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白秋葉問起,周嘉木都差點忘記了自己手上還提著一隻鬼。
偏生現在一片漆黑,看不清這隻鬼,隻能感覺到繩子上的重量。
周嘉木一邊回憶著這張臉還在的時候,繩子上的重量是多少,一邊回答白秋葉的問題。
“應該還在……吧。”
他也不敢肯定。
白秋葉說:“你伸手摸一摸。”
周嘉木想到那張臉似活人又像假人的模樣,直接坦率地說:“我不敢。”
白秋葉說:“那你讓它抖一抖繩子。”
周嘉木從來沒和鬼打過交道,隻好試探著說:“如果你還在,麻煩動一動。”
他等了一會兒,手上沒動靜傳來。
白秋葉問:“怎麼樣?”
周嘉木背後發涼:“好像不在了。”
他完全沒有注意到那張臉什麼時候從他手上溜走了。
那張臉現在在哪裡?
是不是藏在暗處,伺機而動。
那張臉是從繩子上掙脫的,繩子又在他手上,離得最近的就隻有他了。
想到自己有可能被第一個攻擊,周嘉木不僅背後發涼,連心都涼了。
正在這時,白秋葉說:“你繼續說話,我過來。”
周嘉木聞言,頓時感覺自己安全了:“你快來,我感覺它已經跑遠了。”
白秋葉說:“等我找到它,我會讓它好看。”
她的話音剛落,周嘉木就咦了一聲。
周嘉木手上的繩子開始瘋狂地搖晃起來。
他奇怪道:“怎麼又動起來了……該不會剛才它是假裝不在的吧。”
白秋葉從鼻腔裡發出了一個哼聲,周嘉木手上的繩子直接嚇得停了下來。
白秋葉說:“快點把按鈕找出來,不然我就真的讓你從這裡消失。”
周嘉木感覺那張臉開始朝著一個方向晃悠,他見狀便跟著往那個方向摸索。
很快他麵前出現了一片冰冰涼涼的東西,是一麵牆。
在黑暗中,他感覺到那張臉爬到了牆上,並且朝著上方的角落爬過去。
他手上的繩子繃到了極限,那張臉還在往上邊爬。
周嘉木說:“它好像要爬到天花板上去,但是繩子的長度不夠。”
白秋葉說:“那就放開繩子。”
周嘉木擔心地問:“放開繩子後,該不會出事吧。”
白秋葉說:“不用擔心。”
周嘉木猶豫了片刻,想到如果不放開,他們也可能在這個房間裡被不知名的氣體熏死,於是放開了手中的繩子。
那張臉如同重獲新生一般,身上的禁錮一卸掉,就馬上竄了出去。
它並沒有像剛才那樣去找白秋葉他們想要的按鈕,反而扭頭朝著門邊爬去。
白秋葉他們雖然出不去,但是它隻是一張臉,薄薄地一片,隻要有一個門縫,它就能離開這個魔窟。
隻是它剛爬到了門邊,就看見一雙腿擋在它的麵前。
白秋葉仿佛早就預料到它的所作所為般,早已經守在了門口。
白秋葉說:“你的最後一個機會用完了。”
那張臉連忙掉轉了前進的方向,飛快地朝著牆上跳過去,嗖嗖地爬到了天花板上。
它在天花板上挪動了一會兒,擠進了天花板上的通風管道。
隻是這個通風管道隻有幾個氣孔,可以往房間裡吹氣體,不能將房間裡的氣體抽出去。
那張臉在管道邊緣徘徊了兩秒,啪地跳到了一個按鈕上。
“滴滴。”
一個聲音在房間裡響起,排氣管道發出的轟轟轟的聲音消失了。
【兼職工作
工作事項:你被調皮的病人關進了封閉的房間裡。他在門外出發了某個奇怪的按鈕,有某種氣體從排氣管道中釋放。你需要在呼吸停止之前關掉房間裡的對應按鈕。
工作進度:已完成。
工作獎勵:50生存券。】
看到終端上的新消息之後,周嘉木和羅新年終於鬆了一口氣。
這下不管他們在這個房間裡關多久,至少不會被不明氣體熏死了。
還縮在通風管道的那張臉悄悄地爬到了門邊的牆上,隻等白秋葉從門口離開,它就馬上竄下去,從門縫裡衝出去。
然而白秋葉仿佛知道它的主意,依然站在門口守株待兔。
“你的第一個選擇。”白秋葉說,“自己把繩子綁好,然後再出去把門打開。”
那張臉停在原處,等著白秋葉給它第二個選擇。
隻是等了半天,白秋葉都沒有開口。
這時,白秋葉說:“你在等什麼?沒有第二個選擇。”
那張臉:“......”
它悲壯地從牆上爬下來,找到了那條剛才就束縛著它的繩子,重新將自己卷了上去。
然後再以蠕動的蚯蚓一樣的姿勢,蛄蛹到了門邊。
白秋葉通過從門縫透進來的光看見了這張臉。
她伸手去將地上的繩子另一端撿起來拽在手中。
那張臉在這一瞬間,感覺自己的自由也被白秋葉拽在了手中。
正在這時,坐在地上一聲不吭的醫生突然發出了一陣喘息聲。
白秋葉三人連忙朝醫生看過去,但是入眼的依然是一片漆黑。
那個醫生喘息了幾句後,終於說出了一句話:“這是在哪裡?!”
白秋葉說:“在醫院裡。”
房間裡傳來了衣服布料摩擦的聲音,那個醫生似乎在自己的身上找著什麼。
片刻之後,一道光線在房間裡亮起。
醫生手上拿著一根用來做常規檢查的醫用手電筒,一臉駭然地看著他們。
醫生問:“你們是誰?”
周嘉木說:“我們是新來的護士。”
醫生說:“我之前沒見過你們......”
“因為我們見到你的時候,你就已經在這個房間裡。”白秋葉說,“而且你剛才完全沒有交流的能力。”
周嘉木說:“你剛才受刺激之後自我封閉的症狀。”
那個醫生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會受到刺激。”
他說完之後哈哈的笑了兩聲,隻是從他的笑聲可以聽出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底氣不足。
白秋葉換了一個話題問:“你在辦公室的桌子上麵寫的有人要殺你,是什麼人?”
醫生說:“我怎麼會寫這樣的話,要不是我寫的。”
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讓在場的三個人都非常火大。
羅新年走到他麵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領說:“你如果不說,我就殺了你。”
那個醫生淡定的說:“首先你不會殺了我。其次我們是同事關係,你不能殺我。另外,如果你在精神病醫院殺人,很有可能會被其他人當做精神病關起來。”
羅新年聞言,惱怒地放開了他的衣領。
“張醫生。”周嘉木的目光從醫生胸前的那張工作牌上移開,對他說,“咱們就彆說之前的事情了,現在我們都被關在了這個房間裡,得想個辦法打開。”
“你是這裡的老員工,你應該知道這房子怎麼開啟吧。”周嘉木說,“或者你有沒有手機,給其他同事打個電話。”
張醫生聞言說:“我可以給同事打個電話,你們等一下。”
張醫生說完之後,伸手在白大褂的口袋裡摸出來一隻手機。
他撥通了電話之後,對著話筒說:“是穆護士長嗎,我是張醫生。”
“對對對,我知道現在是上班時間。”張醫生說,“是這樣的,我和其他幾個同事不知道怎麼回事,被鎖到了3樓的開水房裡。”
“是是是,麻煩你來幫我們開開門。”張醫生說完掛斷了電話,對他們三人說,“等穆護士長過來開門就行了。”
過了大約五分鐘,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片刻之後,那扇金屬門緩緩地抬了起來,門外的燈光終於照亮了這間屋子。
穆婷婷站在門口,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張醫生從地上站起來,對穆婷婷說:“穆護士長,這次多謝你了,真是麻煩了。”
穆婷婷冷漠地說:“下一次工作時間請不要做這些無謂的事情,更不要浪費彆人的時間和精力。”
說完之後她便轉身離開了開水房,不再搭理身後的張醫生他們。
張醫生尷尬地說:“哎,穆護士長這個人,就是嘴硬心軟,其實挺好接觸的。”
白秋葉三人都沒有看出來穆婷婷到底哪裡好相處了,不過他們也沒有反駁這位張醫生。
等他們走出這個房間之後,張醫生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上多了一本病人的記錄本。
“這是你們整理的嗎?”張醫生說,“多謝了,我去把今天晚上他們要用的藥物給開好。”
白秋葉說:“張醫生你平時就在3樓的辦公室裡嗎?”
張醫生說:“沒錯,你們有什麼事情可以在辦公室裡來找我。”
白秋葉說:“隻是今天來找你的時候,你沒有在辦公室裡,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你,又和你一起被關了起來。”
白秋葉盯著他的眼睛問:“張醫生你就不好奇,究竟是誰把你關起來的嗎?”
“你們來精神病院的時間太短,這樣的事情對你們來說還太陌生。”張醫生說,“等你們在這裡多工作一段時間,就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淡定了。”
“把我關起來的人無非就是這裡的病人。”張醫生說,“咱們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去理解他們做的事情,隻能儘可能的去治療,讓他們重新成為一個正常人。”
他說完之後,便拿著記錄本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處,周嘉木開口說:“他說話的時候,在掩飾什麼。”
周嘉木補充說:“從他醒過來之後,他就一直在撒謊。”
羅新年眉毛動了動:“可是,他看上去不像在撒謊啊。估計是真忘了吧,畢竟這裡一切皆有可能,”
“我做這行的,我難道還看不出來?”周嘉木說,“隻不過他的心理素質很好,所以你們很容易被他騙過去。”
白秋葉皺了皺眉頭說:“可是他撒謊的理由是什麼呢,他明明在辦公桌上寫下了求救的信號,但卻要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他到底是想讓人知道,還是不想讓人知道。”白秋葉說,“如果想讓人知道,他又為什麼要瞞著我們?”
周嘉木說:“可能他的確想要傳達這個信息,但是他想要傳達的對象並不是我們。”
羅新年咳嗽了一聲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句話根本都不是他寫下來的,所以他並不知道這件事情。”
白秋葉和周嘉木頓時一愣,他們兩個剛才都先入為主,將這個被困起來的張醫生當做了在桌上寫下那句話的人。
如果張醫生不是寫那句話的人,那麼他的一切行為,就合理了許多。
但如果真是這樣,他們就向張醫生透露了一個被藏起來的秘密。
說不定求救的那個人並不希望寫下來的信息被他的同事知道。
白秋葉提起那張臉,問道:“寫下那句話的人是不是張醫生?”
那張臉抖了一下繩子。
羅新年疑惑地說:“還真的是他?他到底在藏什麼呢?”
周嘉木摸著下巴說:“也有一種可能,他有雙重人格,或者多重人格,一個人格做的事情,另外一個人格不知道。”
羅新年恍然大悟地用拳頭拍了另一隻手掌:“噢,確實。”
白秋葉說:“行了,兼職工作已經完成了,沒有必要繼續糾纏他。我要去食堂,你們隨意。”
她說著往電梯間的方向走去。
其餘兩人見狀,也跟了上去。
周嘉木自然要跟著白秋葉。
至於羅新年,還想借此機會修複一下他剛才破壞掉的關係,也巴巴地跟著白秋葉進了電梯間。
羅新年說:“有南宮在,我們可能是第一項工作完成得最快的一組吧。”
言多必失,白秋葉隻瞥了他一眼,不說話裝高手。
羅新年討了個沒趣,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電梯到了三層之後,他們走了進去。
食堂在精神病院主樓的旁邊,有一個單獨的一層平房。
這個平房麵積很大,並且除了食堂必須有的一間辦公室,以及後廚以外,就沒有其他小房間了。
他們走到食堂的時候,看見了獨行俠一組的人。
獨行俠一組,除了獨行俠以外,還有35級的齊劉海,以及另外一個35級的玩家。
他們三個是這次分成的三個小組中等級最平均的一組。
負責的工作是陪伴病人到食堂用餐。
白秋葉他們進入食堂的時候,獨行俠三人還在完成第一項工作的過程中。
三人的表情裡都透著惱怒,可以看出來他們的工作很麻煩,但似乎並不太危險。
他們負責的病人,除了個彆特彆跳脫以外,其他的都在乖乖地進食。
齊劉海抬起頭,用手背擦了擦被病人折騰出來的汗水,突然看見白秋葉他們進了食堂。
齊劉海咦了一聲,其他兩人聽到她的聲音,便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
看到白秋葉他們之後,其餘兩人都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齊劉海將手上的勺子遞給那個病人,讓他自己吃飯。
她則朝著白秋葉三人走了過來。
“你們怎麼到食堂來了?”齊劉海說,“你們的任務不是收集記錄本嗎?”
羅新年有些得意地說:“我們早就做完了,而且我們還順便完成了一個兼職工作。”
齊劉海震驚地看向他:“什麼,你們居然還完成了一個兼職工作?怎麼會這麼快!”
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畢竟從她看來,這個隊伍裡一個26級,一個33級,另外一個比副本等級高一點,但也僅僅隻有36級。
一個平均等級不到32級的隊伍,怎麼可能提前完成工作事項,並且還多完成了一項兼職工作。
齊劉海以為這都是羅新年的功勞,心中頓時覺得這人雖然看上去心浮氣躁,但竟然還有些真本事。
羅新年不知道齊劉海心中的想法,隻是問:“看你們的工作好像也不太難,怎麼還沒搞完?”
“你也說了,隻是看著不難。”齊劉海歎了口氣,“你試試陪精神病吃飯,他們裡有些人連兩三歲的孩子都不如,根本不聽話。”
“那邊那個。”齊劉海指了指窗戶旁邊一張椅子上的人說,“那個男人,往他嘴裡塞飯他就尖叫,然後到處吐,隻能回去之後往他喉嚨裡灌營養膏。”
白秋葉看過去,發現那個病人身體上被捆了一根束縛帶,和三層的病人的待遇差不多。
其他自己吃飯的病人,除了表情有些古怪以外,還算比較安靜。
白秋葉問:“這些病人是第幾層的?”
齊劉海說:“我們負責的是第二層,普通病區。”
“不過其中有幾個人,我覺得可以轉到重症病區了。”齊劉海說,“比如窗戶旁邊那個。”
白秋葉點了點頭,想起自己的正事,便朝著打飯的窗口走去。
周嘉木也跟了上來,留下羅新年繼續跟齊劉海吹牛。
周嘉木見白秋葉已經拿起了一個空盤子,忍不住說:“你還真要吃飯啊,我剛還以為你在開玩笑。”
白秋葉奇怪地問:“我為什麼要開玩笑。”
周嘉木說:“畢竟我們才剛進副本,怎麼可能餓。”
白秋葉找了個借口說:“我進來之前沒吃飯。”
周嘉木咋舌:“你也太馬虎了,這種準備要早點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