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王氏的這番話,外加那一疊銀票,使得榮慶堂內的氣氛,都為之一頓。賈史氏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倒也不是嫌棄薛王氏給的少,隻是覺得她心思深沉,這是踩著自家和林家,給她們薛家做臉呢。
至於賈王氏和王熙鳳的臉色,也稱不上好看,一則是覺得薛王氏丟了王家女兒的臉麵,來是真的嫌棄錢少。
須知薛家乃是皇商出身,經常號稱自家有百萬巨富,王家姑侄倆都是愛財的,豈有不心動的。滿心想著此次薛家進京,人可以撈一筆銀兩,可如今看看這一年五千兩銀子,夠打發誰的呢,實在是大失所望。
不過在場眾人都是人精子,賈史氏當即就佯裝生氣道:“姨太太這是什麼話!都是自家實在親戚,我若是收了這銀子,可成了什麼人了,滿京城的親戚古舊都要笑話我這老婆子。快快收起來,不然我是不依的,單看在你姐姐的份兒上,也不該如此見外。”
薛姨媽雖然不知道前因,但是賈家眾人的異樣她是看出來了的,故此堅決要給,隻婉言道:“府上自然不缺這點子東西,隻我想著大家長長久久的相處,總該做到前麵才是。”
“咱們這樣的人家,原不該提起金銀,反倒是俗了。如今也不說是彆的,隻當是給府上下人們的打賞,先拜托鳳丫頭收起罷了,如此旁人自然無處說嘴去。”
薛王氏一番話,說的是合情合理,隻晴雯在一旁聽了,忍不住暗暗發笑。薛家本就是皇商出身,雖則祖上有個紫薇舍人的稱號,可畢竟是商賈之家,地位在四大家族裡本就是最低的,說聲大家的“錢袋子”也不為過,如今倒是嫌棄金銀俗氣了。
不過這個台階給的甚好,王熙鳳雖然對數目不甚滿意,可畢竟是白來的,故此略作推拒後,笑著道:“姨媽這樣做,倒叫我好生羞愧了。我們都知道您家是不缺這個的,如今不過是拿來哄哄我們這些小輩開心罷了。左右日子長著呢,日後我少不得多奉承奉承姨媽,您多早晚指縫裡漏出一點來,我好帶著妹妹們吃酒擺宴去!”
“你這猴兒,你姨媽是長輩怎麼好打趣的。”賈史氏笑指著王熙鳳罵道,語氣裡倒是聽不出不滿來,“扯了你姨媽不算,還帶上你妹妹們,她們好好的姑娘家,和你這破皮破落戶能一樣,沒羞沒臊的。快快住了嘴,省的你姨媽笑話你。”
薛王氏心底如何思量,眾人皆不知,隻臉上笑容滿麵:“老太太快彆說她,我就愛鳳丫頭的性子呢。當初我還在家時,她小小的人兒,就看得出來爽利能乾的樣子,如今越發乾練了,很該如此呢。論理兒我既是她的姨媽,也是她的姑媽呢,兩重實在親戚,都彆見外才是。”
賈史氏這才不再說了,隻含笑道:“既是你姨媽為你說情,你便收下吧。我隻叮囑一句,各處都要安置妥當了,若讓我知道你怠慢了姨媽一家,我可是不依的。”
王熙鳳自然不怵,薛王氏一家自從傳了信要進京後,王夫人就開始準備了,如今院子擺設、仆從丫鬟色色都是齊全的,她不過是白擔個名聲兒罷了,有什麼好操心的。
故此,王熙鳳隻笑著應是:“老太太放寬心,自然不會有錯漏。我想著梨香院倒是個好住處。雖則不算大,但也有十餘間屋子,前廳後舍俱全的。旁邊還有一個小門,直接通向後街,進出也便利。再一個離著太太和老太太都近,日常閒暇時候,娘們兒聚在一起說笑摸骨牌,倒比悶在屋子裡強些。”
賈史氏聽了頷首道:“你考慮的周全,那處倒很是合適。既如此,就快些吩咐人去打掃出來,姨太太一家的箱籠行禮,也需得搬運過去,務必要色色妥帖的。”
王熙鳳自然知道薛家人的東西,都已經搬進去了,隻是在賈史氏麵前不得不做做樣子,當即便應聲答應了。又向眾人道了個惱,自己帶了薛王氏的貼身丫鬟同貴,外加一個薛家得用的管事嬤嬤,自去安置不提。
自此,薛家就在梨香院住了下來。薛王氏每日或與王夫人聊天敘話,或者在賈史氏麵前奉承解悶兒,倒是日日不閒著,不過半個多月就融進了賈家的生活當中。
至於薛寶釵則是和黛玉、三春姊妹等一處,或是讀書作畫,或是交流針線,幾人都是聰慧伶俐的女孩,琴棋書畫無一不通的,倒也十分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