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抉沒想到在千萬人口的城市裡竟然真的找到了孟染。
隻不過,
是在她的訂婚宴上。
無人知曉霍抉這一刻在想什麼,隻是稍頃他便無事般抬起頭,笑,“恭喜了。”
孟染沒有從他臉上看到半分彼此曾經見過的反應。
她在心裡想,也許真的是人有相似。
畢竟,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
周嶼安雖然心裡不願意,但礙於各種情麵,還是把霍抉請進了大廳。
若有所思地跟著走了幾步,霍抉忽然停下來跟身邊的漆東升說了什麼,漆東升收到示意不做聲地和左洋轉身離開。
霍抉獨自進入了訂婚宴現場。
在場認識他的人不多,傅琰絕對是最熟悉的一個,他在美國被困了幾天,好不容易回國,想在周嶼安的訂婚宴上找找樂子,結果又看到了這個晦氣弟弟。
是的,傅琰覺得晦氣。
20多年從未見過的所謂弟弟,一出現就要和自己平分一半的家產,傅琰覺得傅明山一定是病糊塗了腦子。
所以傅琰之前得知他坐遊艇出海失蹤,高興得直說是老天開眼,那些本該屬於他一個人繼承的財產,活該這個弟弟沒命享受。
開心過了頭,傅琰在國外大肆揮霍,沒想到出了後來的事。
更沒想到回國後,這個弟弟竟然又“活”了。
傅琰看傅修承和仇人沒什麼兩樣。
他懶洋洋走到霍訣麵前,冷笑嘲諷,“可以啊傅修承,為著我爸那點錢算計得不少吧?玩假死是不是,來來來,你還有什麼招一次性都玩出來,彆總來些陰的。”
霍抉似是懶得理他,視線在不遠處的孟染身上遊走,幾秒後才轉過身,眼神平緩地定向傅琰,“我要是玩陰的,你已經去見傅明山了。”
傅琰莫名被他這個眼神怵住。
“怎麼。”霍抉看著傅琰,忽然笑了出來,“你怕啊?”
“……”
傅琰張張唇,也不知怎麼就啞了火。
他在寧城日天日地慣了,可如今因為傅修承,龐大的遺產被瓜分走不說,自己還闖出了一堆窟窿。
偏偏這個始作俑者現在還在自己麵前這樣放肆。
傅琰攥緊拳頭,眉間隱隱有怒意要發作。
周嶼安第一時間去檢查了訂婚的蛋糕,確定沒有任何問題後才回到大廳,誰知又看到傅琰和傅修承站在一起,神色明顯不太愉快。
他馬上走過去拉開傅琰,壓低聲音,“你冷靜點,有什麼結束了再說。”
……
孟染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
周嶼安和傅琰在一旁說著什麼,而傅修承則獨自一人斜靠在酒台前,手裡漫不經心地捧了杯香檳,有種不被歡迎的冷落感。
可他看起來絲毫沒有介意。
年輕男人身量頎長,一身簡單的白衣黑褲,散漫到好似無視一切,即便獨自站在那,也很快成為了焦點。
周圍已經有不少打探的目光落了過去。
秉持著未婚夫說的“不是一路人”,孟染原本並不打算與他有什麼交談,可就在離開那瞬,剛好對上男人落過來的視線。
四目相對,像是有什麼倏地灼燒了空氣。
他的眼神清冽,幽靜。
卻莫名激流暗湧。
忽然的對視讓孟染無法裝沒看見,她隻能上前,禮貌一句,“招呼不周,傅少爺請自便。”
說完便要離開。
身後的人卻低低喚她:“孟小姐。”
孟染頓住,回頭。
“你有東西掉了。”霍抉平靜地說。
孟染下意識低頭看地麵,卻不想看到了男人朝她伸來的手。
掌心攤開,裡麵是一枚珍珠耳釘。
孟染一眼認出是自己在小漁村丟失的耳釘,原以為是那晚去海邊找畫筆的時候弄丟,沒想到——
片刻的錯愕後,孟染抬起頭,“你……”
霍抉朝她走近了一步,“找了孟小姐這麼久,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了。”
雖然之前懷疑過傅修承就是自己在小漁村救的那個人,但種種跡象又讓孟染覺得沒那麼巧。
眼下傅修承竟然在自己麵前“相認”。
事情太過突然,孟染一時沒反應過來,本能地順著他的話問,“……你找我做什麼。”
是啊,找她做什麼呢。
在今晚之前,霍抉以為,應該就是給她一筆錢,讓自己內心不再覺得有虧欠,不用夜夜在夢裡體驗那個柔軟的溫度。
可現在見到她了——
“如果是因為小漁村救了你的事,沒必要,隻是舉手之勞,換了任何一個人我都會那麼做,我也沒放心上。”還沒等霍抉想好怎麼回答,孟染又補充了這段話。
霍抉打量眼前的女人。
小禮服很好地襯托了她雪白的肌膚,順著脖頸線條緩緩往上,他看到了她耳朵上戴的漂亮耳釘。
雖然遮住了耳垂,但若隱若現,邊緣一角還是能看到小痣的痕跡。
視線再偏移,是她上了妝容的唇。
微醺的漿果紅,飽滿柔軟。
手裡的香檳忽然便好像被灌入了溫度,隱隱燙著他掌心。
是那夜洶湧冰冷的海水,是後來止住疼痛的溫柔細聲,是貼到唇瓣上的柔軟氣息。
是她深刻在腦中的一切。
霍抉思緒翻滾,餘光看到不遠處周嶼安走了過來。
收回視線,他微頓,輕輕挑了挑眉,看向孟染,“可我放心上了。”
孟染:“……”
不等孟染再開口,交談因為周嶼安的到來而自動結束。
霍抉不動聲色地攏起耳釘。
周嶼安很警惕地把孟染拉到身後,溫柔對她說:“司儀說儀式要開始了,你先去準備。”
孟染還沒從霍抉最後的那句話中回神,低頭掩飾情緒,“好。”
她離開後,周嶼安對霍抉說:“今天是我辦喜事,還希望兩位少爺都能和和氣氣,有什麼矛盾結束了再說。”
霍抉視線若有似無地掠過孟染的背影,意味深長地喃喃:“的確是喜事。”
周嶼安不知道他什麼意思,也無謂去猜,轉身前留了句:“失陪,二少爺自便。”
周嶼安並沒有在意霍抉的那句話,他走回孟染身邊,問她,“傅修承跟你說了什麼?”
孟染不確定要不要告訴周嶼安自己和傅修承這一段離奇的緣分。
可她救的是未婚夫對立麵的人。
就算坦誠,此刻,彼此的訂婚宴,也似乎不是一個合適的時機。
孟染打算稍後再說,便搖了搖頭,“一些客套話罷了。”
周嶼安稍稍放心,牽住她的手邊走邊壓低聲音:“離那個人遠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