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老支書說這些話,齊明安沸騰的情緒一下子就平靜了下來,宋梔握著他的手,他的手一向熱,此時卻出了一手的冷汗,大夏天裡手冰冰涼涼。
隻是老支書這樣說了,彆人就不能拂他的麵子,到底還是把齊母給請了來。舅舅現在是一心捧大姨,所以在齊明安他們兩個把大姨的麵子給拂了之後,舅舅家再也不許齊母去了。
她無處可去,隻能在家中坐著,他們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掃雞圈,靛藍的褂子上沾了雞食和雞糞。
………………
七老八十了,親兒子要跟自己分家,這數到哪裡都是一樁醜事,至少他們上堯存村是從來沒有過。私底下無論是讓親老娘吃雞食豬食也好,還是打罵也好,那都是私底下,家裡的醜事他們沒有一個敢拿到明麵上來說的。
所以彆人七嘴八舌的把她勸過去之後,齊母首先不是憤怒,而是羞恥,羞的她一張粗黃的臉像是煮熟的蝦子。
老支書是盼望著他們母子能和好的,也不希望他們心存芥蒂,於是先開口問齊母,想給她個台階下:“二妹妹,正好你過來,快解釋解釋,你看看這事鬨的。”
村裡的人無論是看笑話還是什麼,此時倒真不會表現出來,反而一個勁的勸起母子二人。就好像是他們之間從未有橫亙整整二十年的矛盾,齊母是含辛茹苦養育了齊明安二十幾年的母親,而齊明安則是成了因一點小事就要分家的不孝子。
“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麼會不疼。”
“你娘也是個苦命人,這事說說就過去吧,都是一家人。”
“我覺得你娘也不一定是那個意思,明安媽,你說是不是,糧食那麼多吃不完也不是淨等著長毛嗎。我看你娘這次也不是壞心。”
“就是,你不還賣了麥子了嗎,快把錢給孩子這件事就算是了了。”
“…”
宋梔茫然的看著之前萬事交代她要對齊明安好點的村民們,忽然覺得他們有點奇怪。
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不痛,齊母慷他人之慨,讓齊明安做牛做馬這麼多年,而這些人也可以很慷慨。
他們你一言我一句的直接把這件事定了,宋梔看著齊明安的額頭上都出了因憤怒而出的青筋。
隻是他是不可能去指責齊母的,她再不好,有一個娘的身份在,齊明安就得儘孝,彆的話說的多了,就是不孝。彆的不說,就算是村子裡知根知底的這些人,就能你一指我一指的就能把他們脊柱給戳彎了。
說到底,上堯村的人平日裡待他們不錯,但是一遇到事就顯出來了。
宋梔撫著他的胸口讓他平靜下來,湊到耳邊對他說:“這件事你彆開口,我來說。”
惡媳婦懦弱兒子的事情,屢見不鮮,這種事他做了不好,但是宋梔一不怕彆人說
齊明安握著她的手,搖了搖頭,分家這件事,是今天就得辦了的。
齊母身邊圍著一堆婆子給她出主意,說是讓她趕緊把錢給拿出來,再服軟多乾活,明安這孩子心眼好,以前這麼多年就過來了,哪會現在說是不要老娘就不要老娘?
可她把手在身上摸了個半天,也沒摸到一毛錢,臉色難看的對周圍人解釋道:“我本來說想給他們的,你看我這死老婆子,把錢給弄丟了。”
邊說邊哭,不一會的臉上就掛滿了鼻涕淚,她光是說還不行,不一會就坐到地上,歪著頭邊說邊手拍著地麵,激起一地的粉塵,似乎是十分痛悔的樣子。
隻是她這麼多年,有看她順眼的,也有真的覺得她這個娘實在是做的太離譜的,看不上她這樣的也有。茂才媳婦就也算是其中一個了,眼下撇了撇嘴,直接沒給她留半分的麵子。
“二姨,你再好好想想,上次我還看見你抱著三個水果罐頭去給大姨送行呢,彆是你不小心花了但是忘了吧。”還彆是不小心花了,我看是買了東西討好你那個姐姐去了吧,而且人家還沒要,讓齊明安姥姥撿去了,估計是到了他們一家人的肚子裡。
傻不傻。
茂才媳婦站在外圍,看著撒潑打滾的齊母,心裡這麼想到。
有這錢,給自己兒子買幾頓肉,給自己兒媳買扯幾件衣服,不比什麼都強嗎。轉念一想自己家婆婆雖然平時愛嘮叨了一點,但是心裡是疼兒子疼孫子的,心裡就舒坦多了。
眾人一看明安媽聽了這話臉都青了,也大概都才出來這罐頭估計就是花到這裡去了,剛剛給她不住的說著好話的人齊齊的閉了嘴。
明安媽啊,你這是不讓人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