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淵下意識地往屏風的方向看了一眼, 心中微微有些後悔。
“自是給您準備的……”
“給您準備的……”
“準備的……”
這話仿佛帶有咒語一般, 在阿圓的腦海中不停地盤旋,久久不能散去。
她咬著唇, 緊抓著盤子的手微微泛白,心仿佛被人掏空了似的。阿圓看著那抹玄色的衣角,緩緩垂下頭,儘力忽略心中的不適。
她勉強揚了揚嘴角,默默在心裡安慰自己道:侯爵官員尚且都三妻四妾, 齊二畢竟是皇上嘛!
阿圓眨了眨微微濕潤的眼睛, 小小的肩膀微微塌陷下去:我不開心的!
蕭臨動了動耳朵, 敏銳地發覺屋內還有一道除了他和齊淵之外的輕弱呼吸。他隨著齊淵的目光看去, 眸中笑意漸濃,輕咳了一聲道:“傳言南疆有三美, 一美輕玨山、二美玉瑤水、這第三美便是那首領選中的美人——大祭司之女嬈歌。”
齊淵挑眉, 沉臉睨著他冷聲道:“你今日話太多了。”
“臣也是為皇上著想。”蕭臨勾了勾唇角, 幸災樂禍地笑了笑。
齊淵冷眼看著他, 知曉他是故意,語氣也多了幾分譏諷:“賞給你如何?蛇蠍美人配你這個墨汁包子也算絕配了。”
“臣都是為皇上做事, 您倒嫌臣心黑了。”
齊淵心思全在屏風後的阿圓身上,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下去罷。”
“喏。”
蕭臨眼尾微揚,岫玉般溫和的眉眼多了股邪佞不羈,躬身行了一禮, 轉身退下。
齊淵踱步至屏風後, 平淡似水的眸子透著一絲緊張。他張了張口, 聲音清冽如泉:“阿圓……”
阿圓手上微微鬆了鬆,揚起小臉兒將盤子遞給齊淵,若無其事道:“我不喜歡吃紅糖芝麻酥餅。”
她默默看著齊淵將酥餅放在一旁,他那雙好看的劍眉微微擰起,好似欲言又止的模樣。小腹突然傳來一絲墜痛,阿圓抿了抿唇,暗道不好。
“南疆要進貢美女。”齊淵挑眉,看著阿圓不甚在乎的模樣眸子晦暗不明。
“嗯……”阿圓用衣袖遮掩著微微揉了揉小腹,隻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齊淵眼睛微眯,目光透出一絲涼意,緩緩往前走了兩步,
阿圓頭皮一麻,連忙伸手將人擋住:“你彆過來。”
齊淵垂頭,不可置信地看著抵在自己腹前的白嫩小手,清冷的麵上瞬間便冰雪消融,染上了一層暖暖的笑意。
她定是吃醋了!
還未高興多久,他陡然發覺阿圓的臉色似是變了。
“把、把清念姐姐叫進來。”阿圓那張巴掌大的小臉兒憋得通紅,嘴唇已被咬的失去血色,就連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著轉兒,滿麵都是窘色。
“怎麼了?”齊淵心中擔憂,剛往前走了半步就見眼前軟糯糯的姑娘如炸了毛的貓兒一般,全身都寫明了抗拒。
“快去!”阿圓又羞又窘,語調透著急躁。
齊淵沒法子,隻得把人喚了進來。
清念聽他喚得急,匆匆忙忙走了進來:“皇上喚奴婢有何吩咐?”
“你瞧瞧她怎麼了。”齊淵靜靜站在一邊,麵上雖是平靜無波,但負在身後的手卻緊握成拳。
阿圓看著他,扁了扁唇小聲囁嚅道:“你出去。”
清念掃了一眼阿圓的麵色,垂下頭去彎了彎嘴角:“皇上,不過是女兒家的麻煩事,您暫且去偏殿歇息片刻,奴婢會照顧好姑娘的。”
阿圓頭埋得更低,死咬著唇內心淚流滿麵:每次來禦前都是要倒黴的!
齊淵看著如同收了刺的小刺蝟般的阿圓,幽深的眸子染上一層笑意。
阿圓縮在椅子上,定定地盯著離自己不遠的繡著龍紋的玄色靴子無助地歎了一口氣:怎麼還不走啊……
她不敢抬眸,臉上愈發燙了。阿圓正欲開口,猛然瞧見那雙靴子動了動,朝著自己逼近,她腦子“轟”的一聲,還未伸手擋住他,自己的身子就陡然騰空起來。
阿圓下意識地驚呼了一聲,情不自禁地緊緊攬住齊淵的脖頸。二人呼吸相融,清冽中帶著淡淡的蜜糖味道。
“你、你做什麼!”阿圓瞪圓了眼睛,慌張無措地盯著他刀刻般的側臉,心猛地跳了一下。
齊淵沒說話,默不作聲地將阿圓抱到寢殿,輕輕把她放在床上。
阿圓看著四周亮眼的黃色,就如同躺在烙鐵上一般,手忙腳亂地起身就要下去。
“躺著。”齊淵伸手,輕巧地把她按回到床上。
若是弄汙了龍床……她拚命地搖了搖頭,滿麵惶恐地看著齊淵:“這不合規矩。”
齊淵掃了她一眼,神色淡淡:“又不是第一次躺在這兒了。”
他說罷,轉身緩緩離去,眉梢眼角皆是笑意。
阿圓咬著手指哀怨地看著那個背影,直到他走了才從床上爬了下來,幽幽一歎:“他定是看我熱鬨的!”
清念看著孩子般的阿圓,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姑娘也著實倒黴了一些。”
她一邊說著,一邊把阿圓又扶回床上,柔聲道:“我去給姑娘準備些熱水和月事帶子,你先歇息片刻,我等會兒便回來。”
阿圓掙紮著要下去,隻見清念板了板臉嚴肅道:“姑娘若是執意不聽話,皇上是要怪罪我沒伺候好的。”
她動作一頓,微微往回縮了縮:“抱歉……”
清念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頭,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