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染這句話讓霍抉很莫名。
什麼叫他也是?
他什麼時候跟女人站在一起聊天了?
驀地, 霍抉想起剛剛過來嘰嘰喳喳的那個表妹唐芮,好像瞬間明白過來孟染在說什麼, 剛想開口解釋, 孟染卻轉身離開了花園。
霍抉:“……”
孟染回宴會廳的時候,看到周嶼安的確和一個女人站在一起聊天。
他臉上掛著笑容,和最初見麵時留給孟染的好印象一樣, 溫和禮貌。
隻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孟染覺得周嶼安的笑容是他偽裝的一張麵具。
他並不快樂, 藏著很多很多的事, 但從不願意跟她說。
眼下他看上去倒是和那個女人聊得很投契的樣子。
孟染仔細回憶, 好像周嶼安和自己在一起時,從沒有這樣過的畫麵。
他們之間的話題永遠局限在一日三餐,天氣溫差這樣淺薄的地方, 有時稍微深入些聊到家庭,周嶼安便會輕飄地略過去。
他以為掩飾過去了。
但孟染怎麼可能察覺不到,他在刻意回避。
周小清手腕上的疤痕,他不願提及的父親, 以及看起來比親媽都還上心的乾媽。
孟染站在幽靜的人群後遠遠看著, 不知該不該出現打擾他。
“你覺得他們配嗎?”一道聲音忽地從身旁傳來。
孟染轉身,發現是沈榕,皺了皺眉,不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
沈榕笑了笑, “那是星河娛樂老總的女兒,我打算讓嶼安跟她聯姻。”
“……”
孟染以為自己聽錯了, 驚訝地看著沈榕,卻看到她淡定的表情,“這事我已經跟嶼安提過了, 你想知道他的態度嗎。”
沈榕在暗示什麼孟染十分清楚,但說實話,在周嶼安和沈榕之間,她絕對會相信周嶼安。
所以她平靜地搖搖頭,“不想。”
沈榕笑了,拍了拍她的肩,意味深長,“小女孩,彆太相信男人,尤其是把名利地位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男人。”
沈榕其實也沒有完全相信霍抉。
她在傅家失勢,兒子又不爭氣,唯一東山再起的辦法就是重操老本行,撿起娛樂圈這張牌。
周嶼安這個乾兒子就是她的第一顆棋子。
雖然沈榕句句好似在為自己著想,但孟染明白她是想提醒自己,一個娛樂圈老板的女兒能給周嶼安帶來的名利,絕對比她這個普通的畫室老師要多得多。
隻是孟染不認為昨天還在跟自己提結婚的人,會同時想要跟另個女人聯姻。
這是對周嶼安人品最基本的信任。
“他如果有彆的選擇,自己會來告訴我。”
說完這句話,孟染便對沈榕欠了欠身,麵色平靜地走進了宴會廳。
她離開後,一直在暗處聽的霍抉走出來,很輕地笑了聲。
沈榕回頭看是他,皺眉,“笑什麼。”
“我隻是沒想到。”霍抉嘲弄地睨了她一眼,“你竟然也會有我看得順眼的時候。”
棒打鴛鴦的戲碼,她竟然也來用力推了一手。
沈榕並不明白他想要表達的意思,隻冷笑回了句:“才發現嗎,我們本質是同類人。”
*
晚宴在十點左右結束。
鬨了一整晚,孟染很累,上車後就沒怎麼說話,周嶼安開著車,幾次用餘光看她,最後還是沒忍住問:
“你怎麼出去了那麼久,是遇到誰了嗎。”
孟染聽出了他的試探。
但她真的很不喜歡這樣的交流方式。
她閉著眼,實話實說,“嗯,遇到了傅修承。”
儘管心中早有懷疑,但聽到孟染這樣坦白地說出來,周嶼安忽然又覺得事情好像沒自己想的那麼不堪。
他便也裝作聊天模樣,“是嗎,都聊什麼了。”
孟染:“他說,你身邊圍了不少女人。”
“……”
周嶼安忽地便踩住了刹車。
孟染被甩得慣性往前一衝,睜開眼看他——
短短兩秒內,孟染看到他眼裡從怒火到克製再到平靜的全過程。
“正常社交而已。”隻幾秒,他將所有情緒掩飾得滴水不漏,說:“你彆誤會,應酬就是這樣,無論是誰,來了總要打個招呼。”
“我沒誤會。”孟染垂眸,聲音也低下去,“是你在問我。”
幾分鐘的沉默。
直到回到孟染住的小區,兩人都沒再說任何話。
車停下,周嶼安下車給孟染打開門,叮囑她,“早點休息,明天我來接你下班。”
他語氣依然溫和,可聽在孟染耳裡,彼此卻好像已經隔了一道怎麼都跨不過去的城牆。
回到家,孟染洗完澡就上了床。
原以為鬨了一晚上很快就會困,誰知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卻
怎麼都睡不著。
隻要閉上眼睛,她腦子裡就會反反複複地湧現今晚在晚宴現場的畫麵,有的是和周嶼安的,有的是和沈榕的。
還有的……
她總會去想那個和傅修承說話的女孩。
她笑起來很俏皮,也很可愛。
與失眠對抗很久,孟染歎了口氣睜開眼,她看著黑暗中的天花板,想著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有種深深的,掙紮在水裡透不過氣的感覺。
*
隔天,霍抉很罕見地去了公司。
他難得來,高層們紛紛湧進他的辦公室,跟他彙報著一係列的“喜訊”
畢竟,因為昨晚沈榕那一出家庭和諧圓滿的大戲,今早傅氏和沈榕甚至是傅修承等的相關詞條都掛到了熱搜上,引起了接近上億的點擊瀏覽量。
之前一直對傅氏內部持不樂觀態度的合作商和投資商如今也卸下了擔心,今早股市開盤,傅氏甚至因為沈榕的複出盛宴連升了好幾個點。
“二少爺,您能和夫人和解真的太好了,這也是我們想看到的,對大家都好。”
“這樣的嗎。”霍抉懶散地靠在真皮座椅上,用便簽紙隨意折著一隻紙鶴,“那真是抱歉了。”
“?”
高層們還沒問清楚這句抱歉從何而來,辦公室外又有人敲門,秘書說是法務部過來送文件。
畢竟霍抉一兩周才來一次公司,每個部門都要爭取這個機會把要交接的工作與他對接。
眾人隻好暫時散開。
周嶼安和助理捧著厚厚一遝文件走進來,助理把文件放到霍抉麵前,畢恭畢敬說:“二少爺,這裡是去年整年公司法務上的相關文件,都整理好了。”
霍抉頭都沒抬,“辛苦周律師了。”
周嶼安:“不必客氣,這也是我最後為公司做的事。”他說完在桌上放下一封信,“我會辭去法務部的所有職務。”
霍抉停下折紙鶴的動作,睨了眼桌上的信,“怎麼,周律師有更好的去處?”
微頓——
“和喜歡的人成立家庭,算不算是更好的去處。”
霍抉看著他,過了幾秒,眼神變得玩味,好像並不生氣他這句略帶挑釁的話,笑了笑,“當然。”
他繼續之前的動作,漫不經心道:“這麼大的喜事,我應該送份禮物給你。”
想起之前被打斷的訂婚宴,周嶼安抬起頭,第一次用嚴厲的語氣警告霍抉,“你彆再指望用任何方法讓我中途離開,這次你搬出任何人都不會有用。”
霍抉低頭笑,“你想太多了周律師。”
他舒展紙鶴的翅膀,淡淡說:“同樣的事,我不會做第二次。”
周嶼安不知道他想乾什麼,但也早料到和孟染成婚不會那麼順利。
隻是眼下傅琰結局已定,沈榕和他似乎也達成了暫時的和解,他還能有什麼辦法去阻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