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從始至終都沒開口表態的田慶豐的態度,幾個人也是明白了,人家那不叫不表態,是知道他們鬨不出圈去,所以表現出來的,根本就不是放任,而是也和蘇曼剛剛的態度一樣,是懶得搭理他們!
看著田慶豐聽著蘇曼對著他們說這麼難聽的話,都沒啥變化的樣子,幾個人的心是哇涼哇涼的,再一想到剛蘇曼說出來的,他們私下那點讓人一抓一個準上的事情……
幾個人這回是徹底死了心,彆說和蘇曼做對了,他們已經開始思考起自己該怎麼跟蘇曼求情,讓她能高抬貴手,網開一麵的事情了!
看著幾個人幾經變化的神情,蘇曼也沒有死揪著不放的意思,畢竟這些事兒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一直沒往外說過的原因,就是她根本沒想追究。
“水至清則無魚”這個道理,蘇曼還是明白的。
但凡不是太大的問題,她也是能做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隻要這幾個大隊長彆忘了自己該儘的職責,也彆在處事作風上做出喪良心的事,或者是像於大海那樣亂搞男女關係,她也不願意深究太多,隻要管好大隊就行。
而她今天之所以要把這層窗戶紙捅破,就是要給他們一個教訓,讓他們認清現實,彆總想著給自己下絆子、上眼藥,也是為了叫他們能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放在社員的身上,規規矩矩把大隊建設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淨搞這種上不了台麵的事情!
不過這些話,現在說不適合。
最是這種靴子才掉下來一隻,讓人膽戰心驚,不知道第二隻啥時候掉下來的時候,才最能讓人印象深刻,也最能讓人提心吊膽。
要具體形容的話,那這種等待“第二隻靴子”落地的感覺……就恰如眼前這幾個正又是忐忑又是緊張又是害怕地看著她,似乎將自己代入成當初被踹的於大海的身份,滿臉都寫著畏懼,生怕她給他們也來上一腳,並舉報給公安送去縣裡批.鬥的大隊長們的樣子。
蘇曼有心想給這群人一個教訓,順便也給他們緊緊皮,認真辦點事兒,便一直繃著臉,緊盯著他們。
從始至終都沒表過態的田慶豐則仍舊保持自己捧著茶缸子不說話的態度,望著會議室的窗外,隻覺得藍天真藍,白雲真白,跟個吉祥物似的坐在那兒,旁邊還有對“哼哈二將”在兩邊作者——郭隊長和趙春芳。
會議室裡頭是安靜得不得了,連幾個大隊長緊張得心臟怦怦跳,和咽口水的聲音都能聽見。
而正在這個時候,一個清朗的聲音,伴隨著會議室門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不好意思,打擾了……”喬黎明站在會議室門口,跟個挺拔的小白楊似的,對屋裡頭或是神情彷徨,或是事不關己的人說著,目光卻是緊盯著站在不遠處,緊繃著一張臉,看起來極為難惹的蘇曼,笑著說道,“我是過來修縫紉機的。”
“是,小蘇主任叫我過來的。”
……
自打這服裝廠正式開工,蘇曼就把喬黎明這號人物給拋到腦後去了。要不是昨天臨工人下班的時候,發現有一台縫紉機踩不出線,明顯是出了故障的話,她還真是沒能想起新來的這批知青裡頭,還有這麼號人物。
公社現在總共才隻有六台縫紉機,壞了一台不能用可得耽誤不少事兒呢。眼瞅著隔壁張家鄔公社的代表就要到了,縫紉機可不能在這關鍵時刻掉鏈子,一定得趕緊修好才行。
可蘇曼上哪兒找能修縫紉機的人來了,思來想去,可算是把喬黎明這號人物給想起來了。
儘管她也不確定喬黎明這個首都慶大的高材生能不能修好縫紉機,但死馬當活馬醫,有總比沒有強,蘇曼便讓服裝廠裡,從於家堡大隊被選上來的婦女在回家的時候,順便去一趟知青小院,通知對方今天過來修機器。
隻是喬黎明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和一群婦女同誌同坐拖拉機車過來,蘇曼在廠房等工人們過來的時候,就沒瞅見他下車,仔細一詢問才知道,對方非說要走著過來,估計得挺晚才能過來。
現在正好是早上八點,女工們已經工作了一個小時,而和她們同時出發的喬黎明則是在路上耗費了一個小時才抵達。
蘇曼看著站在會議室門口的喬黎明麵不改色心不跳的樣子,對他所表現出來的,將本應該至少走一個半小時才能到的時間,縮減成一個小時就抵達的“競走”成績表示了肯定。
所以,這是一個來自首都的高材生所能有的體能嗎?
看著喬黎明緊盯著自己,沒了第一次見麵時那總低頭說話的樣子,蘇曼不禁挑了挑眉,卻礙於田慶豐和其他幾個大隊長都在,而沒有說什麼,隻微微頷首表示她知道了,並對他說道:“服裝廠的廠房就在離這裡大概隻需要十分鐘路程的地方,你直接過去就行,那裡的工人會告訴你需要修理的機器是哪一台。”
說著,蘇曼像是剛想起來還被自己晾在一旁的幾個大隊長一樣,轉回頭看向他們幾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既然幾位大隊長想要為我分擔解憂,把隊裡頭因招工這事而風言風語的情況徹查、根除的話,那我也就不跟你們幾位客氣了,都是基層乾部,你們能這樣主動替公社分擔,幫忙處理社員思想教育方麵的問題,是非常值得學習的,也希望你們,能夠從中好好學習,爭取將功補過……不對,應該是寬大處理。”
幾個人一聽這話,心裡叫苦。心想他們這趟過來本來是想借社員們的不滿情緒來給蘇曼上眼藥的,可誰成想,如今這事兒卻成了蘇曼拿捏他們的把柄,倒成了他們要去解決的事兒了!
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彆說隻是解決隊裡社員不滿情緒的事兒,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隻要彆讓他們落得於大海那樣的下場就相當可以了!更彆說如今蘇曼也算是給他們一個台階下,已經算是留情麵了。對她這樣心狠手辣的人而言,這樣已經算是好的了。
在想明白這點以後,幾個大隊長忙不迭地保證:“請蘇主任放心,我們……我們保證完成任務……絕對不會任由隊裡的社員對您有所誤解……保證,保證不會再犯!”
在他們幾個逐一保證,就差對燈發誓的話說出來以後,蘇曼仍用那種漫不經心卻又越瞅越讓人心虛的目光盯了他們好一會兒後,才點了點,算是暫時放過了他們,隻等著看他們回大隊以後的表現了。
在成功嚇唬住這幾個一直對自己麵服心不服的大隊長,又安排他們去整治隊裡如今為招工的事情而產生的一些不好影響的事情以後,成功完成“一箭雙雕”成就的蘇曼都沒注意喬黎明是啥時候離開的,隻攤開自己手裡拿了好一會,卻一直沒能找到機會展示的成衣,示意田慶豐過來一起欣賞。
“我今天過來是想給書記您展示一番這件,由咱們麥田服裝廠獨立生產出來的成衣,也是咱們廠出品的第一件產品。要不是趕巧兒碰上他們幾個過來說我壞話,又依依不饒的話,這衣服早就能出來亮個相了!您看看這款式、這針腳,縣裡商店賣的那些滬市來的成衣也都是這樣的,還不如咱們手工製作的精細呢!”蘇曼說著,眼神裡滿是為這件衣服的出現而感到愉快的情緒,和想要將這件衣服珍藏的想法。
誰家的孩子誰家愛。
此時此刻,蘇曼看著被擺在桌子上的成衣,簡直是越看越稀罕,隻覺得彆說是縣裡的商店了,就是市裡百貨商場裡的衣服也比不上她們麥田服裝廠生產出來的衣服好。
而有著同樣情緒的,還有田慶豐。
“這件衣服可真好啊,看起來又結實耐穿,花樣款式也都好看!看見這成品我可算是知道為啥這一件衣服賣得這麼貴,還能有那麼多人願意買了。這要是我在商店裡頭看見這樣好看的衣服,也肯定樂意花錢給你趙姨買一件穿!”
還不知道自己是這件衣服“舅老爺”的田書記一邊感慨著,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這衣服,也是覺得咋看都看不夠。
看到最後,他甚至是上手給這衣服收了起來,理不直氣也壯地對蘇曼說道:“既然這是咱服裝廠生產出來的第一件衣服,那咋說也得留個紀念才行。作為公社書記,這件衣服就交給我保管吧!正好你趙姨頭幾天還跟我說沒有衣服穿了呢,這件正合適!回頭衣服的錢就從我工資裡扣!”
正想著自己把這件衣服留下,等過兩天張家鄔的代表過來的時候,就穿這件衣服接待對方的蘇曼滿臉問號地看著田慶豐說著就要把衣服疊起來帶走的樣子,立馬反應過來,表示:衣服千千萬,這件最好看!要想拿走它,要先問我——乾不乾!
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就此開啟。
而就在蘇曼和田慶豐就這件由廠子生產出來的,極具留念意義的衣服,開始了他們之間第一次爭論的時候,被蘇曼喊來當修理工的喬黎明則正在臨時廠房裡,對著那台隻需要擰個螺絲,清理一下機頭就能重新使用的縫紉機認真地……磨著洋工。
喬黎明一邊假模假式地拿著螺絲刀“修理”著縫紉機,一邊頻繁地抬頭看向廠房的門口。
——小蘇主任她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過來監督自己的工作呢?
作者有話要說:寫到中途的時候,有個臨時工作要處理,所以今天的更新晚了點,不好意思。感謝在2021-09-0721:15:03~2021-09-0823:10: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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