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李阮秋看到了霍卓,他一臉驚恐,嘴裡嚷嚷著:“我是信王世子,你們好大的膽子!”
等母子碰麵,看到對方也如此狼狽,兩人心裡一驚。
完了!真相曝光了!
李阮秋急得吐出一口血。
霍卓也開始害怕起來。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是李阮秋做了什麼說了什麼被人發現,還是他這裡出了紕漏?
不能急!霍卓想起任家爹爹說的,遇到大事不要慌,先要冷靜下來,大腦放空,彆自己嚇自己,深呼吸……
在深呼吸了兩次後,霍卓發現這辦法沒用,他害怕!
“母妃救我,母妃!”
霍卓掙紮著衝向李阮秋,卻被人一腳毫不留情地踢在膝蓋上。
哎呀——
霍卓當場抱著腿疼得打滾。
養尊處優,當了14年信王世子,霍卓一直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平時咳嗽一聲,他身邊的人都會大驚小怪,趕緊請太醫,可以說從來沒吃過一點苦頭。
現在對方的這一腳,差點兒把他膝蓋踢碎,疼得霍卓眼淚鼻涕全流了出來。
“帶走。”
丁二毫無表情,仿佛是個執行命令的機器。
“奉陛下口諭,有掙紮逃脫者,當場斬殺。”
這下,李阮秋和霍卓老實了,他們不想死了。
同時,兩人心裡也一片灰暗。
除非信王在宮裡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比如刺殺宣帝,連累了信王府。
否則,隻能是東窗事發,他們完了。
動靜這麼大,自然驚動了其他人。
儘忠笑眯眯地請安壽郡主進宮,韓新竹忐忑不安,儘忠卻笑著說,信王沒事,隻管放心,太後想郡主了。
“太後娘娘想介紹個人給郡主認識!請郡主進宮小住。”
安壽是明庭的另一個女兒,名叫霍天嬌,太後想培養她們小姐妹的感情。
“母妃,彆擔心。”霍天嬌一點兒沒受影響,非常沉著。
用霍卓的話說,這個妹妹是標準的皇家人,舉止行事像是用尺子丈量出來的。
“我去見皇祖母,母妃早點兒休息!”
在儘忠再三保證下,韓新竹才放下心來。
而此時的刑部的大牢裡,關了四十多號人。
任家人整整齊齊,全關在裡麵,不過他們沒被關在一塊兒。
像任家四口,還有李鐸、任芙蓉、李欣榮,以及李阮秋、霍卓這樣的重刑犯,分開單獨關押著。
“陛下有旨,無論男女,上大刑。”
丁二親自留在這裡,點名任天行。
“先給任天行鬆鬆骨吧!”
畢竟這人是霍卓的親生父親,還給霍卓出謀劃策,教他怎麼討好信王欺騙宣帝。
不給這人脫一層皮,如何平息君王的怒火呢?
“你們乾什麼?你們這是嚴刑逼供,我做錯了什麼,還有沒有王法,啊……”
任天行的慘叫聲在監獄裡回蕩。
“爹爹!”任天行的小女兒嚇得瑟瑟發抖。
雖然被隔開,看不見爹爹經曆了什麼,可是聲音不會欺騙耳朵。
丁二可沒耐心慢悠悠地審訊,你來我往,弄什麼心理戰術。
他直接上來給了任天行一頓鞭子,再淋一身鹽水,又用紅烙鐵燒個三四次。
直到任天行遍體鱗傷,渾身是血,還是什麼都不肯說,丁二揮揮手換人。
下一個是任天行的兒子。
“你應該知道為什麼被抓來吧?”丁二摸著染血的鞭子,嫌棄地在水盆裡洗了洗手。
“是你親自說,還是跟你爹一樣呢?”
“我,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麼……”少年話音剛落,臉上火辣辣的疼。
“三十鞭,一鞭不少。我要看看,你們任家是不是鋼筋鐵骨。”
丁二坐在一邊,立刻,刑部專門行刑的獄卒拿了鞭子,賣力地表現起來。
啪啪的聲音混合著少年的慘叫,還有隱約傳來的血腥味,讓其他人宛如墜入冰窖。
“怎麼回事?任家到底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還連累了我?”
李鐸緊張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他被抓進來幾天,一直以為這回是受妻舅連累。
畢竟當初抓他的罪名是嶽家打著祝陽侯府的名號強搶民女。
其實權貴搶個把女人不是什麼稀奇事,任天行千不該萬不該,搶人被宣帝遇見。
本來,李鐸認為妹妹是信王妃,這事兒隻要仔細一查就會水落石出。
任家犯錯跟侯府沒關係,他很快會被放出來。
結果今天抓了這麼多人,還直接動了大刑,李鐸這才慌了。
他更加沒想到,下一個被抓出來的人是自己。
“任家做了什麼,不關本侯的事啊!”
看到旁邊血肉模糊的兩人,李鐸嚇得連忙“招供”,“本侯真的不知情,請大人明鑒!”
“你不知情?”丁二冷笑。
“祝陽侯,不想吃皮肉之苦,我勸你老實交代。”
交代什麼?李鐸一陣心慌意亂。
難道是霍卓的身份曝光了?
可他們李家跟王府換了孩子,關任家什麼事?為什麼先審任家,還一上來就大刑伺候?
不,肯定任家犯了大罪!
因為這個,李鐸心存僥幸,彆的不談,隻和任家撇清關係。
“侯爺果然是硬骨頭,既然如此,上夾棍吧!也該換個方式,讓侯爺嘗嘗鮮。”
丁二示意獄卒,幾人立刻上來壓著李鐸。
“我是祝陽侯,你們怎麼敢對我上夾棍,本侯要去陛下麵前告你!”
李鐸目眥儘裂,看丁二像看仇人一樣,一雙眼睛充血,恨不得撲過去死死咬住對方的脖子。
然而,這種紙老虎丁二見多了,嘴巴再硬,也硬不過夾棍。
不一會兒,李鐸的慘叫替代了任家父子的聲音,淒厲的哀嚎像死了爹娘一樣,嚇得“聽刑”的人們差點兒暈厥過去。
雖然其他人被分開關押,看不見審訊室的模樣,可是一連三人,完全無間斷地審訊,慘叫像重錘一樣,一下一下撞擊著每個人的心臟,誰聽著不害怕呢!
“娘……”
李欣榮抱著膝蓋坐在地上,小姑娘嚇得臉色慘白。
彆看她之前又是告訴霍卓真相,又是當聯絡員,還勸表哥隔牆有耳,顯得聰慧異常。
其實李欣榮也不過是個14歲的貴族小姑娘。
祝陽侯府抓了很多人來,除了大房,二房三房四房全抓來了。
李欣榮第一次遇到這種大事。
任芙蓉被關押在其他牢房,此時李欣榮除了抱著胳膊,蜷縮成團,沒有彆的辦法降低恐懼。
很快,李鐸的慘叫消失,一陣腳步聲來到李欣榮的門口停下。
牢門打來,兩個獄卒進來抓人。
“不要,放開我!放開我!娘,娘快來救我啊,娘!”
李欣榮的力氣哪裡掙脫的了,被兩人抓著胳膊,十分粗魯地拽了出去。
“娘,救我——”
到了這個時候,李欣榮隻能一聲一聲呼喊任芙蓉。
聽到女兒的慘叫,任芙蓉心如刀割,連忙跑到門口,“放開我女兒,她什麼都不知道,求你們放開她!”
李阮秋一直以為李欣榮是她的親女兒,此時見她被拉走,李阮秋也扒著粗欄杆,命令獄卒鬆手。
哪怕她疼了霍卓14年,可關鍵時刻,侄子怎麼能跟親女兒比。
“你們不要動她,否則本王妃讓你們每個人都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李阮秋的樣子,像沒了牙的老虎,看似張牙舞爪,其實一點兒殺傷力都沒有。
沒人搭理她,李欣榮被當麵拖走。
“王妃,救救欣榮,我求求你了……”
任芙蓉撕心裂肺地哭著。
她的孩子,是她十月懷胎身上掉下來的肉,被帶走還不知道會經曆什麼,她才14歲。
李阮秋見嫂子這麼心疼李欣榮,還非常感動,揚聲讓審訊的大人來見自己。
“本王妃有話要說,你們不可以動李欣榮!”
換成以前,信王妃作為大梁國唯一的親王妃,這個身份含金量相當高。
可是現在,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混淆皇家血脈,她是階下囚,不比誰更高貴!
“上拶刑。”
拶刑是什麼?
李欣榮惶恐不安,她一個侯府千金,哪裡知道這個。
等木棍夾住手指,刺痛傳來,李欣榮的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
好疼!
“娘,娘救我……”
一聲聲娘,叫得李阮秋心裡滴血,她抓著欄杆吼道:
“我招了,都是我的錯!是我換了孩子!霍卓不是信王的孩子,李欣榮才是。你們放了她,否則信王知道真相不會放過你們!”
然而,審訊室裡,丁二並沒喊停。
李阮秋這麼在意娘家,這時候還要說謊維護娘家侄女,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真正的郡主明明被遺棄在西城門,李阮秋進了刑部大牢還不老實,還在說謊騙人。
這是把人當傻子嗎?
丁二倒是冤枉李阮秋了,她真的以為李欣榮是親生女,否則也不會疼愛這麼多年。
不過,丁二對李阮秋的話沒反應,並不代表彆人也如此。
李家的另外三房突然被下大牢,還是全家人一塊兒進來,他們害怕極了,以為家裡惹了什麼潑天大禍。
開始大家一起罵任家和任芙蓉,畢竟最先受刑的是任天行。
萬萬沒想到,一切根源竟然來自李阮秋,這個一直讓李家人十分驕傲的信王妃。
“她當年生的是女兒?她換了孩子?”二房呆呆地坐在地上。
“完了,全完了,這是滅族的大罪!”
倘若宣帝有子,沒有發生想要立信王世子為太子的事情,這個罪名還不算特彆大。
可偏偏宣帝無子,霍卓差一點兒當上太子!
現在麻煩大了!
宣帝會不會認為祝陽侯府早有預謀,十多年前就開始謀奪皇位?
他會不會懷疑,宮裡小皇子的死是侯府做了什麼手腳?
真相曝光,那些是李家做的不是李家做的,全部會被安在他們頭上。
整個李氏一族完蛋了!
“竟然是這樣!我說李阮秋為什麼對欣榮那麼好,還以為她想讓欣榮當信王世子妃,原來竟是她的女兒……”
“李阮秋,你貪慕虛榮,彆拉著我們一起死啊!我們哪裡對不住你?”
“冤枉!都是大房做的事情,肯定是李鐸和李阮秋兄妹合謀,我四房並不知情,求聖上明察啊!”
李家人紛紛破口大罵,全忘了這些年李阮秋信王妃的身份帶給他們多少好處。
眾人的唾罵蓋住了李阮秋的聲音,審訊室裡丁二盯著李欣榮,似笑非笑。
“李阮秋的話是真的?你是信王之女?”
此時,李欣榮手指鑽心地痛。
她聽到了姑姑剛才說的話,以為這是唯一活命的辦法,連忙點頭。
“對,我是信王的親生女兒,你們快放了我……”
如果沒找到真郡主,沒準兒李欣榮的話還真能唬住人。
見她明知真相,還有精力撒謊,丁二揮揮手,“繼續,夾到她說真話為止。”
李欣榮不知道為何事情會變成這樣。
李阮秋明明承認了她的身份,他們不是應該趕快鬆了刑具,跪下來磕頭求郡主寬宏大量嗎?
當疼痛再次從雙手傳來,李欣榮才知道,之前的力道隻是開胃小菜,現在才是正餐。
不但如此,丁二還在旁邊告訴獄卒,夾斷手指都不要緊,這是皇上的意思。
這下,李欣榮怕了。
手指夾斷那該有多疼啊!她不要!
“我說,我說!”
李欣榮滿頭大汗地跪在冰冷的地磚上,衣服全濕透了。
丁二揮手,獄卒鬆開木棍,李欣榮不等對方問,連忙把知道的全講了出來。
“信王妃想換孩子,侯夫人當時懷的是女兒,她找到娘家,任家將計就計,用剛出生的兒子換了小郡主……”
丁二有點兒暈。
不過沒關係,下麵還有那麼多人,他一個一個審,總能把事情捋順。
審訊室有十個掛犯人的木架,任家父子和李鐸掛了三個,現在李欣榮被掛在第四個架子上。
和前三個一樣,為避免他們乾擾犯人,串口供,她的嘴也被爛布塞了起來。
很快,任家母女一起被帶上來。
他沒動小姑娘,而是當著她的麵,給她母親上了拶刑。
父兄和母親都受了刑,哪怕任小妹在知道信王世子是親哥哥的那天起,被任天行要求謹言慎行,絕對不可暴露家裡的秘密,可她現在的心態也崩了。
“你們放了我爹爹娘親,霍卓是我二哥,親哥哥……”
任小妹哭哭啼啼地說道,比起很少見麵的二哥,還是爹娘大哥跟她更親,她不想他們受苦。
之前李欣榮開口招供的時候,任天行有種天塌下來的感覺。
現在女兒招認,更叫他沒了活命的念頭。
完了,一切都完了……
丁二拿著任小妹的證詞,問任夫人是不是,要不要畫押,那女人堅持不承認。
嘴硬能硬過刑具?
丁二覺得,任夫人的表現是一種無意義的掙紮。
“你以為不承認便沒事了?天真!”丁二擺手,讓人把霍卓拎了過來。
“霍卓,噢,你應該叫任卓……”
丁二還沒說完,霍卓連忙坦白。
“我是冤枉的,最近才知道真相。是他們要換孩子,李阮秋為了王妃之位,任家野心勃勃,這不關我的事啊!當時我還是個嬰孩,不能做選擇!”
“我並不貪念信王府的榮華富貴,正打算等父王回府,跟他坦白一切。你們讓我見父王,見皇伯父,我要指證李阮秋,還有任家,李家——”
霍卓早被審訊室架子上血淋淋的畫麵嚇慘了。
他在心裡默默地對任家爹娘說了十遍對不起,自己是被逼的,他不想死,也受不了重罰。
“你說的都是真的?”丁二勾著嘴角,讓書吏把霍卓的供詞記下來。
“你看是這樣嗎?”
“對,對!”霍卓馬上簽字畫押按手印,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無半點兒猶豫。
他長得胖乎乎的,看著老實巴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