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選也已經差不多了,尚食局多了些小宮女。如往年一樣,出身好的小丫頭極多,一個個的眼睛都長到了腦瓜頂上,恨不能跟所有的女官都套上什麼七拐八拐的關係。
姚蘊安拿著戒尺看著底下一排排站著的小丫頭,小聲對著現在一邊的程尋問道:“我剛入宮的時候也像她們這般欠揍?”
程尋憋了笑,十分認真的點了點頭。
姚蘊安:……
“去去去,你進屋給阿圓擦藥去罷!”姚蘊安不大樂意地把人趕了回去。
程尋笑眯眯地回了屋,見著阿圓的氣色一日比一日好了心中很是高興:“阿圓,你是不知道,如今姚蘊安可威風了!那群小宮女見了她就怕,現在還在訓話呢。”
“姚蘊安這人表麵上刻薄,實則內心最是寬厚、樂於助人的。上次若是沒有她去懇求姚尚儀替我說話,我怕是小命早就交代了。”阿圓擔憂地看了一眼門外:“她若是下了狠心去罰,必定是那群小宮女犯了大錯……隻是不知道被罰的人會不會記仇怨上她。”
程尋看了看門外,確定了沒人偷聽,坐到阿圓身邊小聲道:“你不知道,今日那幾個小宮女私下閒聊的時候竟想著打探皇上的行蹤,這可是大罪!若是被人抓住了,是要連累整個尚食局的!”
阿圓皺了皺眉:“這事應當稟告給楚尚食才對……”
“姚蘊安見那幾個丫頭年紀小,想起了家中的幼妹,有些不忍心……”程尋歎了口氣:“才八九歲的年紀,怎麼就想到這兒了……”
“當後妃有什麼好的?”阿圓擼起袖子看了看胳膊上愈來愈淡的傷疤,心中有些高興。她看著程尋搖了搖頭:“她們年紀小,隻知道榮華富貴卻不知曉彆的。伴君如伴虎,等哪天命沒了都不知是如何沒的。”
“我寧願在尚食局洗盤子刷碗一輩子,都不想削尖了腦袋往皇上身邊湊。”阿圓摸了摸胳膊,輕聲道:“上次在禦前,我就差點嚇死!”
程尋讚同地點了點頭:“咱們還是當個小宮女吧,最好再升一升位分,這樣便不會有人欺負咱們了。”
阿圓點了點頭:“一世安穩才是最重要的嘛!”
“等等,你怕是忘了那位傅掌司了……”
阿圓苦著臉看向程尋,一聽見這個名字小心肝兒都顫了顫:“把這事給忘了……”
“過幾日女官們就要考究我們、通過成績來升位分了。我們幾人都是家中有關係的,反倒是你,應該為自己以後想想了。”程尋握著她的手,有些擔憂。
“阿圓,崔掌膳讓你去她屋裡一趟。”楚靜淑拿著一個包袱進來,笑著道。
“好,我這就去。”阿圓笑著起身,拍了拍程尋的手讓她不要擔心,起身往外去了。
楚靜淑看著阿圓的背影,眸中好似是燒了一把火:崔掌膳身邊的女史患了惡疾被送出了宮,趕著升位分這個節骨眼把她叫了去定是要她替了身邊女史的職位。
“什麼?這、這不合規矩啊……”阿圓有些惶恐,連連擺手:“小宮女越級升女史,我又沒立過什麼功,楚尚食最是講規矩的,她不會同意的。”
崔巧笑了笑:“我已經與尚食說了,她已經同意了。”她摸著阿圓的小手,歎了口氣:“說來,這也是你的造化。她是個和善仁慈的人,聽說了你上次受罰的原委想著確實是冤枉了你,便想補償你一番。湊巧我提了身邊空著女史想讓你補上的事,她一聽這事就這麼定了。”
阿圓聽完了之後愣愣的,半晌不知道說些什麼。
“怎麼了?高興傻了?”崔巧看著她呆傻的眼神,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
阿圓回過神來,高興的眼圈兒都紅了:“我、我沒想到……掌膳,我、我感覺自己好像突然被一張大餡餅砸了似的……”
崔巧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還不快撿起來吃了!”
阿圓嘴角噙著笑:這怕是我這輩子最好運的時候了!
養心殿近幾日烏雲籠罩,禦前伺候的宮女太監們整日提著一顆心,就差把腦袋彆在褲腰帶上伺候了。
“魏公公,您說皇上這幾日是怎麼了?這都冷著臉許多日子了,往日沒見他發這麼久脾氣啊……”
“是啊是啊,您是皇上心腹中的心腹,您透露一些,讓我們保保小命兒吧!刀架在脖子上的滋味兒……咱們幾個可都是要瘋了!”
魏全淡淡地抬眸瞥了他們一眼,悠悠道:“你們小心伺候便是,這腦袋暫時還沒人要!”
“真的?”
“自然是真的。”魏全悠閒地理了理手上的拂塵,一臉的淡然:馬上就是升位分的時候了,皇上把人調到禦前來,好日子就來了!
齊淵皺著眉,臉色陰沉著,一雙深邃的眸子也覆上了一層寒霜。
他看著桌上形態迥異的兔子,都是這些日子捏的,零零總總加起來竟有二十多隻。
估計那小丫頭還不知道朕生氣了……
齊淵想到這兒,起身換了太監的衣裳,神態自若地走了出去。
魏全看著他挺直軒昂的背影,雙手合十四處拜了拜:“老天爺!終於要苦儘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