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抬頭, 陸錦川都知道是誰來了。
“又是你朋友?你真是相識滿天下。”
段舒:“當然, 我人緣很好的。”
陸錦川:“我不覺得。”
段舒嗤笑:“你不算人。”
說他是狗都侮辱了狗,愛狗人士會抗議。
陸錦川咬牙,拿不準兩人是否真的認識。
《星魂劫》還沒官宣, 女主角的人選沒對外公布,兩人不是一家娛樂公司,他不知道段舒已經內定了女一號的位置:“阿青他喝醉了, 我扶他回去休息,你……”他想說一個女孩子提不動, 但段舒抱著楚明依走百級樓梯的畫麵太震撼,他至今沒忘,於是換了個籍口:“你是女孩子, 要是被人拍到抱著異性離開酒吧, 你掉進黃河都洗不清,沒必要。你都見到我了, 我還能把他殺了不成?我可能在你眼中不是好人, 但也不會是殺人犯啊!”
說得有理有據。
可能是全書裡他最有腦子的一次。
“你說得對, 這點我也想到了, ”
段舒似笑非笑地看住他,目光像在看一個靈光一閃的弱智:“所以我不是一個人來的, 喏。”
她一側身,身後露出一個畏畏縮縮的身影。
鍵盤俠二號, 她輟學在家的網癮弟弟。
對家裡蹲段祥而言, 段宅是一個固有結界, 走出門就會從勇士變成儒夫。他是被姐姐提溜出來的,不知道有什麼用到他的地方,卻被一路帶到了酒吧……他還是個未成年死宅啊!這裡的現充光芒太刺眼了,需要鍵盤護體!
“待會他會將莫青衣抬去我安全的地方。而你,”段舒不緊不慢地壓低了聲音,染上正義凜然的怒火:“你下藥藥暈他的過程已經被我拍下來了,居然做出這種違法行為,太可恥了!”
陸錦川變了臉色:“你亂說!”
“我需要在這種事上亂說嗎?反正你也不能在大庭廣眾下對我動粗。”
段舒語氣溫和有理,然而臉上卻是與之不符的得意洋洋。
她要激怒他。
陸錦川輕呼吸一下,知道自己已經陷入被動:“你要威脅我?”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要藥暈他。”
“我隻是想捉弄他,看他趴在酒吧睡大覺出醜。因為他在試鏡時對我人身攻擊,但我絕對沒想做違法的事,”他攤攤手作無辜狀:“我們都是男人,你也知道我喜歡女的,不可能對他見色起意啊。”
陸錦川死咬著惡作劇這個點。
他自然不會承認是想在莫青衣身上搜刮到弱點,好威脅拿到角色。
惡作劇雖然過分了些
段舒:“那你為什麼想帶走他?”
陸錦川:“我下完藥就後悔了,覺得自己做得太過分,想將他扶去坐一會,等他醒了之後認真跟他道歉,”他頓住,自己說得太流暢太合邏輯了,頓時更加自信,說著自謙的話語,態度卻越發強勢主動:“是我太幼稚太不成熟了,我承認,我道歉,這裡人來人往的不方便說話,讓我帶他去休息,好嗎?”
他猜想以莫青衣這心理變│態的性格,醒來後肯定不會接受他的解釋。
會對他恨之入骨。
他隻能做到底,將莫青衣的把柄找出來,所以不能將人交給段舒。
段舒將他那點齷齪心思看得透透的,懶得點破,又蠢又壞一男的。
她淡聲說:“不想我報警就趕緊滾開。”
“報警大家麵上都不好看!”
“十、九、八……”
陸錦川緊張了起來:“你經紀人不會想看見你在警局接受采訪的。”
“七、六、五………”
陸錦川知道她真做得出來,隻能咬著唇忿忿離開她的視線範圍。
反正走了,等莫青衣醒來,她也沒有證據!
見陸錦川走出店門,段舒估摸著他也不敢回來了,目光在臉泛紅暈閉著眼的莫青衣身上停留片刻,移眸望向一臉僵硬的便宜弟弟。被姐姐盯著,他一激靈,更慫了。
天啊,他老姐在外麵變了好多。
段祥看過老姐的綜藝,那個乾練美麗的形象已經很陌生,沒想到本人變得更多,彷佛從軟弱可欺草食動物進化成百獸之王,一個眼神就讓壞人瑟瑟發抖。言辭嚴厲不給餘地,也不被花言巧語的解釋迷惑,簡直不像他老姐了。
不過,姐姐從家鄉接回城市不過數年,兩人又因為年齡性彆差距有代溝,以往在家裡也壓根沒多少交流,段祥不敢說自己很了解姐姐。
也許跟他一樣,是兩麵人。
他在家裡是陰鬱暴躁的叛逆小孩,在家門外是被同學嘲笑也不敢頂嘴的慫貨,在遊戲裡又是犀利有領導力的團長。
段舒:“幫我把他抬上車。”
她戴上口罩,離開人流密集的酒吧。
酒吧外的天色已經黑透,下起了綿密陰雨,路人行色匆匆,沒誰注意到一個狀若爛醉的男人被扶上車。司機提心吊膽的問:“小姐,他不會吐我車上吧?”
“不會。吐了賠你錢,去藍蓮花園。”
段祥納悶:“去那乾嗎?我記得姐你不住那。”
段舒:“爸給了我藍蓮一個兩居室的鑰匙,讓我隨便用,等我有空就過戶。”
“哦。”
段舒瞥他一眼,不著痕跡地觀察他反應。
聽到爸爸給了姐姐房產,段祥眉毛都沒動一下。
這種毫無城府的少年人,應該不是裝的。
片刻,他像是反應過來,歎了口氣:“真好啊,我也想一個人住。”雖然段母管不住他,但從未放棄過將他“掰回正道”,念得他耳朵生繭。可是他又沒壞得對生母能大打出手,隻能頂嘴,頂得他到煩了,最大願望是一室一電腦一網線一瓶冰闊落。
“你跟你媽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