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興表演之後,得到的究竟是好結果,還是壞結果,現在還是個未知數。
而且她如果在劇本結束後,不主動去表演,多半會在第一幕交代過去。
白秋葉心中做出決定,她將那隻香女屍雕拿出來握在手上,等待著從廁所傳來的哭聲再次傳來。
另一邊,飾演女一號的謝嶺月和男一號的蘇雲正躲在樓梯間的儲藏室中。
兩人都一臉緊張地望著那條門縫。
蘇雲說:“你為什麼突然把我拉進來?”
他說的話雖然漫不經心,但他的表情卻不像那麼回事。
他再清楚不過謝嶺月為什麼把他拉進去。
因為謝嶺月剛才撞見了鬼,在逃下樓的時候,剛好碰到深夜回這棟洋樓的他。
謝嶺月飾演的女一號是一個離家出走的大小姐,在整個影片中,需要表現出潑辣、蠻不講理以及自我中心,但同時又內心善良的特質。
所以她在自己遇到鬼之後,不希望蘇雲上樓也遇見鬼,於是將蘇雲拉進了雜物間。
劇情中蘇雲並不知道前因後果,所以對謝嶺月的行為感到不適。
謝嶺月按照台詞說:“噓!你能不能小聲點!”
她現在的確很緊張,完全不用表演,都能展現出劇本中要求的表情。
“無聊。”蘇雲繼續說台詞,“我要走了。”說完他伸手去拉門。
但仔細看,能看見他的手甚至在發抖。
謝嶺月一把拉住他:“不要出去,我剛才在樓上看見了一隻鬼,那隻鬼一直在哭,出去了會死的!”
蘇雲發出一聲嗤笑,但因為他的演技太差,這聲嗤笑像是漏氣的膨化食品袋發出的聲音。
“你如果無聊,可以說故事去騙騙小孩。”蘇雲說,“小姐,雖然不知道你是從什麼地方來的,但是很明顯這棟樓並不適合你,哪裡來就從哪裡回吧。”
蘇雲說著要去開門,突然間門從外麵被拉開了,譚夢櫻站在門外,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兩人。
譚夢櫻捂著嘴說:“你們——怎麼在這裡——”
她說完連忙轉過身,仿佛看見了什麼不該看到的畫麵一般:“你們放心,我不會告訴彆人的。”
在劇本中,女二號和男一號似乎之前就認識。
但因為王導演根本沒給他們人物小傳,所以演員們也不知道他們彼此之間,究竟有什麼關係。
所以他們隻能憑借著感覺去處理這些細節。
譚夢櫻不愧是專業演員,演技自然流露,讓蘇雲有種自己是出軌渣男的感覺。
蘇雲連忙說:“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你不要誤會了。”
他的這句話也不知道是為了念台詞,還是說的肺腑之言。
“她剛才把我拉進來的,說樓上有鬼。”蘇雲仿佛在說個笑話般,“謝小姐可能太無聊了,就算是騙子,也不會用這麼愚蠢的話術。”
謝嶺月生氣地說:“你不相信我是吧,那我上樓把它找到,帶給你們看!”
雖然她的聲音聽上去很憤怒,但她眼中已經含著淚花。
拿到這個劇本的時候,她相當地崩潰。
她沒想到自己除了一開始要被鬼追以外,之後還要因為使小性子,獨自上樓找鬼。
雖然在正式拍攝之前,她已經做了很多心理準備,但事到臨頭,她腦海中隻剩下了恐懼。
謝嶺月跑了兩步,跑到樓梯上的時候,實在忍不住回了一次頭。
她看見其他兩人盯著她,似乎在用眼神暗示,讓她不要NG。
謝嶺月隻能咬著牙往樓上跑,身影消失在了二樓的樓廊上。
譚夢櫻繼續說接下來的台詞:“她不會有什麼事吧?”
蘇雲說:“這棟樓裡大家都互相眼熟,能有什麼事?”
譚夢櫻隻好點點頭。
蘇雲問:“夢櫻,你怎麼到樓下來了。”
“之前突然醒了,有些睡不著,想著出來走一走。”譚夢櫻說,“沒想到碰到你們了。”
蘇雲繼續說:“以前的那件事情,是我的錯——”
他一邊說,眼睛一邊盯著樓上。
謝嶺月已經上去一會兒了,一直沒有發出聲音。
正在這時,他和譚夢櫻都聽到了斷斷續續的哭聲。
蘇雲不需要演,臉已經變了一色:“剛才,謝小姐她之前說過,樓上有一隻會哭的鬼。”
劇本中,譚夢櫻所飾演的女二號在聽見這句話的時候,被嚇得鑽進了蘇雲的懷中。
她也這麼做了,像一隻瑟瑟發抖的小動物,躲在蘇雲身前:“你不要嚇我。”
溫香軟玉在懷,蘇雲頓是膽子大了:“哈哈,瞧把你嚇得,那隻是她說的而已。估計是樓上那個小朋友在哭吧。”
譚夢櫻點了點頭,從蘇雲懷中掙脫出來,臉上掛著一絲羞澀:“讓你見笑了。”
蘇雲這才恍惚了一下,接著說台詞:“反正你睡不著,索性我們去看看那孩子,把他送回家。”
譚夢櫻同意了,兩人一起往樓梯上走。
兩個玩家都知道,哭的根本不是什麼住在樓上的小孩。
說是住在樓上的鬼還差不多。
但劇本要求他們上樓,他們隻能硬著頭皮往樓上走。
兩人走到一半,那聲音再次停了下來。
他們一前一後站在樓梯上,蘇雲走在前麵,轉身後身體麵向譚夢櫻。
譚夢櫻則抬頭看向他。
他們在這裡有一個短暫的對話。
這個對話過去之後,她會突然重心不穩,腳下一滑從樓梯上摔下去。
兩人的氣氛緊繃到了極致。
這種已知的危險,有時候比未知的恐懼更加折磨人。
“要不你先回去睡覺吧。”蘇雲說,“大晚上的,熬夜對身體不好。”
“不用了。”譚夢櫻說話的聲音都在抖,但她仍然維持著一個合格的演技,飾演一位心地善良的女老師,“我很擔心那個小朋友。”
她的話音剛落,突然感覺腳踝上有一種冰冰涼涼的觸感。
譚夢櫻的汗水從臉上留下來,後背也瞬間覆蓋了一層薄汗。
雖然她早已經猜到,女二號不會無緣無故地摔下樓,一定是暗中有鬼。
但當她感覺到一隻冰涼的手抓住自己的腳踝時,譚夢櫻無論如何也冷靜不下來。
她不敢低頭去看,怕自己看見除了一隻手之外更多的東西。
譚夢櫻的眼中充斥著慌亂,隻能寄希望於蘇雲將她拉住。
劇本中,她是毫無反抗能力的柔弱女子,在她掉下去的瞬間,男主角蘇雲拉住了她。
正在這時,握住她腳踝的力道突然加大。
譚夢櫻重心偏移,身體頓是後仰。
她看向蘇雲,然而蘇雲隻是看著她腳下的位置,臉色就跟一張變色的卡紙般。
蘇雲完全被她腳下的東西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以至於沒有第一時間拉住她。
求生的意誌讓譚夢櫻違背劇本安排伸出了手,她抓住了欄杆,但隻是一瞬間。
不過這一瞬間,蘇雲已經反應過來,連忙伸手將譚夢櫻抓住。
譚夢櫻在即將摔下樓之際,獲得了解救。
然而她的左腳腳腕還是崴了一下,開始發紅發腫。
蘇雲慌亂地說:“對不起,我剛才看見你腳下——”
他不能說出來,因為劇本中,他們根本不知道這個時候,鬼就已經出現了。
譚夢櫻麵色慘白,她剛才做了劇本中沒有寫過的事情,她很有可能因為NG被除名。
蘇雲也想到了這一茬,兩人之間頓時無比沉默。
隻是等了一分鐘,他們也沒有聽見NG的提示。
譚夢櫻眼底浮現出一絲喜色。
難道她不用NG了。
蘇雲也很高興。
如果譚夢櫻因為NG被除名後,他們所有人的劇本都要變動。
到時候,他們會重新經曆一次危險,而且是一次全新的危險。
兩人逐漸摸到了拍攝規則中的漏洞。
像這種對劇情沒有影響的“表演”,可以不計入NG中。
蘇雲問:“你的腳沒事吧?”
譚夢櫻點點頭:“還可以走,就是跑起來的時候,可能會很慢。”
這不是劇本中的台詞,但劇本中這裡有提示可以增加台詞,所以譚夢櫻借著這個機會提醒蘇雲,她之後可能需要幫助。
蘇雲表示自己知道了,扶著譚夢櫻,兩人繼續往樓上走。
走到二樓之後,兩人在樓梯口停了下來。
因為他們聽見了一聲慘叫,是從樓上傳來的。
伴隨著這聲慘叫的,還有哭聲。
比之前兩次都要大的哭聲,仿佛哭的人就貼在他們耳邊。
蘇雲看著三樓的方向:“這個聲音,莫非是謝嶺月?”
譚夢櫻連忙說:“難道她出什麼事情了?”
其實兩人已經被這道哭聲搞得背脊發涼,但不得不繼續說著台詞。
蘇雲說:“我們先去樓上看看。”
譚夢櫻點點頭:“謝小姐可不要出什麼事情才好。”
他們說著順著樓梯往三樓走去。
雖然樓上有慘叫,但根據接下來的劇情,他們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反而留在二樓更加可怕,哭聲來自於二樓,他們留在二樓隻會出事。
白秋葉從床上坐起來。
這已經是她上樓之後,聽見的第三道哭聲。
現在她在第一場拍攝中,已經可以直接下班。
同時她的即興表演時間也到了。
白秋葉跳下床,將之前背在背上的柴刀拿出來。
她左手香女屍雕,右手柴刀,給自己壯了個膽,緩緩地推開了房間門。
剛才她其實有聽見蘇雲、譚夢櫻兩人在樓梯旁說台詞。
她很想奪門而出,和他們一起抱團,將這場戲混過去。
然而拍攝規則限製了她的行動,為了不NG她隻能等著。
現在一出門,果然這兩人早就上了樓。
按照所有人的劇本看來,現在在二樓的隻有她一人。
房東夏子濯已經回到了三樓的家中。
房東老婆曾閒情,則去了住在閣樓的瘋子家中。飾演瘋子的丁岩正在和她演對手戲。
還有一個龍套剛進城的青年周洲舟,則一個人去了一樓,一直在牆上拍來拍去。
白秋葉站在漆黑的過道上,隻有一絲月光從外麵透進來,將走廊暈染成了冰冷的藍色。
她朝著聲音傳出來的方向走了幾步。
二樓的公共廁所。
旁邊還有兩個浴室。
明明是用來作為拍攝現場的布景設施,並且已經閒置了三年之久,但當白秋葉接近的時候,仍然感覺到水汽彌漫。
就仿佛剛才有什麼人才在這裡洗過澡。
這分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她接近了浴室,聽見裡麵傳來了緩緩的水聲。
嘩啦啦。
仿佛之前淤積在地漏處的水,正在緩慢地流儘。
那哭聲還沒有停止,就在浴室深處。
白秋葉看著麵前那扇布滿了水垢的門,伸出一隻手放在門把上。
‘我原地不動,肯定會走向be結局。’
‘但是我直接莽進去,多半也會死在這裡。’
‘還有一個辦法,我現在就回頭,直接到樓上去找他們。但是這會影響到他們的劇情,如果影響太大,他們中有人NG,一切就會回檔。’
許多想法在白秋葉的腦海中迅速閃現,她最終得出的方法隻有依靠她自己。
在其他人都沒有進入即興表演階段之前,她需要采取措施。
‘如果下一場拍攝,不想再當龍套,我必須加強演技,讓這個角色成為這部劇中重要的一員。’
第一場拍攝的危險已經這麼大,讓白秋葉對第二場拍攝更為擔心,所以她才竭儘全力的想在第一場拍攝的時候,為接下來的拍攝打好基礎。
想到這裡,白秋葉深呼吸一口氣,調整了自己的狀態。
‘我是個打手。’
‘我這個冷漠無情的打手。’
她將放在門把上的手收回來。
下一秒。
她抬起腿來,猛地一腳踹到門板上。
砰的一聲。
浴室的門一下子開了。
裡麵水霧彌漫,白色的霧氣讓視線變得模糊不清。
白秋葉將那把柴刀扛在肩膀上,臉上露出不羈的笑容。
隻是在水霧的扭曲中,她不太成熟的演技,讓她的笑容顯得分外變態。
白秋葉一腳踏進浴室。
“大半夜的,還讓不讓睡覺?!”白秋葉說,“是誰在那裡哭喪,吵到你老子了!”
她的話音剛落,那哭聲停頓了。
似乎哭聲的主人也沒有想到,白秋葉竟然會大咧咧地走浴室。
白秋葉的餘光瞟著周圍,她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然而臉上沒有露出一絲恐懼。
她雖然看上去魯莽,但是衣服底下藏著各種防禦物。
她的左手手腕上貼著一張控鬼的符紙,右手手腕上是一張清心明目的符紙。
她的腳腕上帶著兩串佛珠,兜裡還放著香女屍雕,以及時不時用不了的金童子雕像。
她的計劃是,進入浴室探查情況,在發現重要線索之後,立刻狂奔至三樓。
等待其他人的劇本結束,大家都進入即興表演時間後,她就閃亮登場,告訴他們這個重要線索。
這樣她這個角色的必要性,就會瞬間提高。
當白秋葉邁出第二步的時候,她身後的門突然關上。
一道哭聲在她頭頂響起,伴隨著幾滴水珠,滴落在她的鞋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