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導演的臨時劇本還沒出現之前,他們還有一個短暫的機會,可以改變劇本的走向。
隻是這個時機很難把握,他們必須在台詞出現之前的那個瞬間,迅速作出反應。
白秋葉按照新生成的台詞說:“有了這張符,老子就能暫時延緩詛咒在我身上出現的時間。”
譚夢櫻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白秋葉在她話音未落的時候立馬說:“我們先去按照那本書上說的,把這棟房子裡的怨氣清除了。”
她這句話說的極快,又一次改變了鬼導演安排的劇情。
譚夢櫻差點沒聽清楚她說的話,點了點頭說:“是的,我們快走吧。”
白秋葉轉頭看了一眼還在抄寫文殊護身咒的兩人。
蘇雲臉上的傷口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了,謝嶺月臉上的卻變長了一些。
好在她從出現這種狀況後,就馬上開始抄寫經文,所以她的傷口沒有蘇雲看上去那樣驚悚。
少了謝嶺月,六人頓時又減員了一人。
夏子濯將那本書拿出來:“我們快點開始吧。”
他們在這種情況下已經待了太久,眾人臉上都露出了焦急的情緒。
“我們需要找到一個空房間。”白秋葉對夏子濯說。
“我帶你們去。”曾閒情說著,在房東家中拿出了一板鑰匙。
金屬撞擊的聲音,在走廊上叮叮當當的響起。
曾閒情領著眾人走到了一樓的一扇門門口。
她把門打開後,裡麵一片乾乾淨淨,什麼家具都沒有,仿佛專門為他們準備的祭壇。
白秋葉拿著那本書說:“首先需要把承載著怨氣的載體,全部都搬到這個房間裡來。”
她的話音一落,在場所有人的劇本同時更新。
每一個人都被要求去放了神龕的房間,把那些頭發和木偶全部帶到這裡來。
沒人敢直接用手去碰這種東西,於是他們從旁邊的房間裡拿了一張床單,把所有的頭發和木偶用床單包起來。
一股陰涼的氣息從手上傳到心臟,大家不寒而栗,拖著這堆東西往空房間走去。
突然他們聽見用來包裹這些東西的床單裡麵,傳出了一陣哭聲。
這哭聲細細長長,有些像夜晚的貓叫。
拖著袋子的夏子濯和曾閒情差點雙手一鬆。
那聲音隻響了一聲,就徹底消失了。
但它留下來的涼意,依然讓眾人如墜冰窖。
他們把這堆東西拖進了房間後,拉開床單。
白秋葉說出書上的第二個步驟:“在房間裡畫出一個圓形的圈,保證這個圈內乾燥並且乾淨,不能沾染任何水漬。”
曾閒情說:“這個簡單,我可以用鑰匙來畫。”
她拿著一把鑰匙,在地上畫了一個圈。
金屬與石板摩擦後發出的聲音分外刺耳。
隱隱約約的圓圈呈現在房間的地板上,他們從旁邊的房間裡拿來了掃把,清理乾淨圓圈裡的臟汙。
“第三個步驟。把剛才拿到的載體,依次擺在圈外,一定要貼著線擺。”白秋葉說,“買完之後,需要有兩個人站進圈裡。其餘的人離開這個房間,不管聽見裡麵傳出什麼動靜,都不要開門。”
她說完後看向了其他人。
譚夢櫻麵色一變:“我願意當其中一個人。”
這並不是她的本意,隻是臨時出現的台詞讓她這麼說而已。
譚夢櫻的話音一落,白秋葉看見了自己的新台詞。
白秋葉說:“看你們怕成這個樣子,真沒勁。老子來當第二個人。”
其餘不用留在房間裡的人,同時鬆了口氣。
譚夢櫻問:“兩個人留在房間裡之後……第四步呢?”
“我們兩個腳下踩的地方,需要按照書上的提示畫出一道符。”白秋葉說。
“接下來,我們需要背靠著背,閉上雙眼,在心中默默地請求它們忘記自己的怨氣。”白秋葉說,“這個過程會持續大約10分鐘,中途一旦被打斷,就會前功儘棄。”
白秋葉補充了一句:“並且還有可能,會遭遇到反噬。”
譚夢櫻心臟都快從嗓子裡蹦出來。
如果不是在拍攝中,她很想抱怨一句。
這個副本的等級,難道不是20級嗎。為什麼會出現這麼多複雜的關卡,連他們的雇主都自身難保,更彆提他們這些員工。
白秋葉用曾閒情的鑰匙在地上畫出了那兩道符。
王導演跟著夏子濯和曾閒情一起離開了房間。
他臨走之前回頭看了白秋葉兩人一眼,便將門死死關上。
譚夢櫻緊張地捏著自己的衣領看著白秋葉。
“等下我們閉上眼之後,也無論如何都不能睜開眼。”白秋葉說,“否則和他們從外麵將門打開一樣,都會前功儘棄。”
譚夢櫻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她走到了圓圈裡,手心裡冒出細細的冷汗,不斷的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她等了一會兒,見白秋葉一直沒有進入圓圈中。
但是她們的劇情卻像停止了一樣,譚夢櫻半天都沒有看見新的台詞出現。
她奇怪地看向白秋葉,發現她手上拿著什麼東西,看上去像是一隻瓷瓶。
譚夢櫻定眼一看,這才發覺白秋葉手上的,居然是一個隻有紅色嘴唇,沒有眼睛鼻子的瓷雕。
在看見這個瓷雕的瞬間,譚夢櫻呼吸一滯,她感覺自己的頭皮發麻,像是喝了太多假酒上頭。
就算剛才麵對了這麼多的牌位和頭發,她也沒有現在這般背脊發涼。
她還沒問出這是什麼,又看見白秋葉從包裡掏出一個金色的孩童雕像。
這嬰孩盤膝而坐,身體長得圓圓滾滾,兩個臉頰肉嘟嘟的,看著她笑得正歡。
譚夢櫻終於忍不住尖叫一聲:“你拿的是什麼?!”
白秋葉介紹道:“這是我的法器。”
因為還在拍攝中的緣故,她隻能將特殊道具說成法器。
“等會兒我們必須蒙著眼,沒辦法做其他的事,隻有依靠它們了。”白秋葉說,“不過我也不確定它們能不能起作用。”
譚夢櫻心下駭然。
白秋葉的這兩個道具擺出來之後,彆說清除怨氣,就算是直接給這些鬼超度,恐怕都沒有難度。
白秋葉其實心中也是這麼想的。
再怎麼說,這個副本隻有20級。她手上的金童子可是55級副本通關之後,裝載著殘缺boss的特殊道具。
而香女屍雕,所在的副本也絕對超過了靈異片演員的副本。
這兩個道具一祭出,可謂是降維打擊。
譚夢櫻看見這兩個道具之後,整個人都放鬆了不少。
她口吻變得輕鬆:“那還等什麼?我們快開始吧。”
她話音剛落又看見白秋葉從口袋中拿出一摞黃色的符紙,將這些符紙一張一張的貼在圓圈內。
符紙組成了一道銅牆鐵壁,將外麵的頭發和木偶隔絕開來。
譚夢櫻頓時覺得這個房間裡恐怕比外麵更加安全。
甚至這棟洋樓中,再也找不出比這個房間更安全的地方了。
白秋葉做完這一切,走到了圈子裡。
“可以了。”白秋葉說,“閉眼吧。”
她說完之後,閉上了眼睛。
譚夢櫻也連忙閉上眼。
失去視覺之後,其他的感官變得格外明顯,同時也變得格外陌生。
兩人背靠背站著,雖然和對方身體相貼,但是相接觸的地方,卻總有一種奇怪的觸感。
也不知是否是錯覺,身後人的體溫越來越低,甚至無法感覺到對方還在自己身後。
譚夢櫻豎著耳朵,想通過白秋葉的呼吸聲,去確認對方是否還在。
隻是,她聽見的不止是呼吸聲,還有非常細微的哭聲。
這些哭聲就來自於她的周圍,在她的腳邊。
聲音逐漸的往上升,譚夢櫻的想象中,她麵前有一個原本趴著的人。
這個人的身體就像是被拉長的皮筋,逐漸的延伸,最後變得比她還高。
需要佝僂著腰,低垂著頭,才能與她的視線齊平。
而現在,那哭聲就在她耳畔響起。
或許她麵前的人正將腦袋垂在她耳側,用極其微弱的聲音哭泣著。
譚夢櫻感覺自己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力,她竭力咽下一口唾沫,努力讓自己的眼睛不要意外睜開。
在她極力克製的時候,有什麼東西從她臉上掃過。像是一把刷子,又像是某種動物的尾巴。
譚夢櫻頓時想起了擺放在圓圈外的那些頭發。
那些頭發的末梢,不就是這種觸感嗎?
她的身體搖搖欲墜,幾乎站不穩。
重心向後靠去,卻感覺到有一張臉貼到了她的後腦勺上。
那絕對是一張臉。
因為她能明顯的感覺到對方的鼻子、嘴唇、下巴的輪廓。
難道是白秋葉?
她和白秋葉明明是背對背站著的,白秋葉怎麼可能轉身正對著她。
白秋葉也不可能把臉貼得這麼近。
她身後的到底是誰?
她幾乎無法控製住自己睜眼的**。
腦海中突然響起了白秋葉的聲音。
「無論如何都不能睜眼。」
「否則會前功儘棄,甚至遭到反噬。」
白秋葉閉著眼,她聽見了哭聲。
那哭聲從她麵前慢慢的挪走,一直挪到了她的對立麵。
也就是這個圓圈上離她最遠的一個點。
白秋葉心中奇怪。
這哭聲好像在躲著她。
這時她感覺到身後的譚夢櫻在不斷的顫抖。
譚夢櫻身體的重量幾乎完全靠在她身上,但過了一會兒,譚夢櫻像是在逃避什麼似的,迅速地向前走了兩步。
白秋葉聽見譚夢櫻的腳步聲,連忙反手抓住了她。
譚夢櫻再走一步,就會踏出這個圈,這樣一來她們同樣會麵臨失敗。
譚夢櫻被她抓住之後,瘋狂地掙脫起來。
兩人背對背站在一個小圈子裡,仿佛在博弈一般。
正在這時,譚夢櫻突然尖叫出聲。?
一陣陰風從她腳邊吹過,白秋葉隔著眼皮,感覺到房間裡的光線一暗。
她們進入圓圈之前沒有熄滅的油燈,在這一瞬間竟然熄滅了。
譚夢櫻完全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放開我!放開我救命!”
白秋葉不知道她究竟看見了什麼,但譚夢櫻這幅模樣,明顯已經完全控製不住。
譚夢櫻淒聲說:“快點開門,快點把門打開,快讓我出去!”
門外傳來了曾閒情的詢問聲:“你們怎麼了,怎麼叫起來了?”
譚夢櫻不住地說:“白秋葉不見了,我身後站著一個女鬼,它要殺了我,它不讓我走!”
白秋葉意識到譚夢櫻肯定睜眼了。
至於她睜眼後看見的東西,恐怕和這個房間真實的模樣完全不同。
砰。
白秋葉聽見木頭碎裂的聲音,應該是放在圈外的木偶被譚夢櫻踩碎後發出來的聲音。
譚夢櫻居然出圈了。
白秋葉心中暗罵一句豬隊友,彆無他法隻能睜開眼。
她一睜眼,就看見這個原本空無一物的房間內,竟然被塞得滿滿當當。
房間的牆壁不再是水泥色的,它變成了四麵褐紅色的血肉屏障。
上麵有不少血管以及脂肪,仿佛這個房間是活著的生物。
她腳下的觸感也變得軟綿綿的,地板和牆壁一樣,都變成了堆積在一起的肉塊。
白秋葉看見牆上有幾張臉。
這幾張臉和它們的身體,被鑲嵌在牆壁中,不斷的朝著屋子中央蠕動,看上去很快就能脫離其他肉塊的限製。
白秋葉轉過頭,看見了麵色蒼白的譚夢櫻。
譚夢櫻眼睛突然明亮起來:“剛才你去哪裡了?我身後的人變成了鬼,你不見了!”
“你身後的人一直是我,隻是因為你睜眼後,房間裡的一切都變了。”白秋葉皺著眉頭說,“我們現在,恐怕正在遭遇反噬。”
譚夢櫻的身體一頓:“我剛才……我想起來了,剛才有頭發從我麵前掃過,之後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睜眼的。”
譚夢櫻既委屈又害怕,哭出聲來:“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白秋葉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本書既然出現在閣樓上,就證明它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們現在經曆的一切,說不定是彆人早就已經定下的局。”白秋葉意有所指的說。
她說的其實是指,鬼導演安排這個劇情,肯定不是為了讓他們輕鬆地解決這棟洋樓裡的怨氣。
這是鬼導演設下的圈套,為的就是讓他們以為自己在走向希望,實際上卻是一步一步踏進了絕望的深淵。
進入這個圓圈的不是譚夢櫻,也會是彆人。
總會有一個人,違背了書上寫的規則,在不允許的情況下睜開眼睛。
隻是譚夢櫻恰巧成為了那個背鍋俠而已。
在她們說話間,牆壁上的那些人臉已經掙脫了束縛。
兩人看見一張一張慘白的麵孔從肉塊中凸出。
緊接著是它們的雙手,身體,雙腿。
十幾道身影出現在屋內。
像是一場無聲的圍獵。
譚夢櫻重新縮回了圈子裡,眼淚鼻涕橫流:“對不起,是我把你害死了。”
白秋葉對她說沒關係。
譚夢櫻聽在耳裡,眼底突然閃過一道暗光。
她轉頭看向白秋葉。
白秋葉緊緊盯著那些厲鬼,沒有注意到譚夢櫻的目光。
“我是個不合格的演員。”譚夢櫻突然說,“所以這場戲,就由我來結束吧。”
她的話音剛落,整個房間變搖晃起來。
白秋葉轉過頭,頓時意識到譚夢櫻的打算。
NG。
她想要用NG來逆轉局麵。
然而房間的晃動並沒有阻止那些麵色蒼白的厲鬼們。
它們繼續朝著圓圈靠攏。
就算譚夢櫻自我犧牲,用了這一次NG的機會,也無法在NG之前,阻止它們的行動。
一隻蒼白的腳踏入了圓圈的邊界線。
突然,它的身體燃燒起來。
其他的厲鬼都頓住了。
這時,一隻五個腦袋的嬰孩出現在地上,對著它們發出了一道響亮的啼哭。
厲鬼們:“……”
劇本上不是這麼寫的呀!
救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