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修)(1 / 2)

第二十二章

在聽到不遠處傳來的呼聲後,蘇曼第一時間就衝了過去。

可等到蘇曼真跑到河邊以後,她才意識到,情況遠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麥稈公社處於花陽縣邊緣位置,臨近隔壁的陳屏縣,與之共用一條河的水源。

此時正值三月中旬,是河流春季解凍,冬天凍結的浮冰開始慢慢化解,卻又無法在順勢遊到河岸下遊時徹底解凍,而堵塞河床,引起水位上漲的時候。

於家堡生產大隊正處於這條河的中下遊,也就是浮冰堵塞,水位上漲時最先受到影響的位置之一不說,還要麵對從上遊順流而下的浮冰衝擊,這對於本就已經落入水中,需要先承受如今這才剛解凍的河水寒冷侵襲的人而言,無疑是致命的。

饒是蘇曼在上輩子還曾經有過學校遊泳隊,拿過銅牌的經曆,也不敢在這種情況下,和自己尚未熱身的前提下,輕易下水去營救那位已經在水裡掙紮了好一會兒的女同誌。

沒有一個人能對溺水者的呼救袖手旁觀,但同樣的,在蘇曼上輩子所生活的時代裡,不管是學校還是社會中、網絡上,對於安全知識的科普,和對溺水情況的話題,都會強調一點——

那就是在麵對有溺水者呼救的時候,不要貿然下水營救,而是應該報警,或是采取更安全的方式來進行救助,因為未受過專業訓練的人一旦貿然下水,那樣不僅會讓自己也麵臨溺水風險,還會給救援工作造成增加困難。

所以,蘇曼在看到人掙紮在河裡的第一時間所想到的,就是嘗試呼救,尋求群眾的幫助,或是尋找一些外力工具,嘗試把人拽上來。

然而,一路從人群堆裡走過來的蘇曼知道,光是自己這一來一回的工夫,恐怕等把社員喊過來,這人也就已經被水衝去下遊了,所以在第一時間,她就pass掉了這個方法。

人命關天,蘇曼開始活動起了手腳。

在做好迫不得已必須要下水救人的準備,和下水以後可能會出現的最壞的打算的同時,蘇曼也開始四處觀察起周圍環境,想看看有沒有可以當做媒介的東西,哪怕是個樹杈子也行。

但在找來找去也沒有找到適合的東西以後,蘇曼再如何權衡利弊,也隻能開始脫棉襖,準備下水去救人了。

——因為這人看著已經快要沒了力氣,也快要被湍急的水流衝走了,她真的沒辦法對一條生命視而不見。

蘇曼一邊脫去下水以後會吸水讓身體變沉的棉襖,和斜挎在肩膀的挎包,大聲喊道:“同誌,你一定要堅持住,我這就來救你——”

等等,挎包?

蘇曼看著被自己拿下來放在腳邊的斜挎包……上麵略有些磨損但輕易都不會被扯斷的挎包帶……對啊,她可以用這個來救人!

想到這裡,蘇曼再顧不得彆的,快速撿起被自己丟在地上挎包,和剛脫下來的棉襖。在迅速將棉襖的袖子係在挎包帶子上麵後,她朝那人喊道:“同誌,你接住這個——”

說著,蘇曼直接將裝有本子鋼筆這樣具有一定分量的包體部分,扔向一直掙紮在河裡,看不清臉,但能感受到她對生的渴望,和一直看向自己時那雙充滿了希冀目光的落水者,自己則死死拽住挎包背帶這頭的棉襖袖子,以爭取更長的距離的同時,也借助跨本本身的重量,讓自己投擲得更精準,對方也更容易接到。

在確定對方已經死死抱住挎包以後,蘇曼囑咐了一句“抱緊點,我現在就拉你上來”的同時,她的手臂開始用力,隻幾下的工夫,蘇曼就將將已經險些就要隨著湍急水流被衝擊到下遊的女同誌給拉了上來。

這時,距離這位女同誌掉進河裡被蘇曼發現的時間,已經過去了足足五分鐘。

對於溺水者而言,每一秒鐘的時間都是極為寶貴的,蘇曼不想自己好不容易救上來的人,是因為溺水時間過長,或是體溫過低而狗帶。

所以,在察覺到這人還有意識,隻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以後,蘇曼連忙給她扶了起來,正準備幫她先清理口鼻處的泥沙時,她低頭看了一眼這人的臉……

咦——

這人看起來,怎麼有點眼熟?

才剛被救上岸,恢複了一點點力氣的女同誌在蘇曼看清自己長相覺得有點眼熟的同時,她也微微睜開了雙眼,看清了將自己救了上來的恩人的臉。

欸,這不是——

“你是,當時在公社說我長得好看的,趙蘭妮同誌?”

“我記得你,你是和我們坐一輛車來的漂亮女同誌!”

兩個人異口同聲,都將對方認了出來。

隻是……

看著滿身狼狽,還不忘問自己我叫啥的趙蘭妮,蘇曼隻能無語地告訴她自己的名字以後,對她又多出來的好多好多的話都裝作不聽見,轉而回憶起自己學習溺水急救知識時,學過要給溺水者仰頭舉頜開放氣道,並在之後進行胸外按壓的動作。

不過雖然趙蘭妮嘴是真有點碎叨,但本就有一麵之緣,也算混個臉熟關係的兩個人相處起來,倒也比從來都不認識的要強。

尤其是在蘇曼即將要為趙蘭妮做胸外按壓的時候,這要趕上個怕生靦腆又害羞的女同誌,那蘇曼這專業的急救手段估計就沒處實施了。

但對於趙蘭妮而言,她不光是十分配合甚至有些意猶未儘。

隻是在做了幾次胸外按壓,確定她幾乎沒有嗆水以後,蘇曼就停下了動作,轉而將自己剛剛係在背包帶上的棉襖解下來給趙蘭妮穿上,又把挎包裡的本子拿出來檢查了一下,確定本子洇濕得不算太嚴重以後,問道:“趙蘭妮同誌,你現在恢複得怎麼樣了,有力氣站起來了嗎?”

實際上沒嗆幾口水,隻是被嚇到的趙蘭妮連忙說道:“沒問題了!我現在不光能站起來,還能走呢!”

“那能不能請你走在前麵,帶我去一下你所在的知青點,順便借我一身乾淨衣服?我覺得我們都需要換身乾淨的衣服才行。”蘇曼說這話時,是控製不住的臉上對自己這一身狼狽形象的嫌棄表情。

“當然可以!”本來就是個外貌控,對蘇曼的長相帶有天然好感的趙蘭妮如今更是不可能拒絕救了自己一條小命的恩人的請求,十分爽快地說道,“知青點就在不遠處,走不到十分鐘就能到,我這就帶你過去!”

……

於家堡生產大隊為知青們提供的住宿環境還算可以,雖然也是男女各一間的大通鋪,但房子還算牢固,院子裡有水井,也有廚房和灶台、廚具,沒有特殊對待也沒有太過苛刻。

除了住起來擠了點,吃的次了點,乾活累了點以外,幾乎和他們在城裡的生活沒有……太大的區彆。

蘇曼在跟著趙蘭妮過來的時候,院子屋裡都是一個人沒有,估計這些知青是都被安排在了那個大隊西頭的地方,全都忙得直不起腰地挖渠呢。

“說起來,小曼姐你之前不是說你不是插隊知青嘛,那你咋還會過來於家堡這裡呢?”

“我在公社上班,過來這邊是替公社發通知的。”蘇曼沒有隱瞞自己的身份,卻也反問趙蘭妮,“蘭妮同誌你呢?剛我去找大隊長的時候,他說你們知青都在忙著挖渠工作,怎麼你會出現在河邊,還不小心掉進去了呢?”

“……咋說呢,我其實不是不小心掉水裡去的,而是讓人給推下去的。說起這個,也是要怪我自己沒防備對方。”

故事說來話長。

原來,趙蘭妮今天並沒有去挖渠,而是因為突然來例假了,肚子實在疼得不行,所以就請了一天假,留在宿舍這邊休息了。

但她休息這件事,女知青們知道,卻不會跟男知青說,再加上知青點已有的再加上新來的知青有幾十號人,大夥兒稀稀拉拉地去上工,誰也沒注意說趙蘭妮今天沒過來。

也因為這樣,知青點的一個早趙蘭妮半年下鄉的男知青就偷偷摸摸回來了一趟,還是帶著於家堡生產大隊本地的一個姑娘回來的……

“我當時正出來燒熱水,正撞上他們倆……當時那位女同誌看見我捂著臉就跑走了,吳誌成估計是擔心知青點會再有人回來,就非要拉我來小河邊談。我當時也覺得這種事不好宣揚出去,對人那女同誌名聲也有影響,所以我就沒多想,跟著他到河邊來了,可誰想到,我不過是在勸他彆做敗壞知青名譽,也糟蹋人姑娘清白的事情,他就一邊跟我道歉說不會再這樣,一邊就趁我沒注意給我推進河裡了。”

趙蘭妮邊說著事情發生的全過程,邊忍不住後怕到:“幸好小曼姐你及時趕到救了我,不然我可能真就得這樣窩囊地淹死,不光讓我爹媽中年喪女,還得留下個自己不小心的名聲,反倒讓真正的凶手逍遙法外!”

在聽到趙蘭妮說到男知青的名字,和說她不想窩囊的,被人認為是自己不小心才淹死的時候,蘇曼就已經開始默默回憶起了原書中的內容,並開始做起了人物關係圖,和不起眼劇情的關聯。

吳誌成,書中男主的知青朋友,一個處心積慮利用生產大隊女兒對自己的迷戀而成功在1970年以前就回城去當工人,並在80年代中期,果斷辭職下海,並在男主的幫助下,成為80年代“萬元戶”的代表,也是一個在原書中因為和男主是好友而被洗白的頭號渣男。

所以,趙蘭妮就是那個在女主被排擠時,故意被其他知青騙去河邊,隻因為有過知青淹死在河裡的事情發生的,那個淹死的女知青?

“有機會還是學學遊泳吧。”

又一次改變了小細節劇情,還想要改變打劇情的蘇曼說出了曾經和陳秋蘋說過的建議:“學會遊泳以後,也就不用再害怕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了,對自己的生命也是一種保障。”

“成,我聽你的,小曼姐。”

麵對趙蘭妮一口一個小曼姐的稱呼,她忍不住問道,“那個蘭妮同誌啊,我冒昧問一句,你是幾幾年生人?”

趙蘭妮:“我是48年生人,屬鼠的。”

蘇曼:“額,我是50年生人,屬虎。”

“……那我以後就叫你小曼吧。”

“好,我就叫你大妮。”

場麵略有些尷尬。

而就在兩個人正在為年齡造成的烏龍不知道該繼續說點啥的時候,女知青宿舍的門卻被推開了。

……

在挖渠的過程中,因為用力過猛而一頭紮進挖出來的渠溝,險些給自己摔了個頭破血流的陳秋蘋,在眾人一副“這孩子是不是有點傻”的目光中,頂著好像剛從坭坑裡滾過一圈的形象,回到了知青小院,打算回屋拿盆接水的時候,卻意外看到了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小曼姐?你咋會在這裡,是和我媽一起來的嗎!”陳秋蘋邊說著,邊四處看著,試圖在這一眼就能看到頭的房間裡,找到林芳的身影。

然而,陳秋蘋是激動了,蘇曼卻傻眼了。

她看著站在門口那一身泥漿子糊臉,完全看不出是男是女的人影,試探問道:“你是,秋蘋?不是,你咋了?”

“哦,我沒事,就是挖渠的時候不小心栽進去了。”

“……”

對於這個回答,蘇曼心想,你這樣還不如掉溝裡去呢。

但看著陳秋蘋帶著這一身泥漿子也不著急洗,仍站在門口四處尋摸林芳在哪兒的樣子,蘇曼也不想數落她這副乾活時候都不知道小心點的態度,柔聲道:“林姨沒過來,但昨天我和她通過電話了,等月底的時候她就和我爸一起,過來這邊看咱倆了。”

“得等到月底啊……”

第一次離開家,偷偷哭了兩個晚上的陳秋蘋有些失落又有些期待,緩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昨天?通電話?和蘇叔一起過來,看咱倆?”

“是的,過來看咱倆。”

麵對陳秋蘋的疑惑,蘇曼也沒有背著趙蘭妮,當著她的麵,乾脆利落地和陳秋蘋說道:“我被分配到麥稈公社工作了,以後咱倆能常見麵的。還有就是,除了大妮以外,彆讓任何人知道咱倆的關係,因為我剛剛已經得罪了這裡不少偷懶耍滑的社員,我怕他們會因為我而遷怒你。”

一下子接受了太多信息的陳秋蘋立刻表示:“……好的,我都記住了。”

……

在和頂著一身泥漿子的陳秋蘋聊了一會兒後,蘇曼也該準備回去了。

離開前,她再三囑咐道:“秋蘋你有啥需要的就先記在紙上,等回頭來公社的時候,直接來辦公室找我,到時候我好聯係林姨,讓她在月底的時候帶過來。還有,一定不可以靠近河邊,去哪兒都得拉個伴!”

“我都記住了,保證不會落單也不會靠近河邊的。”陳秋蘋說著,依依不舍地看著蘇曼走出小院的身影,忍不住問,“那小曼姐,我明天就去找你行嗎?”

“可以。但你得先好好把這身泥漿子洗乾淨再來,不然公社那邊肯定不會讓你進去的。”

“……知道姐,我馬上就去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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