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雪場三公裡的達斯羅酒店是這裡唯一的五星級酒店, 它是由一座懸崖上的古堡改建而成, 麵朝雪山背靠深淵。
懸崖一邊建有雙層玻璃牆體,中間鑲嵌玻璃廊道, 可直下懸崖體會萬丈深淵, 是世界有名的魔鬼之路。
在這裡舉行訂婚儀式, 這兩家人真是奇葩開會,破鍋和爛蓋, 太配了!
由於古堡本來不大,達斯羅是個接待能力有限的酒店,因此武郭兩家人幾乎是包下整個酒店。
穀涵和裴羨站在三層大廳的玻璃牆前,低頭看著“魔鬼之路”。
“我算是知道這倆為什麼來這裡訂婚,他們訂完婚,就沿著這條路一直向下走, 就能回到他們真正的故鄉!”穀涵表情輕鬆, 麵帶微笑, 說得咬牙切齒。
裴羨抬手安慰撫摸他背心, 穀先生真是個記仇的人呢。
武芊藝的父親武鵬走過來,請他們去貴賓休息室喝茶。
六十多歲的老頭神情矍鑠,花白頭發在腦後紮個小揪揪,正裝西裝銀灰緞麵馬甲,不戴領帶, 不打領結, 而是瀟灑襯著紳士領巾。
落座後, 他首先對著裴羨說:“聽我家芊藝寶寶說, 你喜歡喝奶茶,這地方有種奶茶很出名,我叫他們準備了給你嘗嘗。”
“謝謝武叔叔。”裴羨好奇地接過拳頭那麼大的一隻純銀小盅,咕咚就一口。
武鵬笑著點頭,“聽他們說,是用野生馬鹿奶,當地野黑茶,大蒜汁和各種香料熬製,有驅寒健體功能。”
裴羨聽完嘴裡那口奶茶,吐也不是咽也不是,鼓著腮幫子轉頭,慘兮兮向穀涵求救。
穀涵沉默,悄悄把麵前的榛仁咖啡推過去。
“你們幾個就是有緣分,這種狼不拉屎鳥不生蛋的地方都能碰上。”武鵬感慨一番,“我們也是沒辦法,芊藝是明星身份敏感特殊,就想悄悄找個地方把婚訂了,等明年結婚的時候再通知大家。”
穀涵是標準嘴硬心軟的人,還是有點擔心發小人身安危,“武叔,婚姻是人生大事,主要還是要看武小姐的意思。”
扯開來說,他和武鵬是平輩兒人,但人前還是禮貌叫聲武叔叔。
“我了解我女兒,她肯定是喜歡郭飛的。”武鵬開懷大笑,“在我們家,打是親罵是愛,疼到心坎兒用腳踹。你看芊藝從小到大,還對哪個男孩子動過手?”
他端起咖啡輕抿一口繼續說:“你看,你跟芊藝也是從小就認識,可她從來不會給你一個眼神,但隻要看見郭飛,馬上就撲過去!我和我太太都是過來人,太懂了!”
穀涵扶額跟裴羨對視,眼神裡寫滿:我怎麼覺得他說得有點道理呢?
裴羨眼中有一行小字,慢慢放大:穀先生,我怎麼覺得他在罵你呢?
兩人被武爸爸徹底搞迷茫,隻好借口去找郭飛、武芊藝玩,灰溜溜地逃命。
“那玩意兒什麼味兒啊?”穀涵邊走邊問裴羨,加料奶茶體會。
裴羨咂咂嘴皺眉,“馬鹿尿尿味兒……還好,就是有點腥。”
“什麼?尿尿尿……尿味?”穀涵滿臉寫著惡心。
裴羨回味一下也有點反胃,用手捂嘴氣鼓鼓地說:“就是昨天我們喂馬鹿,它身上的那股味道,再問自殺!!”
“哦……”穀涵安慰地揉他頭頂軟毛。
兩人走到後麵才發現,這哪兒是訂婚現場,分明是要把郭飛、武芊藝拉出去槍斃啊!
五大三粗的外籍保鏢,三道門站三層,緊急出口、衛生間都有人把守。
知道的是兩家訂婚,不知道的以為南北朝鮮來談判呢!
裴羨進去的時候,武芊藝穿著連體兔八哥睡衣,帽子上的兔耳朵一隻豎起一隻耷拉,顯得特沒精神。
她本人也是蓬頭垢麵,帶著巨大的黑框眼鏡遮醜,手中一大袋垃圾膨化食品吃到底。
裴羨的印象裡,武芊藝是那種腳丫子要抹粉底,膝蓋都得打腮紅,全身手工精修的女孩,極少看見如此自暴自棄的一麵。
“武小姐。”他關上房門喚一聲。
武芊藝看見裴羨,嘴一撇薯條渣掉下來,上前捉住親人的手,“小漂亮,你終於來了,他們要我跟郭飛那個弱智訂婚。”
“武小姐,郭飛其實智商也還行。”兩邊都是朋友,裴羨頓時尷尬。
武芊藝抹了抹嘴角殘渣,“小漂亮,你……你幫我個忙行嗎?”
“……”裴羨本能搖頭。
看這情況武芊藝根本沒有訂婚的意思,禮服都扔在地上沒換,十有**是要跑路!
武芊藝也是很聰明的人,一眼就看穿裴羨猜測她想逃跑。
這次訂婚儀式,武芊藝身邊全是誓死抱團把她嫁出去的家人,能夠攙和進來的唯有昨天從天而降的羊駝精兩口子,她隻能求助裴羨。
“小漂亮,上天有好生之德!”武芊藝演技爆表,唰得眼淚掉下來,“你這次幫我,那可就是積了十萬功德,肯定保佑你們家穀草草早日化作人形。”
“武小姐你彆哭,我、我聽不懂你說什麼?”裴羨覺得腦子裡的主板已經離家出走。
武芊藝再接再厲,“羨羨,看在我們一起鬥過肖玉航的革命友情上,救救我吧!”
裴羨有點心軟,主要還是在肖玉航這件事上,的確欠武芊藝很大的人情。再說了,這都什麼年代啊,還有家族包辦逼良為婚的?
“那你想怎麼辦?我看外麵裡三層外三層的,你跑得掉嗎?”他試探著問。
武芊藝瞬間破涕為笑,“這你不用擔心,隻要有人替我在這頂到訂婚儀式,我肯定跑得了。”
“你不會是想我替你吧?我可是個男的!”裴羨覺得這辦法有點傻。
武芊藝擼掉睡衣帽子,三兩下挽起頭發,把裴羨帶到梳妝台前,“聽說過亞洲三大邪術沒?棒國整容術,本子國化妝術,華國s術!我家這次唯一讓我留下的工作人員,就是我從日本挖來的化妝師!”
“把我化成你?那叫東方玄幻易容術!”裴羨盯著鏡子裡,兩人除了都是標準小臉盤外,沒有一點相似地方的臉。
武芊藝豪爽地攬住他的肩,重重拍了拍,“我保證,你扮成我穿上禮服,你們家穀總神魂顛倒、七竅流血!”
“……”裴羨無語。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興趣!
武芊藝抓起地毯上粉嫩的高定禮服,幾步躥到門口對外麵的服務人員說,“這件禮服不好看,還是給我換之前的那套婚紗吧。”
在武、郭兩家裡來看,訂婚就是結婚,主要是考慮到武芊藝的明星身份公開很麻煩,其實就是在親屬麵前提前舉行小型婚禮,因此訂婚禮服帶了一套婚紗。
武芊藝隻放進來兩位化妝師,很快把裴羨和e家高定婚紗一起塞進更衣室。
裴羨兩輩子歲數加起來快五十,彆說穿婚紗,碰都沒碰過婚紗!
他一個人在裡麵搞了快半小時,好容易才扶著牆爬出來。
武芊藝的兩位化妝師簡直就是魔鬼,把報紙團和彈性軟膠混合在一起,很快按照武芊藝的尺寸做出一對假胸。
裴羨兩隻手一麵一個放在胸口,呆呆懷疑人生。
很快化妝師在他臉上開始搞裝修,裴羨感覺光粉底他就上了快四五次,然後就是各種修容與高光……一個多小時後,仔細塗完鮮紅豔麗的口紅,噴完定妝噴霧,易容師終於收手。
留下光彩奪目,靚麗驚人的裴羨!
但化妝肯定不是易容,裴羨沒有武芊藝張揚肆意的豔麗感,他化妝完後掩蓋住男性的輪廓深度,更柔和清麗,楚楚動人。
不過沒關係,武芊藝拿來頭紗,化妝師還幫忙搞了紗蓋,這樣遮在頭上,麵容在輕紗下影影綽綽,如夢如幻很難分辨。
武芊藝掀起他的頭紗,把人摁在梳妝鏡前,像個老流氓似的勾起裴羨的下巴,“我去!穀涵上輩子拯救過宇宙嗎?怎麼把你騙到手?”
裴羨也驚呆,拍開她的臟爪子,小心翼翼摸著自己的小臉蛋,“哇……這是誰家小仙女啊?我快要愛上我自己啦!!”
武芊藝:為什麼他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e家高定婚紗,前麵是比較保守的小開領,連露出的皮膚上都有薄紗掩蓋,而後麵蕾絲開背直達到腰際。
上身刺繡鑲鑽,蕾絲宮廷袖,而下半身潔白的裙擺無任何裝飾,像百合花瓣層層垂落下來,優雅飽滿。
裸露的腰際一隻巨大的輕段蝴蝶結,拖著長達三米的尾紗,與頭頂垂下的頭紗彙聚成一條潔白的小溪。
但是這樣裴羨在沒有其他人幫忙提紗的情況下,完全就是個標本,寸步難行。
此時,武芊藝也收拾妥當,防風夾克式羽絨服,皮褲戰靴,全臉式護目風鏡,腰間還綁著四指寬的安全腰帶。
然後她打開落地玻璃的雙層通風窗,窗外一左一右兩位全副武裝的蜘蛛俠,遞進來一根解釋的滑道繩索。
武芊藝拽過來緊緊卡在腰上,雙臂一撐翻出窗台,蜘蛛壯漢左右夾擊保護住。
她撐在窗外衝屋裡完全懵逼的裴羨豎起大拇指,然後丟下一個飛吻,嗖一下貼著“魔鬼之路”飛降到底層懸崖邊的緊急出口。
一行人丟掉裝備,大搖大擺走出酒店!
裴羨趴在窗口,自懸崖而來的冷風吹起他的頭紗,像一位等待王子拯救的絕美公主。
能有十秒,離家出走的主板才原路返回,他望著萬丈深淵幽幽說了兩個字:“臥槽!”
另一邊,穀涵跟郭飛就正常太多了。
穀涵開導他,“飛子你這樣想啊,你不娶武芊藝,萬一她跟哪個男明星搞上,被人女粉兒嘩嘩嘩潑一臉硫酸,毀容了怎麼辦?退一萬步,她找其他公子哥兒結婚,結果啪啪啪把人肋骨打折三根,進局子了怎麼辦?”
“你說的也有點道理。”郭飛穿著整齊的西裝三件套撓頭,“我不但沒粉絲,我連前女友都沒有,根本不會有人潑她硫酸。而且……你彆說,我被她打大的,真的,沒人比我更耐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