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可能,高朗不是被吊死的。
另一道瘀痕,更像是被掐成這樣的。
這時,被敲響的房間後邊,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誰?”
“你好,我是夜間值班員,有些事情想問問你。”
“家裡沒人,請回吧。”
門外的眾人:“……”
鐘鉉開口道:“把門踢開。”
敲門的那人說:“這不太好吧鐘哥。我們是夜間值班員,踢了住戶的門,恐怕會違反潛規則。”
鐘鉉盯著他:“違反規則的隻會有你,踢不踢?”
那人有35級,也是超出了平均值10級的玩家。
但此時,他在鐘鉉麵前屁都不敢放,真的抬腿踹起門來。
白秋葉暗自搖了搖頭,突然發現鐘鉉正在看著自己。
「小心鐘鉉」
陳宸給她的紙條上,那句話說得果然沒錯。
鐘鉉的確想對她做什麼。
而且表現得越來越明顯。
白秋葉垂下眼眸,心中卻翻江倒海。
鐘鉉有55級,超過了她54級。
而且之前的種種行為,就證實了他不是一個講理的人。
但鐘鉉不是個真正衝動的人,他看人下菜,從副本一開始,鐘鉉並沒有直接和李孤戍二人對著乾。
所以她跟著李孤戍和黑春花的時候,是安全的。
但在副本中,有太多可能發生。
萬一她剛好和鐘鉉獨處,她該怎麼從鐘鉉手上活下去。
白秋葉的腦海中閃過許多想法,耳蝸處似乎有警笛一般的雜音,心臟跳動的頻率非常劇烈。
她要得到百分之百的安全,鐘鉉就得死。
白秋葉眼底有一瞬茫然。
‘但是我要現在殺了他嗎?’
‘他還沒有對我動手。’
‘但是等他動手,就已經晚了。’
白秋葉沒有發現,她此時竟然沒有去考慮自己究竟有沒有殺掉鐘鉉的能力,而是已經在糾結殺掉他之後,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
就仿佛,她的潛意識中認為,鐘鉉是可以死的。
這時,那道關著的門從裡麵打開,一個年輕女人站在玄關處,滿麵怒容地看著他們。
“你們在做什麼。”她說,“我要向阿龍投訴你們——啊啊啊啊!”
她突然看見被吊在供桌上方的高朗,嚇得驚聲尖叫,一屁股坐在地上:“有死人,死人!”
鐘鉉微笑說:“是啊,有死人。就是你家門口供著的那個女鬼殺的。”
那女人聽到女鬼二字,臉色比剛才更加煞白。
鐘鉉看她神色慌亂,這才好整以暇的問:“所以,你供奉的那個東西,究竟是什麼來頭?”
女人嘴唇動了動:“那是,那是祝鴻仙女,我和我老公一直生不出孩子,他為了求子,才把她請回來。”
李孤戍眉頭微蹙:“你管那種東西叫仙女?你們請回來之後,難道沒有覺得不對勁?”
女人肩膀瑟縮了一下,變得支支吾吾的。
李孤戍又說:“你以為外麵供桌上吊著的人是自己上吊的?要是不想下一個死的是你,就老老實實的告訴我們。”
大概因為又看了一眼屍體的緣故,女主人身體一抖,這才說:“我老公,他生病了。”
她稍微側了側身體,露出漆黑的走廊。
有一股香味從沒有開燈的室內傳出來,同時也混雜著一絲酒精和惡臭。
眾人聞到那股香味的瞬間,便意識到不對。
那味道,和祝鴻仙女的雕像被摔碎的時候,散發出來的味道一模一樣。
“老婆……你在乾什麼……”一個虛弱的男聲響起,“你快進來……我要上廁所……咳咳咳。”
坐在地上的女人連忙爬起來,蓬頭垢麵的往屋內跑去。
鐘鉉先一步跟了進去,李孤戍是第二個,其他人互相對視一眼,也追了上去。
黑春花走到門口,回頭看向白秋葉:“你不進來看看?”
白秋葉正在想鐘鉉的事情,聽見黑春花的聲音,她回過神來。
正要進門,黑春花突然攔住了她。
黑春花問:“你怎麼惹到鐘鉉的?”
“我也不知道。”白秋葉說著頓住了。
鐘鉉,鐘穎。
沒那麼巧吧。
如果鐘鉉和鐘穎有關係,那麼鐘鉉這副樣子,很明顯是認為鐘穎的死因她所致。
那鐘鉉又是通過什麼,認出她是那個副本中的白葉,又是如何追蹤她進入美麗公寓副本的呢?
白秋葉摸了摸臉頰,她明明戴著麵具。
鐘鉉如果不通過特殊的辦法,絕對不可能認出她來。
“如果你有麻煩,可以直接告訴李孤戍,她肯定會幫你。”黑春花說。
“瞧你這話說的。”白秋葉乾笑了兩聲,“我還以為你要說你會幫我呢。”
黑春花:“我覺得你不用我幫忙。”
白秋葉詫異地問:“為什麼?”
黑春花:“你名字一聽就是高手。”
白秋葉:“……”
您是來這裡講相聲的是吧!
白秋葉最後一個進了屋子,發現其他人都站在臥室門口往裡麵看,竟然沒有一個人進去。
除去她,一共九個人,白秋葉擠不過去,隻好在客廳外麵四處檢查。
客廳中點著香薰,是一種甜膩的味道。
如果不是因為和女鬼雕像摔碎後傳出來的味道一樣,白秋葉會認為這種味道很甜美。
但意識到這股味道的不同尋常後,她甚至不想在這個房間中正常吸氣。
白秋葉注意到,電視機上放著一個相框,裡麵的照片應該是夫妻兩的合照。
照片上的女人,沒有留現在這種有劉海的發型,而是梳著中分長發,看上去非常有女神範。
女主人現在的模樣,卻像是被歲月摧殘後的殘花敗柳。
白秋葉覺得她在照片上的模樣有些眼熟,不禁多看了幾眼。
她突然有所覺,將相框拿下來,打開後麵的蓋子。
隻見這張照片,竟然有一部分是折疊起來的。
她打開蓋子的瞬間,就看見了藏在背後的畫麵——原來這是一張三人合照。
被折疊起來的部分,是一個女性,竟然和這家女主人長得一模一樣的,唯一不同的便是衣著。
‘竟然是雙胞胎?’
白秋葉突然發現了一個更驚悚的事情。
如果把照片上兩個女人的眼睛和鼻子捂住,隻留下嘴唇。
就和高朗拿回來的女鬼雕像一模一樣。
這就是她剛才覺得看上去眼熟的緣由。
正在這時,臥室裡傳來了女主人的尖叫,圍在門口的其他人也騷動起來。
李孤戍的聲音傳過來:“快離他遠點!”
白秋葉看過去,隻見門口的人全部散開了,女主人披頭散發地衝出來,身上彌漫著一陣刺鼻的惡臭。
之前被眾人擋住的屋內,有一張雙人床。床上躺著一個瘦成排骨的男人,鼻腔裡插著管,床旁邊也掛著尿袋。
他的腹部,纏著一大塊紗布,似乎是動手術後裹起來的。
但此時,這塊紗布高高隆起,裡麵像有什麼東西想要破殼而出。
白秋葉瞳孔地震,腦海中的第一反應是她的五十生存券,沒了。
隻聽一聲皮開肉綻的聲音,那塊紗布連同肚皮一起被撕破,有一隻手從其中伸了出來,在床上摸了摸。
緊接著,一隻沒有眼睛和鼻子的臉也從傷口處探出來。
他們在樓下見過的女鬼,就這樣一點點從男人的肚子裡鑽出來,俯臥撐在男人的身上。
女主人已經驚嚇得說不出話,捂著嘴不住顫抖。
那女鬼俯下身體,貼在男人的臉上,距離近得似乎在感受他的鼻息。
白秋葉看見男人的胸膛起伏的速度越來越慢,最終停了下來。
那女鬼像是退潮時的水,竟然重新縮回了男人的肚子裡。
與此同時,她的終端出現了新的提示。
【作為夜間值班員,一切以住戶的安全為重。已有一名住戶已在你的麵前死亡,扣除生存券數量50張。】
【怨咒死氣已出現:2/4】
【當她第四次出現,你將被她殺死。】
白秋葉:“……”
果然,她的50生存券沒了。
還好她之前給自己留了餘地,沒有全部花完。
一旁的曾閒情爆發出痛苦的哭聲:“為什麼會扣除50生存券啊!!!”
她老公安慰道:“沒事,接下來還有工作,我們還可以掙回來。”
曾閒情紅著眼,眼底寫滿了絕望:“掙回來…….你之前都傷成這樣了,能保住命已經是萬幸。”
鐘鉉突然開口:“怎麼,你這句話,莫非是對我不滿?”
白秋葉聞聲,不動聲色地朝他們看了一眼。
‘難道鐘鉉之前做了什麼事情,才導致曾閒情的老公受傷的?’她心裡想。
曾閒情老公連忙拍拍她的背:“我沒什麼事,好了好了。”
曾閒情死死咬住牙,才憋住了一口勁。
鐘鉉冷哼一聲,轉頭去問女主人:“你老公到底是怎麼回事。”
女主人雖然很害怕,但還在裝糊塗:“我不知道啊。”
白秋葉走過去,當著所有人的麵展開了相片:“這個你怎麼解釋呢?”
女主人沉默了片刻:“這是我妹妹。”
白秋葉:“所以門口供著的,根本不是什麼祝鴻仙子,是你妹妹?”
“有次我老公跟我吵了架,喝醉了回家,恰巧遇到我妹妹來看我。”女人哭著說,“然後,他就以為那是我,就開始打我妹妹。之後,把她推到桌腳,給撞死了。”
“等我回家時,已經是三天之後,我老公把我妹妹分屍處理乾淨了。但是整個屋子裡,始終有一股難聞的血腥味。”她說,“他讓我不要報警,說自己是失手是認錯了人,我如果把他送進監獄後,我就沒有家人了。”
“我聽了他的話,我不敢讓他去坐牢,徒留我一個人住在這間屋子裡。”女主人繼續說,“但在這之後,我每天晚上都能夢到她,夢到我妹妹說房子裡沒有她喜歡的熏香。”
“除了我以外,我老公也能夢到。他開始整夜失眠,於是去找了個大師,請他幫忙平息我妹妹的怨氣。”
白秋葉問:“然後你們就把帶著她血肉的頭發塞進了陶瓷裡,做成了雕像供奉著?”
女主人低著頭,縮在牆角不住痛哭。
李孤戍仿佛在問自己般喃喃道:“她妹妹已經把她老公殺了,按理說已經大仇已報,為什麼我們身上的怨咒還沒消退。”
其中一個玩家說:“會不會是因為這個女人沒死?”
李孤戍搖頭:“如過她妹妹想殺她,她還能安然無恙?”
黑春花突然走到那個女人麵前,彎腰問她:“那個大師,是誰介紹給你老公的?”
女主人遲疑地說:“阿龍。”
她的話音剛落,所有人突然感覺到一種深入骨髓般的刺痛。
白秋葉將衣袖卷起,隻見她的右臂上,出現了一個紅色的鬼麵。
它和高朗眼睛裡的兩塊黑斑極其相似,麵部除了嘴唇,一片空白。
眾人看見那個鬼麵後,也去看自己的手臂。
它竟然出現在了每個人的手臂上,就像是刻意烙上去的標記。
好似要活過來一樣,鮮血欲滴。
白秋葉定睛一看,那張臉上的嘴唇,突然向上勾起。
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