揚,心思倒是挺大,歸希文不是她能攀上的人物。
就這樣,她被拖離了歸希文的喜堂,也被永遠脫離了歸希文的生活。
顧櫻就是在那一刻驚醒的。
回想起來,眼睛有些發澀。
歸希文見狀,無奈地把她擁入懷中,輕輕拍撫著她的後背,安慰:“做夢而已,當不得真。”
“可是這差一點就成真了。”顧櫻把頭埋進他胸膛,悶悶地說。
自從張闊和明雪走後,顧櫻每次回想,總覺得她和歸希文的認識充滿了巧合性。
他們不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他們是各種因緣巧合,才走到一起,這種結合充滿了不確定性。
如果當初任何一環中出現差異,她和歸希文也許就不是如今的狀況。
或許成為路人也說不定。
顧櫻抬起頭,一雙清澈的眸子望向歸希文,微微有些迷茫,“你說當初明雪沒悔婚,現在會是什麼場景?”
一切的一切,都要從明雪悔婚開始。
如果當初明雪沒有悔婚呢,可能也就沒了她和歸希文的故事。
一向不太能夠準確猜中顧櫻心思的歸希文這次卻透過問題了解到顧櫻心中的疑惑,他笑笑,溫柔地將顧櫻兩腮的碎發挽至耳後。
“沒有什麼巧合,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他語氣篤定。
顧櫻還想說些什麼,歸希文已經將腦袋貼在她肚子上,“我聽聽動靜。”
“現在還聽不到啊。”顧櫻推搡他。
歸希文哪裡是想聽肚子的動靜,他隻是想抱住顧櫻的腰而已,他將腦袋擱在顧櫻腿上,雙手環著顧櫻的腰,以一種極其親昵的近乎撒嬌的姿態。
眼瞧歸希文不放手,顧櫻頗為無奈:“你這樣,彆人瞧見了是會取笑你的。”
哪有大男人這麼黏媳婦的。
“取笑就取笑吧。”歸希文不管。
顧櫻搖著頭,淡淡笑了笑。
她目光變得極為溫柔,抬眼看到晚霞被風吹散,天際逐漸暗沉,夜晚即將來臨。
身邊有疼她的父母,有親密的愛人,還有尚未出生的小孩,宛如這個朝氣蓬勃的時代,一切都充滿希望。
夜晚很是短暫,明天又會看到新生的一縷日光。
顧櫻閉上眼睛祈望。
願身邊人歲歲平安。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