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表有一瞬間的空白。
他們都很清楚,鄧姝姝已經死了。
紀振興神色略迷惑地道:“假、假的吧?她是鬼啊,怎麼會跑不出來……”
這麼一說,倒是提醒了身邊人。
他們因那過於喑啞,帶恐懼的求救而生出猶豫,心緒浮動,又因紀振興的話,驟然像被潑了一盆冰水,冷靜下來。
鬼最會使惑人的術法,他們現在都走到門口了,鄧姝姝也隻能用這樣的方法騙他們回去。
就像精魅慣會在山林裝成人類求救,深夜會傳來鬼怪口擬的嬰哭,都是借由人性中善良一引人入套。如果不是曉芸發現鄧姝姝已經死了,或許他們現在已經在折返回去的路上了呢?
想清這其中聯係,他們隻當做聽不見越來越微弱的求救,猛地跨出酆都樓。在接觸到外的夜色時,月明星稀,周邊灼熱逼人的溫度瞬間降了下去,烈焰的威脅不複存在,仿佛和酆都樓的內部劃分而成兩個世界。
心中某沉甸負擔在一瞬間消散,簡直算的上耳清目明,神態一清。欣喜下,當然也回身示意同伴趕緊出來——
“元欲雪?”
方斯文都已經半隻腳踏出去了,又轉身看停留在原地的元欲雪,輕輕拉了他一下,仿佛看出了元欲雪如今的猶豫,“喂,可不要被騙了,鄧姝姝是鬼,鬼言不可信!”
那些掙紮與哀求,都是她掛在鉤上的餌,哪裡會有鬼怪會人類示弱。
如果有,那它一定不安好意。
元欲雪的睫羽微微垂攏,神色沉寂,看倒是很冷靜的模樣,不像被迷惑心智。但現在的元欲雪,其實是有些迷茫的。
鑒於他的探測機製在酆都樓內受到乾擾,他的確無法確定鄧姝姝的身份,也因此,會有此時的停留。
他是缺陷品,會因此猶豫。
手上傳來方斯文輕輕拉扯他的力道,身邊不可被觀測的烈焰則越來越逼近燒灼,元欲雪微微側過身,望延伸前的走廊儘頭。無數教室門窗敞開,從玻璃窗戶處可見到窗簾微微拂動。
唯獨最左邊的那間教室,前後門被上,從中傳來哽咽嗚咽,幾乎已經聽不到了。
那微弱的求救調最後被淹沒在一片寂靜當中,終於安靜下來。方斯文鬆了口氣,對元欲雪道:“沒了,看來它放棄了。元欲雪,我們趕緊走吧——”
方斯文已經踏出了教學樓,卻感覺到手上一空,頓時愕然回頭:“元欲雪!”
其他人也注意到這處異樣,卻隻來得及見到少年人挺拔清臒的背影,拉出一道細窄的影子。
元欲雪走廊內折返離開,方斯文想也沒想便回身追了過去,隻是仿佛撞見了一層透明薄膜,眼前微微一暈眩,隻見他又衝到了教學樓外。
方斯文皺眉,不信邪,繼續闖進去。但見其他人也是如無頭蒼蠅般,明明是要走進去的,但一晃眼就變成了從內部走出來,這麼來回試驗了幾遍,就算再蠢也明白了,隻要走出教學樓的人,至少在天亮前,是不可能再進去了,隻能眼睜睜見元欲雪衝入看不見的火海中,牙齒都下意識咬緊了。
危險判定機製在剛的一瞬間啟動。
作這方功能嚴重受損的缺陷品,元欲雪的危險判定標準一很邪門,但就在剛,標準線被觸動,元欲雪也不再停留,轉身便深入了走廊深處。
如今的火勢已經很了,不是依靠測量就能全然躲避開的。
元欲雪之前淋濕的衣物,水分已經全部蒸乾,貼在身上。他微微抬起手擋在前,免那些火焰撲騰到了具上,熱敏感度也已經調整回去,不過幾十秒的時間,已經在看不見的火焰當中抵達了最左邊的教室。
門果然是被鎖死的。
這還和其他教室的門鎖不一樣,門上扣的掛鎖似乎是後添置上的,很,自然也很牢固。被火舌舔過無數遍,不僅沒有因此斷裂,反而被燙成一塊烙鐵般,不要提撬開鎖,光是接觸都成了一使人劇痛的酷刑。
可惜拿它的人是元欲雪。
元欲雪瞥了一眼,很平靜地將掛鎖捏碎,任由它自由落地,將門推開。
裡的滾燙火舌躥出來。
一具身體半倚靠在門框上,因沒了支撐點,而就地倒了下來。
元欲雪半蹲下身,接住了她。
的確是鄧姝姝。
但她此時外貌形容極可駭,比厲鬼更像厲鬼。十指幾乎全都外翻開,摳挖出了積的血跡,幾乎算得上血肉模糊,而門框上印滿了密密麻麻的指印。如果將她那頭短發微微撥開一些,就能見到被火焰嚴重燙傷的皺在一處的皮膚,從臉部到頸部,幾乎所有露出的地方都被燒傷損毀,血肉淋漓中微微發黑,看上去無比淒慘,幾乎沒辦法令人相信她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