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1 / 2)

第三十四章:

被迫上台的幾個婦女主任是毫無準備,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該說些啥內容,又該咋說才能讓蘇曼滿意,便隻能努力回憶剛剛公安、大夫和蘇曼在台上的話,照貓畫虎又磕磕巴巴地說著有些不倫不類的內容。

“……作為生產大隊婦女主任,我們一定會像蘇主任所說的那樣,積極打擊犯罪行為,對大隊裡所發生的婚內家暴、買賣人口和重男輕女的思想進行調查了解,並不斷學習蘇主任鐵麵無私的精神,和說一不二的能力,力求還我們大隊婦女一個平等的生活環境!”

一個說完下一個說,下一個說完再下一個。

總之,五個婦女主任站在台上的發言,就是車軲轆話來回說,說得是顛三倒四,所運用的詞彙和成語也都是讓人險些忘了它原本的意思是什麼。

這樣的發言要是放到公社,放到縣裡,被那裡上過學念書識字的人聽了,恐怕會笑掉大牙。

但作為人均識字不超過一筐,平均學曆都是掃盲班的生產大隊而言,他們不明白也分辨不出幾個婦女主任在台上說話的內容有啥不適合不妥當的,大夥兒都隻覺得她們的話說得挺靠譜,讓各大隊的女同誌也都像是麥河溝大隊的婦女一樣激動,讓男同誌一樣心虛。

看著幾個人因為毫無準備而隻能模仿自己剛剛言論的表態,和台下人的反響。

蘇曼知道,自己的目的達成了。

正所謂,趕鴨子上架,趕一個也是趕,趕一群也是趕。

蘇曼在通知其他大隊過來參加批/鬥大會消息的時候,特意點名要求各大隊大隊長和婦女主任務必到場,卻又故意沒告訴幾個人她們還要上台講話的原因,就是為了讓她們在這樣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上台,這樣才能讓她們忙中則亂地說出自己想要她們表達的態度。

她要這群屍位素餐的婦女主任自己打自己的臉,並要她們親口說出,她們會積極響應公社婦聯的號召,聽從自己的指揮,幫助婦女解決困難的話。

這樣才能讓她們騎虎難下。

像是現在這樣。

幾個婦女主任以為從台上講話下來以後就能解脫,但看著拿她們幾個當啥香餑餑,如狼似虎撲過來的大隊女社員們,哪怕是平日裡男人偷懶女人也躲閒的於家堡大隊婦女主任和社員們,也都沒能逃過在這場批/鬥大會中,深受感染的躁動,也都想要跟麥河溝大隊的女人們一樣,翻身農奴做主人!

站在人群外,看著下了台以後被各自生產大隊過來湊熱鬨的女社員圍起來開始輪流訴苦的幾個婦女主任的樣子,和輪崗期間位於各個大隊的大隊長們愁苦地被男同誌圍住,不斷在訴說著男性權威卻又無可奈何的表現,都讓蘇曼忍不住抿著嘴笑了起來。

她想,既然目的都已經達到了,那麼這幾天就先給她們一個放鬆的時間,順便也利用這幾天的時間看看她們到底能不能言行一致,當做是一次考驗。

至於接下來,就請田慶豐以公社新書記的身份,在各大隊社員麵前亮個相,順便為這一次的批/鬥大會畫上一個句號吧!

不同於那幾位婦女主任,田慶豐可是早就知道蘇曼舉辦這一次批/鬥大會的目的,更知道這其中對自己說收攏公社及下邊各大隊權利的好處,自然是精心準備了一番演講稿,站在台上是麵不改色心不跳,十分有派頭地開始了他的演講。

作為田慶豐背了好幾天的演講稿的撰寫者,由於蘇曼早就已經幫田慶豐演習了好幾遍,在麵對這麼多父老鄉親們應該有的情緒和手臂動作的原因,所以她對於這個險些將她耳朵都磨出繭子的環節並不感興趣。

為此,蘇曼便在人群外隨處找了塊平整的石頭坐了下去,一心埋頭想著自己要在禮拜五回縣裡之前,先給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也是自己如今最忠誠的擁躉,也就是崔秀菊和李梅花兩個人抓空培訓一下關於“反PUA”的內容。

好讓她們在自己請假回家看蘇剛山和趙桂枝的三天裡,利用她們如今能夠更貼近群眾,也更受到肯定與支持的“勇敢的受害者”身份,麵向麥河溝大隊的婦女同誌,為自己即將開始的下一階段計劃,打下一定的基礎。

正在蘇曼思索的時候,她身後突然傳來田慶豐的聲音:“看起來,關於向組織申請你作為公社婦聯主任職務的報告要儘快提交上去了。”

蘇曼猛地一回頭,下意識說了一句:“田書記?按照演講稿內容的長度來看,您不應該這麼快就講完啊,不會是又忘詞了吧!”

田慶豐:“……”

我不要麵子的嗎?!

被揭老底兒的田慶豐先是看了一眼站在旁邊偷笑自己的妻子趙英姿,和故作無辜的蘇曼,也隻能無奈地抬手握拳放在嘴邊假意咳嗽了兩聲後,直接將忘詞的事情翻了一篇。

田慶豐先是看了一會兒台上崔隊長維持秩序的慌亂,台下激昂的婦女同誌們,和被自己安排過去幫忙疏散人群的公社乾部們。

等自覺時間差不多足夠他重新開始一個話題的時間到了,田慶豐便開始自顧自地說道:“報告我已經寫完了,明天上午我會去縣裡彙報工作,到時候我會親自和領導說一說你的情況,為你爭取到公社婦聯主任的頭銜,好讓你那一本本的計劃書都能實現得更順利一些。”

說著,田慶豐還不忘馬後炮地感慨道:“之前小蘇你和我說要開批/鬥大會的時候,我還擔心……但現在看起來,小蘇同誌你的能力要比我想象中更厲害!其實,我從看見你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你就是傳說中的‘千裡馬’!”

實際上在第一天還曾經質疑過蘇曼一個人搞不定公社婦聯,以為她是空降關係戶不說,還調侃過她這個小同誌說話不客氣的田慶豐說話時的神態險些讓蘇曼懷疑起自己的記憶是不是出現了偏差。

但不管咋樣,田慶豐這一番話說出來以後,蘇曼也還是難得情緒外露地摒棄了自己習慣性的假笑,直接樂出了標準的八顆牙齒。

這樣的笑,不僅僅是為田慶豐說要替自己爭取公社婦女主任的位置,叫自己能夠在才參加工作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升職加薪而高興的情緒,更是為田慶豐言語中所明確表示的,將會全麵支持那一本本計劃的表態!

為此,蘇曼十分高興地對田慶豐說道:“田書記,為了不辜負您的信任,我提議!咱們現在就回去公社吧!我現在就幫您所寫的報告進行潤筆工作,還請您在明天出發去縣裡之前務必把報告書背下來!”

田慶豐:“……”

我坑我自己?大可不必!!

……

第二天清晨。

蘇曼像往常一樣早早地就騎著自行車從公社朝麥河溝生產大隊方向騎去,心裡頭可沒有忘記自己昨天的計劃,想著等會兒到了以後要先把李梅花和崔秀菊找來給她們做培訓。

然而,還沒等蘇曼主動去找她們倆,在快到大隊的時候,蘇曼遠遠就看見了站在大隊門口的崔秀菊和李梅花,像是已經在那兒等了好一會兒的樣子。

“李同誌,崔同誌,你們倆這是?”蘇曼在看到這兩個人以後,連忙從車上下來,很是好奇她們這麼早就在村口站著的原因。

兩個人在看到蘇曼以後,眼神裡的光彩都增添了不少,隻是開口時卻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道:“蘇主任,我們在這裡等您主要是想謝謝您。因為您不光幫我們脫離可苦海,讓我們和那兩個人渣離了婚,還幫我們爭取到了離婚後的補貼,讓我們還能留在隊裡頭生活……”

聽到這話,蘇曼十分謙虛道:“你們不用這麼客氣,能幫你們解決問題,讓你們能夠重新開始新生活……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不是的!再沒有一個人能像蘇主任您這樣願意幫我們的人出現了。如果不是您一直過來大隊了解情況的話,我們可能早就……”崔秀菊沒有繼續往下說,但她眼神中的感激與崇拜卻是做不了假的。

曾經有過求助秦招娣,卻被對方轉頭就告訴給崔福,差點被打死經曆的崔秀菊在猶豫許久後,終於忍不住將本她們可以隨時隨地表達感謝卻偏要早早蹲守在村口等蘇曼的目的說了出來。

崔秀菊道:“蘇主任,我和梅花姐今天特意過來這裡等您的目的,其實不僅僅是想感謝您對我們的幫助,還是想替從昨天到今天一直跑來找我倆托關係,也想請您幫助的不少婦女同誌問一句——”

“您會一直留在麥稈公社嗎?”

“直到我們也成為像您這樣勇敢的同誌以前,您能一直留在公社做我們的榜樣嗎?”

聽到這話,蘇曼心裡想道:自己要是在這個時候離開,那不是傻瘋了是啥?白白把做出來的業績給彆人送作嫁衣不說,連這陣子忙前忙後所做的一切,都等於白忙活了嘛!

“我不能說我會一直留在麥稈公社,因為這是要聽從上級領導安排的。但我可以保證的是,在沒能徹底解決麥河溝生產大隊和其他幾個大隊婦女工作問題以前,我是不會離開這裡的。”

蘇曼說著,在看到李梅花和崔秀菊都不免放輕鬆的表情,忍不住問道:“隻是,你們倆為什麼會突然想問我這個問題?是有誰跟你們說了什麼嗎?”

早已經將蘇曼視為最值得信任、崇拜,也是她們想要學習、追隨對象的崔秀菊和李梅花互看了一眼,像是生怕蘇曼會吃虧一樣,你一言我一語地將她們聽到的消息都說了出來。

崔秀菊先開口,將自己昨天發現的事情說了出來。

“因為昨天在開批/鬥大會,就是蘇主任你上台講話的那個時候,我無意中一回頭,就看見了麥隊長和秦招娣兩個人湊在一起,不知道在小聲嘀咕著什麼,邊說邊總朝著台上看過去,當時我就留了一個心眼,一直等到批/鬥大會結束,我看他們倆趁著人多一塊離開以後,便也拉著梅花姐跟了過去……”

說到這裡,崔秀菊頓了頓,求助似的看向李梅花,像是為接下來所看到的事情難以啟齒一樣。

李梅花見此,接過話茬繼續說道:“秀菊從前在隊裡頭除了上工的時候出來,其他時候都不咋出門,所以她不知道秦招娣和麥隊長倆人是相好的事兒,隻以為秦招娣找麥隊長是想跟他說蘇主任你的壞話,便拉著我跟了上去,想抓他們倆一個現行。我們一路跟這倆人走到村東頭的小樹林,他們鑽進去以後,我們倆就躲在外麵,想聽聽他們倆說啥,結果……”

說到這裡,李梅花也是臊得臉紅得不行,尤其是在麵對蘇曼這個雖然解救了自己和崔秀菊,但也無法更改她今年才不到20歲的年紀,和沒有結過婚的事實,更覺得難以開口。

見到兩個人如此相似的反應,和剛剛李梅花話裡對秦招娣和麥隊長不正當關係的描述,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的蘇曼明白她們倆都沒好意思說下去的,發生在這倆相好身上的事情是啥了。

也是,這麥隊長輪崗都半個多月了,挺長時間沒見麵,乾柴烈火也正常。

當然,話雖這麼說,蘇曼也還是為這倆人竟然敢在發生了於大海的事情,和剛剛開完批/鬥大會,領導和社員都還沒有散去的時候就這麼……而為他們的膽量點讚。

所以,郭屯的開荒任務還是再加大一倍吧。

也算是幫助麥隊長在勞動中發泄體力精力。

不過,故事講到一半就停下來可不是啥道德的事情。

蘇曼在沉默片刻後,開口問道:“那之後……麥隊長和秦招娣是有說了什麼嗎?”

提起這個,崔秀菊和李梅花就恨恨地說道:“蘇主任您不知道,秦招娣她本來就是靠麥隊長才當上的大隊婦女主任,也是因為她天天不乾正事才被公社罷免的,可當著麥隊長,她竟然說……說您對她是懷恨在心,故意報複!說要去縣裡舉報您,不光說您根本不是公社的主任,還說……”

看著兩個人欲言又止的樣子,蘇曼想了想以秦招娣的為人可能會說出來的話,試探道:“說我長成這樣,肯定是和公社裡的乾部都有一腿?”

“……嗯。”

兩個人先是輕點了點頭,繼而憤怒道:“所以我們在聽到這番話以後,就等她和麥隊長分開後找到了她,要她給道歉!可她不光沒道歉,還說了、說了好多難聽的話……”

“蘇主任,我們,我們是不是給您惹麻煩了?”崔秀菊很是擔心地說著,“秦招娣說今天一早就要去縣裡告狀,我們倆害怕給您惹麻煩,本來想去公社找您,但聽說您最近都是早上來大隊,晚上再回公社,所以我們倆天沒亮就等在這裡了,想著就算等不來您,也要把秦招娣攔下,不讓她去縣婦聯那胡說!”

李梅花也跟著說道:“是啊,我們是怕秦招娣真跑去縣裡,和縣裡的領導胡說八道,到時候會對蘇主任你造成影響,也怕縣裡的領導會因為這事兒,把您調走……”

聽到這話,蘇曼安撫道:“縣裡的領導咋可能會在沒有任何證據,就憑對方一張嘴就相信呢。所以,你們的心意我領了,也不用擔心我。至於秦招娣,她要是想去縣婦聯告狀就讓她去吧。”

“真的沒關係嗎?萬一縣婦聯的同誌不了解情況就……”

這個時候,沒等兩個人的話說完,蘇曼就比了一個“噓”的手勢,示意李梅花和崔秀菊先彆說話。

她看了一眼不遠處一個足夠藏起一個人的樹叢子,緊盯了一會兒後,蘇曼故意抬高了音調道:“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沒做過的事情就是沒做過,不像秦招娣,她要是今天告不倒我,明天我還要去告她和麥隊長亂搞男女關係呢!”

說完,蘇曼在崔秀菊和李梅花兩人不解的目光中,邊拉著她們繞開那個樹叢子朝隊裡頭走,邊繼續說道:“你們倆的心意我明白,但對秦招娣那種人根本無需多廢話。像她這樣渾身的錯處都跟篩子一樣的人,舉報她亂搞男女關係還算輕的呢,還有……算了,不說她了,今天你們倆要是不來找我的話,我也是要去找你們的……”

這話說出來,李梅花和崔秀菊的注意力就立刻被吸引了過去,表情十分嚴肅地,像是等待接受任務,隨時能衝鋒陷陣的士兵一樣,等待著蘇曼說要找她們的目的。

而等到她們一行人徹底走遠,估摸著都快要走到隊裡頭的婦女主任辦公室以後,剛剛被蘇曼盯了許久的樹叢子裡就鑽出了一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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