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工人這時拖著垃圾出去,房裡突然安靜,孟染見四下無人,馬上走進去關上門。
她緊張極了,“你過來乾什麼?這裡是校長辦公室!”
“我知道。”霍抉瞥見她手裡拿著的信封,像是早預料到似的,說:“來辭職?”
孟染:“……”
孟染把信封背到身後,“不用你管。”
霍抉站起來,走到她麵前,從她身後抽走了那張辭職信,隨後又輕飄飄把它撕掉扔進了垃圾桶。
“放心上你的課。”他說,“江宏偉不會來了。”
孟染怔住,驚訝地看著他。
“新校長是寧美的副院長,你以前的導師。”
“……”
“所以彆怕,繼續做你喜歡的事。”說完,霍抉微微垂眸,看著麵前女孩漂亮的眼睛,聲音低下來,“孟染,我會保護你。”
孟染:“……”
在辭職和繼續上課之間門,孟染考慮了很久。
誠然,她是喜歡這份工作的,畫室綜合類目多,她經常會跟比如雕塑、書法、篆刻等其他美術專業的老師取經,汲取他們的經驗。
在剛剛畢業的年齡,她需要這樣一個平台去鍛煉和積累自己。
但她又無法接受日日去麵對一個輕薄過自己的校長,甚至還要裝作若無其事。
所以儘管不舍,她還是打下了這封辭職信。
可沒想到——
“我會保護你”
男人的話像能蠱惑人心的咒語,孟染總是一次次被他動搖心誌。
可有些事不該這樣的。
“保護我。”孟染低頭呢喃,“你接嶼安打給我的電話,也是保護我嗎?”
霍抉眼神淡下來,微頓,“他問你了?”
這便是承認了。
“他不問我我就不會發現嗎?”孟染其實猜到是他,可還是難以接受,
“你跟他說了什麼?”
“明知道這樣會引起很大的誤會,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一定要攪亂我的生活嗎?”
短短幾句話,霍抉無法分辨孟染和周嶼安目前的狀態,可他看出了孟染的在意。
因為另個男人而產生的在意。
“是嗎。”霍抉眼底剛剛還有的一點柔和不見了,語氣也變得冷硬,“原來你覺得我打擾了你的生活。”
氣氛突然陷入死寂。
孟染抿了抿唇,想解釋自己不是這個意思,可事實上霍抉的確做了一件讓她很生氣的事。
就這樣冷了幾秒後,霍抉一言未發地離開了辦公室。
他走後,孟染垂下頭,莫名覺得心情糟糕透了。
明明上一秒心裡還在因為他那句保護而悸動,不明白為什麼突然就變成這樣。
-
霍抉從畫室出來就回了鉑悅酒店。
一句話都沒說,誰也沒理。
哪怕是現在,幾個傅氏集團的高層董事把他圍在房間門裡,他一樣視若無睹。
之前因為傅明山過世,本該在12月舉行的公司年會也相應延遲,如今喪期已過百天,高層也想著趕在農曆新年之前把公司的年會熱熱鬨鬨辦一辦。
也算是讓員工們展望一下新年的新氣象,畢竟今年開始,傅氏的主理人將變成新上位的二少爺。
隻不過這人實在令一幫高層頭疼。
原傅明山的辦公室被他改得像個高級酒店套房,他一周才難得去那麼一次,來了就在他的“辦公室”裡睡覺。
公司上上下下從大到小的事,他是一概不管。
看上去比傅琰還要不靠譜。
所以幾個公司元老長輩不得不苦口婆心地找上門問他:
“二少爺,您對今年公司的發展有些什麼規劃?”
“咱們月底的年會上,您得代表董事會發言的。”
“到時候您可千萬彆這個樣子啊。”
霍抉靠在高級定製的真皮沙發裡,臉上蓋了份文件遮擋陽光,大概是聽煩了,他移開文件:
“我這個樣子有什麼問題。”他看向站在麵前的幾個人,雖是笑著的,眼底卻隱隱可見冰涼寒意。
元老們或多或少都聽說了霍抉與沈榕交戰的事,也深知麵前這個看起來似乎隨心所欲的年輕男人並沒那麼簡單。
眾人私下相覷,不再多言,隻歎氣,“那您至少對公司有個初步規劃吧。”
霍抉懶得回應,又閉上了眼睛。
一旁的漆東升隻好幫他處理,保證道,“少爺會考慮的,各位放心。”
等高層們離開後,漆東升看向霍抉。
這人上午從外麵回來情緒就有些不對勁,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眉宇間門的戾氣好像壓抑不住,隨時都能失控爆發。
漆東升想問原因,但最後還是沉默沒開口,說了彆的事。
“前幾天律師那邊來電話,說傅琰又被舉報了新的罪名。”
“什麼。”
“性侵害未成年人。”
“……”
霍抉有些意外,睜開眼睛,“誰舉報的?”
漆東升搖了搖頭,“不清楚,但很明顯這個人也想借這次機會打垮傅琰或是沈榕,對我們來說,是件好事。”
兩人都沉默了會思考這個冒出來的“推手”,左洋突然在外麵敲門,說是周嶼安來了,要見霍抉。
漆東升原以為他是跟高層一起過來,順便交接一些公司法律方麵的文件,為了避免兩人在霍抉心情不好的狀態下見麵,便提出把文件先交給自己。
誰知左洋說:“那小子說有事要跟哥談。”
“……”
霍抉冷笑著把蓋在臉上的文件丟到一邊,“讓他進來。”
他正好也想見見他。
半分鐘後,周嶼安被左洋帶進來。
他走到霍抉麵前,跟正常下屬一樣頷首,“二少爺下午好。”
霍抉懶散地坐正,抬眸睨他。
帶副眼鏡,一身挺括的深灰色西裝,衣襟熨燙平整,領帶到襯衫一絲不苟。
他看上去比賀善之還人模狗樣,霍抉心裡想。
她喜歡他什麼。
喜歡他這樣成熟穩重的打扮?還是喜歡他做律師一身正氣?
喜歡到要跟自己吵架,說自己打擾了她的生活。
霍抉就這樣看著周嶼安,想要從他身上找到一點能說服自己的理由。
可是沒有。
除了討厭,霍抉對眼前的人沒有半分感覺。
他收回視線,麵無表情問,“找我什麼事。”
周嶼安知道傅修承並不樂意見到自己,畢竟他們所乘的從來不是一條船。
但眼下情況不同。
當昨晚周嶼安看到車上下來的人是傅修承時,心中已經起了警惕。
他記得孟染和傅修承就見過一兩次麵,連話都沒說過,之前畫展故意搶畫,如今又莫名其妙地送孟染回來,再加上背後的賀善之——
周嶼安很難不去想這會不會又是傅修承的什麼陰暗計劃。
畢竟這幾個月來,他已經見識過這個男人的各種手段。
多條罪名把傅琰送進監獄,故意破壞自己的訂婚宴,再奪回傅家大宅,甚至連沈睿嘴角縫的那五針也疑似是他所為。
隻要和沈榕有關係的人,他一個都沒放過。
之前畫展後周嶼安就曾擔心過,這樣一個沒有底線又瘋狂的人,會不會把手伸到自己身邊的人身上。
現在看來,他的擔心好像成了真。
任何事周嶼安都可以遷就和包容,但和孟染有關的,他不可以。
因此,他沒拐彎抹角,直接對霍抉道:“我希望二少爺有任何不滿都對我一個人來,不要拉女人下水。”
霍抉眉輕蹙,像是意外他說的這句話。
但很快他又覺得有趣起來,“拉女人下水?”
“我和你之間門立場不同,你可以針對我,但男人之間門的事就由男人來解決,我不希望你去打擾我女朋友。”
稍頓,周嶼安說:“她是無辜的。”
霍抉安靜須臾,好像明白了他來的目的,笑了出來,“原來你是這樣想的。”
周嶼安皺了皺眉,不明白他的意思。
對視幾秒,霍抉那一點笑意很快消失。
上午孟染的那些話帶來的煩躁正無處發泄,這個男人現在竟然以這樣可笑的方式再一次站在自己麵前,警告他不要去打擾自己的女朋友。
霍抉覺得荒謬極了。
這個遊戲他沒耐心玩下去了。
他不屑地望著周嶼安,譏諷道:“想成為我的目標,你還不夠資格。”
周嶼安:“那你是什麼意思。”
“你不是很聰明麼。”霍抉眼底浮上幾許戾氣,他走近,看著周嶼安低低地笑,“那不如重新猜猜我和你女朋友的關係。”
他站在周嶼安麵前,語氣緩慢又嘲弄,“用你聰明的腦子好好想想,是不是忘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