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單米線來得很是意外。
孟染的疑惑惹得外賣小哥都以為自己是走錯了地方,兩人拿起訂單仔細看,上麵清清楚楚地寫著孟染的房號。
——沒送錯。
外賣小哥打趣:“說不定是男朋友給你點的呢。”
經他這麼一提醒……孟染思路被打開。
周嶼安原本就是個細心的人,知道自己晚上沒吃肯定會餓,就近點份外賣送上門,合乎情理。
似乎也隻有這個可能了。
不然誰會這麼巧,知道她的住址,知道她沒吃晚飯,還剛好卡在這個點及時送來。
孟染打開米線,鮮香的香味撲鼻,還未入口已經感到滿足。
她拍了張照發給周嶼安,配文字:「是你嗎?」
等了幾分鐘沒收到回複,孟染又補了一句:「你如果在忙就不用回我了,待會也記得吃點東西,彆餓著。」
剛把手機放下,屏幕就亮了:「好,你吃完早點睡。」
收到這條回複後,孟染放心地拿起筷子,吃了遲來的晚餐。
邊吃邊想,周嶼安今晚倒是和自己有幾分默契,無意中竟點到了自己最喜歡吃的東西。
填飽肚子後,孟染洗了個澡上床。
原以為忙了一天應該倒頭就睡,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她失了眠。
閉上眼睛就總會胡思亂想一些有的沒的。
比如周嶼安說還要再辦一次訂婚宴。
又比如傅修承的那句不同意。
兩個男人的話莫名其妙就被聯想到了一起,在腦子裡擰成了一個打不開的結。
翻來覆去,孟染思緒愈演愈烈,乾脆不再較勁,起床披上外套離開家。
轉彎進樓梯,她熟練地去了樓下。
上下兩層是同個戶型,孟染拿鑰匙開門,房裡一片漆黑,她輕輕按了牆邊的開關。
溫柔的暖黃燈光瞬間落到室內,投下大塊光影。
寬敞乾淨的室內,正中央擺放著一座精致的六扇屏風。
屏風入畫,上麵繪製的是一幅傳統的花鳥山水圖,填彩濃淡相宜,十分高雅。
這裡是孟染母親關千卉生前的工作室。
作為當年知名的屏畫大師,孟染的母親將畢生心血都投入在發揚屏畫藝術這條路上,十多年前為了繪製出一副逼真的竹林圖,她不惜親自去往西南某省,沿途一路采風,誰知遇上了幾十年一見的大地震,生命永遠定格在那裡。
一同留在那的,還有陪著她一起去的丈夫——孟染的父親。
從小到大,孟染經常會來這間工作室看母親遺留在世上的最後一幅作品,長大後也沒選擇更高端的小區,就近租了樓上的房子居住,隨時隨地守護著這裡。
她的願望很簡單——
母親沒有走完的路,她一定會代她繼續走下去。
隻是母親性格溫婉,擅長傳統的山水花鳥,其中以水仙和盆梅最為拿手,畫風十分清雅。
而孟染……
關紹遠總說孟染性格像媽媽,但隻有孟染知道,在畫畫這件事上,她內心住著另一個強大又叛逆的自己。
反正也睡不著,孟染整理好畫筆,在一扇畫了一半的空白屏風前坐下來。
窗外偶爾閃過一點燈光,明晦之間,還未完成的虎獸圖仿若行走在呼嘯天地間,張揚冷冽。
沉浸在創作裡時,時間會過得特彆快,不知畫了多久,孟染突然被一旁的手機打斷。
垂眸看,才發現已經淩晨一點半了。
是微博推送了條新消息過來。
原本隻是隨意一瞥,可當看到上麵的名字時,孟染視線又落了回去,拿起手機。
「獨家!沈睿淩晨入急診,疑似拍戲受傷,嘴部縫針!」
廣場上路人爆出來的模糊照片裡,沈睿手遮著臉,但隱約可見血從嘴邊往下流,看著還挺嚴重。
粉絲心疼地嗷嗷叫,紛紛在評論區指責經紀公司不作為,剝削沈睿半夜還要拍戲。
孟染看得一頭霧水。
……拍戲?
昨晚在車上,她明明聽到沈睿和朋友說要去酒吧喝一杯,怎麼變成拍戲了?
難道是送完她後臨時被叫去的劇組?
孟染不追星,也不了解娛樂圈工作模式,這條新聞也隻是看了一眼就略了過去。
甚至連半分同情的情緒都沒。
夜已深,孟染也有了些困意,收拾好畫具就上了樓。
隔天是周末。
畫室裡那些趁周末找老師上小課的學生家長暫時還沒把眼光放到孟染這個才畢業的新老師身上,也正因為這樣,孟染可以有個相對輕鬆的假期。
她醒來看到手機上有周嶼安的一條消息,是夜裡三點多發來的。
「才忙完回家,周末要協助乾媽搬家的一些事宜,不能陪你了,你好好休息。」
孟染垂眸,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又刪,關紹遠今天出院的事到底還是沒說出口。
他應該忘了吧。
明明昨晚在去傅家的路上說好了接舅舅出院,再一起吃飯的。
孟染輕輕吸了口氣,回複他:「好。」
畢竟今天是舅舅出院的日子,應該高高興興的才對。
趁著陽光正好,孟染發完消息便換上衣服出了門。
她沒有馬上打車,而是先繞到了米線店外的牆角邊。
可當她拿出提前準備好的貓糧時,卻沒看到每天都在這附近溜達的橘貓。
那隻橘貓是流浪貓,孟染平時上班前總愛來這裡逗逗它。但今天沿著米線店外找了一整圈都沒找到,心想是不是跑去彆的地方玩,孟染便暫時收起貓糧打車去了醫院。
到住院部是下午兩點半。
上次探病時關紹遠的主治醫生曾叮囑孟染,出院之前去一下他的辦公室,交代出院後的注意事項。
畢竟關紹遠這次算是死裡逃生,日後還需要好好地調養。
護士告訴孟染給關紹遠做手術的劉醫生正在出門診,“劉醫生讓你直接去門診三樓,他處理完手頭的病人就跟你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