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怎麼回事?”
火勢猛烈,在人們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將老宅隔成了兩半。
所有人都被突發情況搞懵了。
“出、出口……離這裡最近的出口在哪?在大火燒到這邊來之前我們得趕快逃出去啊!”
沒有時間去疑惑這棟老宅為什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燃起熊熊大火,連火警器都不能及時反撲,賓客們這會兒是直指核心問題,先保證生命安全再說。
安全出口當然是有的,由細川族長和繼承人一起組織起隊伍,主人家領著人們迅速撤離大宅——現場這裡的任何一人都份量極重,誰出現閃失細川家都要有大麻煩。
這其中卻有一人並沒有跟隨大部隊,反而留下來往火場的方向趕去。
“老師,那邊起火很危險,不要過去!”走在隊伍後方的赤司征十郎一把拉住想刻意掉隊的鬱理,“您在想什麼呢,看這大火的速度不出十分鐘就會燒到這邊來啊!”
“赤司君?”鬱理被人強行拉住這才發現是熟人,但這會兒她已經沒興趣跟少年糾纏,“放手,我要去對麵救人!”
她的一期還在那裡,而且他非常怕火啊,這麼大的火勢她都不敢想象留他一個人麵對這些會變成什麼樣!
同樣看著眼前大火的還有被隔在另一邊的一期一振。
著火的警報被拉響的時候,附近所有的人都行動起來,但無論守在宅中的工作人員有多訓練有素,這些火焰還是以超出他們預料的速度蔓延開來。
無法撲滅,甚至無法減緩,人們能做的就是迅速逃離,逃到不會被大火波及的安全地帶。
一期是被廚房的那些料理人裹挾著帶出去的,大火撲麵而來的時候他全身僵硬根本連動彈都做不到,是那些認出他是主殿隨從的料理人拖著他一起遠離火勢。
被熊熊大火包圍燃燒的古老宅邸,讓一期的腦中不受控製地跟那座城池重疊在一起。
他不隻全身僵硬,甚至身體每一寸都在顫抖,記憶裡那份被火焰燒毀全身的痛楚幾乎瘋湧而來,讓一期差點連站立都做不到。
“大火……把什麼都燒完了……什麼都……”
仿佛囈語般的低喃出聲,他滿含恐懼的碎碎念引起了身旁料理人的注意力。
“喂,你還好嗎?”水原冬美皺眉詢問,“不舒服的話就坐下來休息一下吧。你這副樣子,星宮要是看到了一定會擔心的。”
作為和星宮鬱理相熟的一批遠月畢業生,她算是很幸運地剛好有空被選上一起參與操辦細川家的宴席,當然現場的熟人也不隻她一個,還有兩三個幸運兒。
水原冬美提到的星宮兩字讓一期一下子回神,僵硬的身體側轉過頭,還沒來得及開口,又有人盯著火勢喃喃自語。
“這火太詭異了,好像是憑空自燃的。”乾日向子虛抬起手遮在額前,站在遠離建築的空地上望著對麵的大火,“說是先從我們這邊先燃起來的,可看這速度,燒到大廣間的方向也相差不了多久啊。不知道星宮和雇主那邊的賓客們怎麼樣了。”
“不知道。”水原冬美搖頭,“這棟老宅的構造還是挺複雜的,大廣間的位置也不靠邊,想要離開宅子要花的時間不短。不過細川氏這樣的人家應該會安排不少意外逃生的出口,加上還有一點緩衝時間,應該……”
她揣測的話沒說完,身邊突然躥出去一個身影,沒有任何遲疑地一頭紮進燃燒的宅子裡。
“喂,那裡不能去了啊!”等水原她們下意識伸手要拉的時候,已經完全來不及了。
“那是星宮的助理……還是保鏢來著?”乾日向子吃驚地捂著嘴,“因為聽到我們剛才的話就直接衝進去了?這麼敬業的嗎,擔心雇主到連命都不要了!?”
她旁邊知道更多細節的水原冬美卻是更加震撼:“明明他之前那麼怕火,怕得全身都動不了的……”
在聽到主殿有可能還被困在大火裡,一期的身體完全快過思維,人已經再度回到著火的大宅中朝著深處趕去。
早該想到的……
他早該意識到的!
無論是今天晨間夢到的大阪城的火,還是瞌睡時夢到的鐮倉宅的火,都是在向他示警!
弟弟白山給他占卜的簽,告訴他此去會有波折,就是指的現在的這場大火!
他解簽說自己會有驚無險也確實應驗了,大火來臨時廚房那邊的料理人看在主殿的麵子上救走了動彈不得的他,可不就是有驚無險麼。
但主殿呢?
還在宅子深處出不來的主殿呢?
一期不敢去想如果主殿昨天也來卜簽,抽中的會是什麼。
他不敢去預測如果簽相不是自己原本猜測的大吉那又會是什麼,現在隻一心想衝破火海往宅子深去趕去。
毫無遲疑的太刀在老宅複雜的回廊裡疾奔,這個時候一期真心感謝來之前特意去請教過的細川刀們,尤其是小夜,非常仔細地告訴他這棟老宅的布局結構圖,否則這種情況下他連大廣間怎麼走都不知道!
“咳,咳咳!”周圍火勢連天,煙熏火燎的味道要迷瞎人的眼睛,索性頭頂的滅火噴淋頭還在工作,一期用打濕的手帕繼續狼狽前進。
此時此刻,他對可能會失去主人的恐懼完全超過了周遭的火焰。
腦中不由自主又浮現出瞌睡時夢到的畫麵,一想到那個人可能會和他一樣會受到葬身火海的痛苦,最終被廢墟掩埋,一期隻覺得全身湧出一股要淹沒他的恐慌。
主殿,請堅持住,他馬上就過去!
“老師,請冷靜點!那邊的火勢已經不能控製了,您不能過去……呃!”緊緊扣著胳膊的手腕被大力拽下,赤司來不及愕然明明看著那麼柔美的女性竟然有那樣大的力氣,就被當事人又一次推一把肩膀,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往後退了好幾步。
“沒事吧?”就在附近的跡部景吾下意識抬手想扶他一把,但赤司這會兒已經站穩了。
少年隻來得及看到他那位老師丟下一句“抱歉赤司君,我必須得去”,人已經疾步前行,直接衝進了已經燒著了的簷廊裡。
“老師!”赤司還想再追過去,這回輪到他的胳膊被人抓住,回頭就看到他的父親鐵青著臉看他。
“由她去,已經足夠了,你還想把自己也搭上嗎?”這種生死關頭下每一分每一秒都至關重要,就算星宮鬱理當初對他兒子有救命之恩,但現在為執意要返回救人的她浪費這麼多時間也仁至義儘。
她是自己要冒險的,不是嗎?
赤司少年被他父親強行拉走去避難的後續,鬱理並不知道,知道了也隻會說赤司爸爸乾得好,她現在隻滿腦子想著自己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