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K牌真的在對麵的醫院裡。”一個戴著兜帽的男人走在金鷹灣醫院一樓的走廊中,他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插兜,“MD這種狗屎東西,真的沒有終端好用。”
“把你的狗嘴閉好。”對麵傳來一個聲音,“所有玩家的等級都被隱藏了,現在你有天然的優勢,不要因為說垃圾話暴露了。”
“知道了,淦。”兜帽男罵罵咧咧。
“你現在就跟去對岸搶了buff一樣,給我謹慎一點,不要被對麵的人碰到,趕緊回來。”聽筒那頭的人再次叮囑起來。
“老子知道了,囉嗦。”兜帽男說了一句難聽的臟話,“彆讓老子在外麵碰到你,不然一定讓你好好品味一下老子的拳頭。”
“嗬嗬,儘管來。”電話那頭的人嘲諷地笑了兩聲,轉移了話題,“65呢,找鬼牌去了?”
“是啊。”兜帽男說,“人家大神哪裡願意和我這種55級的小垃圾一起行動。”
“行,我掛了。”
“等下。那個A到底是誰,你說他是怎麼猜出K牌在醫院的。”兜帽男壓低聲音問,“她隻有40級,即使偽裝過等級,有這種氣勢的,不可能在55級以下。連65都願意聽她的話……”
“身高一米六,等級在41到65級之間的女人——”兜帽男走到一間診室門口,假裝自己是看病的病人,壓低聲音說,“老子想不出來。”
“那就彆想了。”電話對麵說,“你拿了K牌很危險,快點回來。”
“不,老子要在這家醫院找找鬼牌。”兜帽男說。
“……”對麵似乎很無語,“A不是這麼安排的。”
“老子找到了K牌,是功臣。”兜帽男說,“她不敢說老子——草!”他的聲音突然頓住。
“怎麼了?”電話那頭問道。
兜帽男一直沒有回答,過了許久,他突然說:“你猜老子看到誰了?”
那邊問:“誰?”
兜帽男回答:“李孤戍。”
“你不能暴露。”電話那邊的人說,“不要讓她發現你是玩家,也不要蠢到用K牌去試探她身上有沒有K牌。”
“老子當然知道。”兜帽男將自己的帽子往下拉了一些。
他的等級有55級,排名在總職業排行榜前排。
這次進入副本事出突然,他也沒有偽裝樣貌的習慣,被認出來極有可能。
但是App的直播間,每一場直播的觀眾量級,和遊戲上線前的那種娛樂直播不同。
第一,人人都忙著賺生存券,有時間看直播的人是少數。
第一,看一場完整的直播需要花費生存券。
雖然他們在進入個人鏡頭的時候,繳納的生存券在0.1到1之間,看上去不需要花費多少。
但是對於連喝水都需要生存券的世界,0.1生存券也要有閒券的人才看得起。
所以,兜帽男認為自己不被發現的幾率其實是非常大的。
另一邊,黃躍彬突然停了下來。
曾閒情問:“怎麼了?”
黃躍彬回過頭:“剛才好像看到了一個有點眼熟的人,就是那個在兜帽的人。”
曾閒情問:“難道哪個npc長得像你認識的人?”
黃躍彬不確定地說:“大概吧,不過……”
他搖搖頭:“沒事,我們去一樓吧。藍方陣營已經找到了第一張卡牌,我們也得快點。”
他和曾閒情繼續往樓梯的方向走,走了幾步發現李孤戍還停在原地。
曾閒情回頭問:“李小姐,怎麼了?”
李孤戍站在原地看著那個方向,眉頭微蹙:“你們先去一樓,我過去看看。你覺得眼熟的人,可能是藍方陣營的玩家。”
黃躍彬連忙說:“我剛才真的是隨口說的。”
曾閒情也說:“對啊,藍方陣營這麼快就找到了卡牌,說明他們肯定集中火力在上南街尋找,怎麼可能到我們這邊來?”
“我們分配隊長的時間比對方晚了一個小時,一個小時足夠他們做很多事情了。”李孤戍說,“你們先去樓上,我過去看看,如果沒問題,馬上來找你們。”
曾閒情問:“可是我們要怎麼聯係呢?”
他們在美麗公寓雖然找到了一部手機,但手機現在在白秋葉手上。
她話音剛落,就看見李孤戍從旁邊過路的病人身上順了一部手機,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
李孤戍將手機遞給曾閒情:“自查一下號碼。”
她說完,又麵無表情地又順到了兩部手機。
李孤戍:“聯絡工具都有了。”
曾閒情和黃躍彬:“……”
李孤戍對兩人說:“那我先走了。”
她說完朝著他們來的那個方向跑去。
實際上他們剛才從醫生的診室出來,和那個帶兜帽的男人擦肩而過時,她也產生了黃躍彬的那種想法。
然而她隻是將兜帽男當做一個大眾臉的NPC,直到黃躍彬指出來。
如果放在往常,她很可能不會在意這件小事,隻會將所有的重心放在任務上。
但是跟白秋葉接觸了短短幾天後,李孤戍感覺自己不知不覺受到了對方的影響。
謹慎。
她也必須要謹慎。
在遇見白秋葉之前,她正是因為一次疏忽大意,錯過了一個微小的細節,導致朋友在遊戲中意外死亡。
所以現在,她絕對不能再次出現這種錯誤。
李孤戍在醫院的走廊上奔跑,很快她看到了那個兜帽男的身影。
她沒有貿然上前,而是遠遠跟在後麵觀察兜帽男的行徑。
對方似乎有極強的反偵查能力,李孤戍差點跟丟了幾次。
然而正是因為兜帽男不同尋常的反應,讓李孤戍更加確定,他一定是玩家。
李孤戍暗自心驚。
以兜帽男對醫院的了解程度,她可以判定對方到達醫院的時間絕對比他們更早。
雖然他們晚出發了一個小時,對方完全可能提前行動。
但是藍方陣營在沒有提示的情況下,為什麼果斷的選擇了長驅直入敵方的街區,還一舉選中了可能隱藏K牌的金鷹灣醫院。
李孤戍腦海中頓時冒出了一個驚人的想法。
兩個陣營的信息並不平等。
這個人,有沒有可能已經找到了醫院裡的K牌。
她目光一暗,側身走進了旁邊一間診療室內。
再出來後,她身上已經換上了一件白大褂,戴著一副黑框眼鏡和口罩,原本是馬尾的頭發披散在肩頭。
李孤戍看上去完全變了一個樣,很斯文,充滿了安全感。隻是兩隻指虎戴在白色的衣袖內閃爍著暗光。
兜帽男回過頭,發現跟在後麵的李孤戍已經不見了。
他抬手擦了一把冷汗,煞白的臉色緩和了許多。
如果真被李孤戍追上,他絕對會交代在這裡。
‘鬼牌不能找了……得走。’
他心中暗道,打算離開金鷹灣醫院。
他挑了一條幾乎沒有病人的走廊,往醫院的後門走去。
突然迎麵走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醫生。
*
金鷹灣醫院三樓,光線黯淡,空氣中流竄著一種陳舊和詭異。
和陽光明媚的一樓相比,簡直是一個裡世界,一個表世界。
“藍方陣營居然這麼快就拿到新的K牌了?”柳鶴震驚地說,“我們才開始啊。”
白秋葉:“你快把那本書放下!”
柳鶴下意識照做:“怎麼了?”
白秋葉讓他看封麵:“你看——”
隻是當柳鶴將封麵翻過來的時候,她看見原本女護士那張長得變形的臉又重新低了回去,隻能看見濃密黝黑的睫毛和桃紅色的嘴唇。
“沒什麼問題啊。”柳鶴說,“你是不是太緊張了。”
白秋葉揉了揉眼睛:“大概?但是我應該沒看錯。”
“我繼續看了,你快點找。”柳鶴重新翻看起來,“時間不多了,我們得趕上藍方陣營。”
白秋葉點點頭,繼續在護士站的抽屜裡中翻找起來。
桌子下方放著很多收納箱,裡麵都是各種檔案。
箱子上麵貼了一張便簽條,上麵寫著「醫院檔案室翻新,臨時存放」。
白秋葉看見這幾個字,突然想起柳鶴剛才讀的深夜猛鬼故事。
於是問:“你剛才讀的故事裡,是不是說了醫院重建的事?”
“我還沒往下麵看呢,你彆急。”柳鶴重新讀了起來。
“重建的第一天,所有的病人都被轉移了,病房和診室空了出來。我想起我的述職報告落在了休息室,於是在工人進去之前,一個人進了醫院將它拿回來。”
“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空曠的醫院,聽不見病人們奇怪的呻I吟聲,也看不見他們散步時搖搖晃晃的身影。
我一路走到了休息室,發現我的述職報告被誰放在凳子上。
我分明記得,當時我並沒有放在那裡。”
白秋葉邊聽邊翻找那一堆檔案,手上的動作沒停。
“正在這時,我聽見了一個聲音,似乎是從天花板上傳出來的。
咚咚咚,咚咚咚咚。
以這種節奏敲打著。
我以為是老鼠在啃著木板。
畢竟這家精神病醫院已經修建很久了,天花板裡有老鼠窩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柳鶴剛剛讀完這一段,兩人都聽見護士站頭頂上的天花板處傳來了非常細微的響動。
咚咚咚,咚咚咚咚。
兩人對視一眼。
這本《深夜猛鬼故事》簡直和言靈一樣。
那聲音半晌沒停,讓人慎得慌。
但等了一會兒,也沒發生其他的事情。
柳鶴吸了一口氣:“那我繼續讀了。”
白秋葉點點頭。
“聽到聲音後,我抬起頭去看,一滴水落到我臉上,味道非常難聞,仿佛發餿的豬肉。”
啪嗒。
一滴水落在護士站的桌子上,一股怪異的味道頓時飄入了兩人的鼻腔。
白秋葉:“……這本書可以改名叫做《深夜猛鬼預言書》。”
柳鶴啪的一聲將書頁合上:“先不看了,找資料。”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箱子,臉上寫滿了不情願:“怎麼這麼多箱子,我數數,靠啊有十三箱,這得找到何年何月。”
他蹲到地上開始翻找,一邊說:“我這人看見字就眼花腦脹頭腦眩暈,我頂頭上司,經常壓榨我,讓我整理資料。我跟你說,有一次他特彆狠,讓我一口氣整理了一間屋子的。說起來,這十三箱也不算什麼,就是不知道司徒獠能不能堅持到我們翻完資料。對了,以後遊戲結束了——”
“等一下,你剛才說的什麼?”白秋葉本來已經自動屏蔽了他的碎碎念,腦中突然靈光一閃。
“我說以後遊戲結束了,你千萬不要找這種上司,賊可惡。而且他平時跟我說話,每句話都隻說三個字,對待彆人的時候就完全不一樣。”柳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