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染握著手機怔在車旁的動作很快也引起了霍抉和賀善之的注意。
兩人共同看出去, 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對麵的周嶼安。
賀善之像是明白了什麼,低頭笑了笑,“怎麼辦, 你好像玩大了。”
霍抉倒是沒想過, 這人竟然玩起了蹲點這一套。
難怪一整天都一聲不吭, 原來是故意在這守株待兔,等著抓人。
雖然是在跟孟染通話,但周嶼安的眼神一直落在商務車上, 沒有離開過。
車前的保護膜讓他看不清裡麵坐著誰,但他就這樣站在麵前, 意味很明顯——
要裡麵的人下車。
霍抉忽然覺得好笑。
風這麼大, 哪有讓女人站在馬路邊解決事兒的。
他手抄在褲兜裡,毫不在意地起身下了車, 站到孟染身邊。
孟染被他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 同時心跳也收緊,劇烈跳動起來。
她不知道這個男人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
他能敲碎江宏偉的手骨, 誰知道會不會和周嶼安在大街上大打出手。
“你——”
才開了個頭, 話就被霍抉懶懶的聲音蓋過去, “又見麵了, 周律師。”
孟染:“……”
周嶼安想過很多種可能, 唯獨沒想過下來的人是傅修承。
但更意外的是, 車裡又下來了一個人。
周嶼安蹙起眉頭, “賀少爺?”
賀善之理了理西裝衣襟,語氣平和,“孟小姐在江城聽講座時遇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正好遇到我和二少爺,就順便送她回來, 還希望周律師不要有什麼誤會。”
周嶼安:“……”
周嶼安當即看向孟染,“發生什麼事了?”
孟染垂眸,“沒什麼,已經過去了。”
賀善之下來的目的已達到,深知再待下去可能會壓製不住身邊那個人,於是道彆離開,“那就不打擾二位。”
說完便拉著霍抉上車,壓低聲音,“走了。”
霍抉視線落在周嶼安身上,其實很想與他正麵較量一下,可孟染的眼神似乎表露出希望他離開的樣子,所以頓了兩秒,他按捺住情緒,跟著轉身上了車。
車離開,麵對麵的兩人沉默了會,周嶼安率先打破沉默,“這裡風大,先上去吧。”
他轉身回車裡,提了幾個裝滿東西的方便袋。
孟染:“……”
兩人回到家裡。
周嶼安好像已經忘了剛剛的事,進門後就說起了彆的:“今天去看舅舅,聽他說你經常在家一個人吃外賣和泡麵,就給你買了些吃的過來。”
孟染把他引到沙發上坐下,倒了杯水,“你去看舅舅了?”
“是。”周嶼安說,“不然我怎麼會知道你去了江城。”
“……”原來如此。
沉默了會,周嶼安忽然牽起她的手,“小染,為什麼出去聽講座都不告訴我。”
孟染:“是你說假期要準備上庭的資料,我就沒打擾你。”
“怎麼會是打擾。”周嶼安歎氣,可話說回來,的確是他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導致了和孟染的疏離,他坐近了些,“下次有這樣的事你直接問我,我會儘力抽空陪你好不好?你一個人出去舅舅不放心,我更不放心。”
孟染頓了頓,不知怎麼就回了句,“不放心什麼。”
周嶼安被問住,心裡的話差點就要宣之於口。
可他忍住了。
周嶼安是律師,有著超出常人的理智和冷靜,他很清楚,在沒有確定一些事之前就去質疑,會傷害他們原本就不算堅固的感情。
可他這24小時的心情如同蟻噬,女朋友的手機,晚上十點被另一個陌生男人接起,之後再打就是關機。
所以就算冷靜如他,在剛剛看到有輛高級商務車送孟染回來時,也沒能保持理智。
“餓了嗎?”周嶼安轉移開話題,拿出一袋速食水餃,“我去給你下點餃子。”
孟染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語氣會突然尖銳,明明周嶼安也沒有惡意。
她垂下眸,拿起飯盒,“我自己去吧,你吃了嗎?”
周嶼安跟她一起進了廚房,兩人像普通小情侶一樣做著一頓普通的晚餐,雖然期間門沒怎麼說話,但卻是很難得的,不被打擾的二人時光。
餃子出鍋的時候,周嶼安收到助理查到的消息。
「賀善之的確是張青書講座邀請的嘉賓,傅修承跟他隨行。」
這樣看來,這兩個男人沒有撒謊。
可孟染怎麼會跟他們扯上關係。
昨晚的那個男人是他們中的誰?還是另有其人?
說實話,周嶼安有些記不清那個聲音了。
他根本沒想到接電話的會是個男人,等他想要聽得再仔細點的時候,對方卻又不再說話。
“嶼安?”孟染見周嶼安走神,喊了聲。
周嶼安收起手機笑了笑,端起水餃,“走吧。”
兩人回到餐廳小桌上吃飯,卻各有心思。
“你在想什麼?”孟染看出周嶼安的心不在焉,問他。
周嶼安抬頭笑笑,“沒什麼,我在想後天乾媽有場晚宴,希望你陪我一起去。”
“晚宴?”
周嶼安點頭,“她要複出了,請了些娛樂圈的名人來造勢,場麵應該很熱鬨,你就當是去玩,說不定還能看到自己喜歡的明星。”
怪不得最近刷微博總能看到一些營銷號在考古沈榕年輕時的作品和美貌,原來是在為複出做準備。
孟染很輕地歎口氣,“你知道的,我不喜歡熱鬨。”
“就當是陪我。”周嶼安已經意識到自己這個男朋友位置的缺席,試圖彌補,“你也不希望我那天去找彆的女伴對不對。”
“……”
其實孟染並不了解周嶼安。
他有著成熟穩重的性格,同理,很多時候並不能和孟染推心置腹。
比如他的父親,比如他的乾媽。
他總是會刻意去跳過這些話題。
再比如今晚,孟染明顯覺得周嶼安來時的情緒不對,可他又很好地掩飾了自己,什麼都沒問。
孟染有些無奈,點點頭,“如果到時有空的話。”
周嶼安沒有待太久,吃完餃子就走了。
他走後,孟染正收拾桌子,章令的電話打過來,說是讓她準備好相關證件,過兩天要去跟賀善之簽約。
孟染應下,掛斷通話的同時手不小心滑到通話記錄的頁麵。
目光隨意地掠過,她正要摁滅屏幕,忽然發現了什麼,視線疑惑地又落回去。
在章令名字的上麵和下麵,竟然都有周嶼安的名字。
上麵那通來電就是今晚在樓下。
可下麵那通——
孟染點開,顯示通話在昨晚10點20左右。
一段長達35秒的通話記錄。
昨晚10點?
孟染隻記得自己昨晚吃過藥後很困,躺在沙發上迷迷糊糊就睡著了,睡前沒跟任何人打過電話。
她怎麼可能和周嶼安有35秒的通話。
……那通話的人是誰?
忽地意識到一個可怕的可能,孟染指尖冰涼,好像明白了今晚周嶼安不對勁的原因。
*
隔天。
儘管昨晚一夜沒怎麼睡好,孟染還是按照上班時間門起床,打車去了畫室。
假期過後的畫室依然一派繁忙景象,隻是孟染今天過來,並不是為了上班。
青鷺畫室是寧城很知名的美術培育機構,學費高,老師入門的門檻也高,孟染一直以為像江宏偉那樣德高望重的老師心中隻有藝術和育人,沒想到背後也有那樣肮臟的一麵。
站在畫室樓下,孟染拿著昨晚就打好的辭職信,在心裡把要說的話過了一遍後,踏進畫室的大門。
直麵曾經經曆過的事和人,也需要勇氣。
樓下接待台的同事熱情跟她打招呼,“孟老師早。”
孟染點頭回應,問:“江校長來上班了嗎?”
前台老師說:“沒注意誒,不過剛剛倒是來了好幾個人說是去校長辦公室的。”
畫室經常有人過來找江宏偉,所以有人來並不奇怪。
反而說明他應該就在樓上。
孟染道了謝,把辭職信捏在手裡,去了二樓。
江宏偉的辦公室就在老師辦公室的隔壁,此刻門敞開著,有人不斷進進出出,像是在打掃衛生。
孟染有點緊張,走過去往裡看了看,好幾個工人在房間門裡做清潔,換花草,看起來很忙碌。
辦公桌前,有個背對著自己的身影坐在那。
卻明顯不是江宏偉。
孟染莫名覺得眼熟,她站著沒動,直到那個身影慢悠悠從轉椅上轉了個圈正對著自己。
他一襲黑衣坐在椅子上,手裡轉著支畫筆,模樣有些懶淡,在看到孟染站在門口時,很輕地笑了下,“早。”
孟染:“……”
孟染被嚇得睜大眼睛。
瘋了。
他是還嫌江宏偉的事鬨得不夠大嗎,想來畫室再打彆人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