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也是藏刀中的一員。”
誒?
最後一位新來刃的把鬱理弄懵了,不僅僅是因為地藏行平說自己是藏刀組的,更因為他這背後涉及的另外一個信息。
——當刀劍男士在她麵前態度隨意的說一些根本還沒發生的事時,就代表這個事件的發生時間已經近在眼前,她已經避無可避要順著事態走了。
這是鬱理根據和肥前忠廣等自家刀的相處中總結出來的經驗,雖然總的來說於事態沒啥用,心理上卻能提前做好準備。
“啊……我近期又要現世集刀了啊。”初代的審神最後如此淡定總結。
“正是如此。”她對麵的打刀付喪神也是淡淡點頭,白發金瞳的青年注視主人的眼神平和而溫柔,隻是眼底湧著讓人看不懂的淺淺憂鬱,鬱理想要細看時對方已經低下腦袋欠身致謝,“燒身之姿的吾找出來,並請求月日食複原吾本來的姿態,主人這份恩情……吾絕不會忘記。”
月日食,是一位愛好旅行的古老妖怪,能力是對人或物進行回溯,能將老朽的人或物恢複到全盛甚至孩童時期。鬱理會認識這隻妖怪還是因為堂弟夏目的關係。
原的人生軌跡,鬱理雖然沒刀劍男士的陪伴,她集刀的腳步卻一直在按照本來的步調走著。當初無意間找到的被折斷刀尖的加州清光、還德川美術館求於她主動相贈的燒身刀燭台切光忠,這兩刃都是鬱理托的月日食幫忙複原收藏在家宅中的。
現在這振據說燒毀於明曆大火的地藏平行說自己也是被鬱理幫忙複原的,她倒也不覺得太意外。
隻是怎麼說呢……相對於清光和光忠對她平日裡表現出來的態度,這把刀給她的覺似乎哪裡不太對,可是鬱理也說不上來哪裡不對。
下意識的,鬱理就看向旁邊的古今傳授之太刀,作為都是由刀匠行平鍛造出來的刀,鬱理覺得能從古今的身上得到點答案。沒想到對方這時也垂下眼睛隨著地藏一起低頭欠身,像是無意中避開她的眼神詢問一樣。
看著眼前膚色一致、發色一致、衣著風格也一致的太刀和打刀,鬱理又想起這兩刃一個文刀一個佛刀的屬性,非常明智地放棄了刨根問底,接過茬:“就算要謝也要等到我真的做了再說比較好哦,現在就說也太早了。”說著說著,鬱理自己也了。
“不。”打刀卻是一臉正色,“於您來說是早了,於吾而言,卻是晚了兩百年。”
鬱理頓時卡殼,正常來說,對方確實來自兩百年後來著。
“這也是因果吧,時空的壁壘被打破,各種因緣便就此亂了,溯行軍的存在如是,被扭曲存在的曆史世界線如是,吾等與您再一次重逢相遇亦是。隻是不知……這次的全新相會又會帶來什麼。”
地藏越說越深奧了,鬱理也越聽越迷糊,在被地藏繞暈之前,古今搶先一步禮貌告退,直接把兄弟帶走了。
留在廣間裡的鬱理那是一臉懵的抓抓腦袋,這是在說能化靈的刀劍們再重走一遍現世的世界線會引起其他變故的意思嗎?還是說和她集刀的因果什麼關聯?
不懂啊。
所以說搞唯心主義的家夥們就是麻煩,想說什麼就不能直截了當一點嗎?
見新刃的插曲很快過去,在處理完本丸這三天裡堆積下來的事務後,鬱理很快又返回了現世——剛在海上和人家關田大師談過合作的事,她還沒和睿山老板交待,得打個電話通個氣,免得關田集團那邊真找上星宮館,老板還一頭霧水。
說明完情況後,理所當然的收到了一堆“你就會把事甩給我”之類的埋怨,又理所當然的那些抱怨當成耳旁風,鬱理淡定掛完電話,換了一身衣服出了房間。
“喲,主公!”下了二樓沒步,迎麵就碰到了鶴丸,雪色的太刀一如既往活潑地向她打招呼,“這身打扮,是去修習斬魄刀嗎?”
純黑色的武士服,高高束起的馬尾,腰側彆著一振並不起眼的黑鞘打刀,便是鬱理死神化後的裝扮了。
“是啊,姑姑說我最好每天抽出空來多練習練習,現在都三天沒練了,可得都補回來才行。”鬱理著點頭,腳步沒停,打算直接走向宅院後方的演武場空地。
鶴丸腳步一轉,改變了本來和鬱理相反的行程,直接追在了她身後:“我和您一起吧!”
“嗯?你之前不是要去大客廳的嗎?”
“去那裡也是找人玩也沒事做啦,還是看你練習斬魄刀更有趣!這次會變出什麼來呢,越想越期待了!”
“不要說得我的千幻好像魔術棒一樣!”
哪怕主人一再強調她的斬魄刀不是魔術棒,更不是神筆馬良,在鶴丸的眼裡區彆並不大。
斬魄刀「千幻」,意即千變萬化,能力是可以隨主人的心意變幻出任何她見過的、或能想象出來的事物並操縱它們。當初在細川壽宴發生火災時撲滅的那場靈雨就是千幻能力的一種運用。
可以說隻要在使用者的實力上限範圍內,這是一把擁有無限可能的刀。
放在野心家的,它能顛覆整個世界,奈何它覺醒在一條鹹魚的中,基本上就和主人一樣一直在躺著。
不過對鶴丸乃至本丸不少小短刀來說,這刀是真好玩。
“主公,再多畫兩隻鶴呀!你看它們多好看,就像真的一樣!”
“主公大人,能,能再畫五隻小老虎嗎?自從小老虎它們都變成大老虎以後,我都沒辦法再把它們抱進懷了。”
“畫祭典啦畫祭典!煙花,祭物攤,還神社,多熱鬨啊!”
“要變也應該變酒啊!變酒多好,喝多少都沒關係,主人給人家變酒喝嘛!”
“主人,畫人.妻!畫個人.妻嘛!就算畫出來的人沒智慧,讓她摸摸我的頭總是可……唔唔唔!”
“對不起主殿,我馬上把包丁和五虎退帶走,打擾到您修行真的非常抱歉!”
寬闊的露天演武場上,不符合邏輯的動物和景物堆得滿地都是,站在場上最中央的人被一堆短刀圍著,旁邊間或夾雜著鶴丸等成年刃的起哄聲,煙花躥地而起的炸裂聲,以及各大家長抱著孩子往後拖並疊聲歉的起伏動靜。
場麵為什麼會混亂成這個樣子,被拽得左右歪來歪去的鬱理也是眯著眼努力回想。
起因大概是愧疚心?
本來這兩天該是她帶著一堆刀去龍宮參觀的日子,結果先是因為弟弟們要過來讓他們在船上的藏刀室裡躲了三天,眼看到能拜訪龍宮了,結果人家提前打招呼說不讓去了,兩次計劃外的變故疊在一起,造成了現在這些原本隻是默默圍觀她修行的刀劍們開始嚷嚷著各種求她“變戲法”。
更外圍是一堆真正的看戲者。
“今天依然是毫無威嚴的主君呢。”小龍景光攤搖頭。
“小龍哥你亂說,主君人最好了,她是喜歡我們才願意陪我們鬨的!”剛被燭台切牽著帶出場外的謙信景光鼓起嘴瞪他,“而且,主人要是真的生氣了,你明明也超害怕的。”
“咳,臭小鬼!”小龍抬勢作勢要揍他,靈活的小短刀立刻翻轉腳步,刷一下就躲去了正好就在附近的長曾禰虎徹身後,朝著自家兄長吐舌做鬼臉。
長船派的這點小小互動引來了周遭一片聲,短刀對氣息的敏感天生比其他刀種更強,謙信景光在這片快活的氣氛很快就應到一個格格不入的氣息。
是浦島虎徹。
這個一向得燦爛的脅差少年此時雖然也在笑,可是周圍湧動的淡淡失落在謙信的眼裡怎麼也忽視不掉。
龍宮……
盼了那麼久的龍宮……
明明眼看就要能到訪的龍宮,卻突然去不了了。
在船上第一時間知道這個消息時,浦島心其實是很難過的,可是看到主人愧疚不安的臉時,他就不想將這份情緒暴露在人前了。
主人現世很忙他一直都知道的,能抽出專門的時間甚至特意為了他的願望去專門買船出海已經是非常難得了。
主人真的是很用心的在為他實現願望,所以就算很難過他也不想主人因為他變得更難過。
是,果然還是好難過啊。
這一晚,並沒出勤任務的浦島是自己回本丸去睡的,不想讓鬱理看到他真實情緒的少年選擇自動回避,等再過兩天緩過來他就又能大咧咧的起來了。
夜涼如水,彎月如鉤。
雖然換了一身就寢的浴衣,並沒入睡的浦島虎徹趴在庭院的欄杆上對著月亮有氣無力歎息。
“我聽見了,人在歎氣。”
一聲有彆於官方語言的地方腔調在少年的身後響起,嚇得他立刻撐起身子往後看,瞧清來人時又猛鬆了口氣的回過頭。
“是你啊,千代金。”
正是琉球三寶刀之一的千代金丸。
因為都喜歡海的關係,浦島和琉球三寶刀一直玩得都挺好。此時看見他也沒想太多,甚至還能反問一句。
“這麼晚了,你也沒睡嗎千代金?”
“本來是要睡的,是我聽到有人一直在歎氣就出來看看了。”著古銅膚色的水藍發青年回答得十分實誠,“我們琉球刀的寢室就在這邊哦,你忘了嗎浦島。”
像是在印證他的一樣,千代金丸的身後又走出兩刃,正是其他二寶刀——短刀的北穀菜切,和脅差的治金丸。
“哎?我完全沒注意到!”因為失落而隨便走走和隨便停下的浦島頓時慌了,忙腳亂道歉,“對不起吵到你們休息了!”
一邊說著對不起,浦島就要馬上離開。
“沒關係的浦島。”一把拉住少年的是同為脅差的治金丸,“來都來了正好一起聊聊嘛,你們也剛從現世那邊回來不是嗎?你看起來很難過的樣子,果然是因為沒能去成龍宮吧?”
被戳中心事,少年全身一僵定在原地,半晌後失落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