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短短幾十載,本王的女兒想如何都行,哪怕試錯,也有我兜底。”
明庭並沒有因為丁二是暗衛,對他的身份有偏見。
相反,這個年輕人身上有許多優點。
人活著,沒有一套標準模板套用。
她們願意成親也好,願意享受單身也罷,明庭作為父親,始終是孩子們最結實的後盾。
至於懵懂的好感和美好的愛情,嘗試一下又何妨呢?
韓新竹以前幾乎不會跟李阮秋爭寵,她和明庭很少交心,兩人談不上愛情。
對韓新竹來說,進信王府更多是皇命。
隻等李阮秋去世,他倆接觸越來越多,她才發現了明庭不為人知的一麵。
明庭的有些想法在韓新竹看來,簡直是離經叛道。
可她有時候又忍不住羨慕兩個女孩兒,有這麼豁達開明的父王。
等中秋節過後,丁二忽然跟明庭請罪。
“你說你要乾什麼?考武舉?”明庭皺著眉頭。
“在本王身邊不好嗎?你應該知道,皇家暗衛終生不得自由。”
“屬下該死。”丁二跪著,重重磕在地上,“屬下想掙一份前程,想……”
想踮腳夠一夠那輪明月。
他已經違背了暗衛的職責,動了不該動的心,這是瀆職。
可是不管王爺會如何惱怒,丁二都希望能有機會試一試。
至少為了明月,他努力過爭取過,不會因為無動於衷最後暗自後悔。
“衣服脫了。”明庭站了起來。
丁二一愣,老老實實地脫了上衣。
看到這青年背上的鞭痕,明庭知道這是丁二對自己的懲罰。
暗衛對主子動了不該有的心思,即便不在皇宮,沒人管束,丁二依舊用這樣的方式來處罰自己。
隻是,遇見春雨的種子生根發芽,心已動情難控,鞭子也無法叫他清醒。
明庭讓寶柱給丁二擦了藥,又命他穿好衣服。
“你知道武舉考什麼嗎?不是單純的刀槍比試,文試要考,行軍布陣也要考。你在暗衛學的那些,對你考武舉沒有任何幫助。”
“屬下知道。”丁二依舊跪著,背脊筆直。
“你也要知道,哪怕費勁千辛萬苦考上武狀元,未必能打動靜姝。畢竟,優秀的少年郎那麼多,本王的公主招親,全國最出色的男子由著她挑。”
明庭一下子點破了丁二的心思,讓他緊張的額頭冒汗。
王爺什麼時候發現的?多久了?他自以為十分克製,哪裡露了破綻?
至於明庭說的情況,丁二也有心理準備。
本是他的奢望,能得公主一點垂憐,已經是前世修來的福分。
他努力搏一把並不是希望公主回應,隻是想離她近一些。
見丁二沉默不語,明庭喊他起來,“以後每日下午來這裡,本王給你補課。”
補課?
很快,丁二感受到了來自明庭的深深惡意。
練字,學兵法,寫策論,沙盤對陣。
字寫得難看,挨罵;兵法背錯,挨罵;策論寫得不好,挨罵;對陣失敗,挨罵。
丁二有些懷疑王爺是公報私仇,但同時也叫他見識到了明庭的真本事。
信王不是隻會吃喝玩樂的逍遙王嗎?怎麼這些他都會,信手拈來,如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這踏馬是典型的扮豬吃老虎!
丁二見識過許多黑暗,忍不住腦補,明庭這麼做是為了避免君王的忌憚,不得不藏拙。
對他怎麼想,明庭不在乎。
這一世富貴權勢他都有了,躺平有何不可?
顯擺才能的結果是,被宣帝抓去當打工人,他才沒那麼傻呢!
因為明庭指導丁二,他和簡靜姝見麵倒也變得光明正大。
明庭經常拿著丁二寫的字給女兒看,將兩個小菜雞的書法做比較。
他還會把丁二的策論念給簡靜姝聽,遇到沒寫好的地方,點評兩句,羞得丁二麵紅耳赤。
因為經常一起挨批評,兩人倒是有點兒同病相憐。
簡靜姝偶爾會在丁二挨罵比較多的時候,送他一些小吃食,還安慰他,讓他彆生氣。
丁二哪兒敢生氣!
畢竟他的命脈已經被明庭拿捏得死死的。
之前丁二督促明庭吃減肥餐,鍛煉身體有多嚴格,如今被反噬得就有多厲害,現在的淚全是曾經腦子裡的水。
在指導丁二的時候,明庭也沒忘了韓新竹和霍天嬌。
因為韓新竹擅畫,霍天嬌自幼受熏陶,在書畫方麵的造詣超過同齡人,且特彆擅長花鳥。
江南有位著名的大畫家,閆大師,明庭特地帶著妻女登門。
閆大師在考校霍天嬌後,收了她當了女弟子。
閆大師博學多識,擅長花鳥和人物,霍天嬌有天賦人也勤奮,叫他非常滿意。
這樣優哉遊哉的生活,明庭過得十分舒服。
等到12月,他一腳把丁二踢進了軍營。
“能教得都教了,以後的路你自己走!”
臨彆的時候,明庭給丁二賜了名字,丁誌恒,字景明。
丁誌恒恭恭敬敬地給明庭磕了頭,不止是感謝王爺的再造之恩,更是在心裡把他當成了傳道受業的恩師。
他見了簡靜姝一麵,什麼都沒說,隻是笑著表示,自己一定會成為武狀元。
兩人雲泥之彆,此時的丁誌恒還一無所有,不敢表白,唯恐擾亂心愛姑娘的心神。
“你一定可以的!”
簡靜姝準備了四盒糕點,都是丁誌恒平時愛吃的,還有一張她在寺裡求的護身佛。
“祝景明哥前程似錦,心想事成。”
哈哈哈哈!
在旁邊圍觀的奉天差點兒笑死,小靜姝根本沒開竅,把丁誌恒當成了師兄一般。
丁二真可憐!
離過年還早得很,宣帝的信已經一封又一封催來,讓明庭快些回去,蘭貴人要生了。
皇命難為,明庭隻能打包回府。
不過他把霍天嬌留了下來,學畫不可半途而廢。
錢側妃主動要求留下來照顧,明庭答應了。
有個側妃坐鎮,哪怕錢側妃能力普通,可到底信王側妃的名頭能唬人,有個人照應明庭也能放心一些。
“彆哭,又不是見不著了。”
看到韓新竹紅腫的眼睛,明庭輕聲安慰道。
“兒女如同小鷹,遲早會離開父母振翅飛翔。再說,等幾個月就能見麵。難得嬌嬌這麼喜歡一件事情,我們當然要支持她。”
韓新竹明白這道理,可女兒從小到大沒離過她,她還是舍不得。
幸好有簡靜姝在她身邊轉移注意力。
如今簡靜姝算韓新竹的半個徒弟,天天拿文章過來請教,兩人雖然不是親母女,可處得很不錯。
等回到京城,明庭休整了一天。
他把自己寫的牛痘經驗假裝是民間醫書,送去了太醫院,之後進宮給太後和宣帝請安。
也不知道是不是孩子真的和明庭有緣,明庭剛見著宣帝,蘭貴人便發作了。
宣帝顧不得那些規矩,拉著明庭守在棠梨宮。
“皇兄,又不是第一次當爹,你這麼激動做什麼,轉得的我頭都暈了。”
明庭慢條斯理地喝茶。
弟弟這麼鎮定,倒讓宣帝稍微放鬆了一些。果然沒等多久,嬰兒的啼哭聲傳來。
“恭喜皇上,是皇子啊!”
“讓朕瞧瞧!”宣帝小心翼翼地從產婆手裡接過兒子,小嬰兒嗓門很大,像自帶擴音器一樣。
“好好!是個健壯的孩子!”宣帝說完,把皇子塞到明庭懷裡,“以後這個孩子就交給你了!”
啥?明庭抱著孩子,懵了。
結果說來也奇,孩子到明庭懷裡很快停了啼哭,砸吧著嘴,哼哼唧唧。
看到這一幕,宣帝覺得先帝說的沒錯,弟弟果然旺人,隻要小皇子在他身邊,一定能茁壯成長。
於是,宣帝做了一個明庭始料未及的決定,讓他撫養小皇子。
“母後,我沒帶過孩子。這是皇兄的獨苗苗,多金貴啊,他怎麼能直接丟給我呢?”
明庭沒想到,當初隻是借先帝身份,讓宣帝蹭蹭自己的氣運和福豆的治愈力,結果就這麼被這個厚顏無恥的兄長賴上了。
悔不該啊!
我是來躺平擺爛享受生活的,可不是來當打工人的!
明庭使喚了那麼多打工人,頭一次被自己的謊言套上,還一套很多年。
十年後。
一支三百人軍士護送著一輛馬車。
馬車上,簡靜姝拿著扇子輕輕地搖著,給一個三歲的孩子扇著風。
忽然,車簾被撩起來。
“皮小子睡著了?”丁誌恒問道。
“噓!”簡靜姝把扇子交給婢女,走到門口,“剛睡著,這孩子精力太旺盛了,實在是鬨人得很。”
見孩子熟睡,丁誌恒一把將簡靜姝撈出來,抱著她坐在自己的馬上,“走,帶你兜兜風!”
旁邊的軍士們嘿嘿地笑著,簡靜姝紅著臉,掐了丁誌恒的腰一把,“注意影響。”
“是,公主說的都對!”丁誌恒揚鞭,一下衝在前麵。
風聲在耳邊呼呼地吹著,懷中女子的幽香撲麵而來,丁誌恒忍不住輕笑了起來。
“也不知道父王這回見到我,會不會又出難題考校。”
當年他考上武狀元,又在軍中掙了前程,才敢登信王府的門。
大概是先前丁誌恒盯老丈人減肥太過嚴苛,導致求婚的時候遭遇了各種刁難。
他最後過五關斬六將,好不容易才在25歲抱得美人歸。
其中各種酸楚,隻有他這個當事人才能體會到。
不過,被刁難也是應該的。
誰叫自己拐走了信王的寶貝女兒呢!
據說,妹夫求婚的時候更難。
明庭全方麵碾壓,讓被譽為江南才子的妹夫差點兒自卑到自閉,後來更是留在王府追著父王身後要拜師,鬨了不少笑話。
想到過去,兩人相視一笑。
簡靜姝安靜地靠在丁誌恒懷裡,聽著男人強有力的心跳。
“這次帶著博兒,父王看見外孫就不會為難你了。”
丁誌恒這些年一直鎮守在北方,從暗衛到武狀元再到虎威將軍,他的人生也算是一段勵誌的傳奇。
當然,這段傳奇最初的原因,是一個年輕人想去夠上他心裡的月亮。
回京途中,他們路過夏穀河。
這裡是流放的犯人的小鎮,後來駐軍變多,成了一個小城。
簡靜姝在路過礦區的時候停頓了片刻。
聽說當年的假世子,還有換子案主謀沈家和祝陽侯李家的人,以及在荷花宴上刁難過她的,遠誠伯府的一些人,都被流放在了這裡。
十年過去,不知道他們可還好。
有官員為了討好福壽公主,領著簡靜姝和丁誌恒來到犯人住的窩棚。
隻見一個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脫了鞋子揍著一個大著肚子的女人。
“你是懷孕了,又不是死了!還要我上工回來給你做飯?”
旁邊年老的女人一邊咳嗽一邊攔在男人麵前,說兒媳懷著孕,不能受累。
“不就是懷孕嗎?哪個女人不生孩子。”任卓冷哼,“你心疼她,那你做飯吧!快點兒,我餓了!”
李欣榮看著婆婆狗摟著背去廚房做飯,她想去幫忙,實在是沒力氣站起來。
那個人是任卓?他怎麼這麼蒼老?
簡靜姝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個人頂替了她的位置14年。
官員連忙介紹,說當年流放路上,任家大哥因為風寒死了,任天行剛到夏穀河就病了,可犯人沒有休息的時候。
在這裡,女人們挑礦撿礦渣,男人們或挖礦或伐木。
任天行和任卓被派去伐木,結果一次大樹砸下來,任卓推了生父一把。
他跑出來了,任天行當場被砸死。
後來任卓將任小妹賣給了看管犯人的兵卒當媳婦兒,那個兵卒老得能當小妹的爹。
他和李欣榮成親後,有過3個孩子,都沒養活大。任卓也在一次事故中,失去了左手。
“他脾氣大,喜歡打老婆,常常在酗酒後說自己是信王世子,遲早有一天父王會來接他回京。”
官員說完,李欣榮正好看過來。
這裡是流放地,很少見到想簡靜姝這樣年輕貌美,又衣著華麗的女人。
她是誰?李欣榮覺得女子相貌有些眼熟。
她扶著腰站起來,想走近看得清楚些,對方已經轉身走了。
看到他們過得不好,簡靜姝心裡是說不出的舒暢。
她曾經迷迷糊糊在夢裡見過當上皇帝的任卓。
那個男人完全不顧養育之恩,害死了父王和皇祖母。
還有李欣榮,假冒信王親生女,騙了李阮秋多年,最後任由任卓將她關進冷宮。
他們天生一對,如今這樣也挺好。
回到京城後,明庭見到小外孫果然沒有為難丁誌恒。
簡靜姝和霍天嬌這對姐妹許久沒有見麵,依舊像當年一樣親密。
她們把夫君和孩兒拋在一邊,弄得丁誌恒跟妹夫怨聲載道。
這些年,霍天嬌在江南書院當女夫子,她的夫君是師父閆大師的幼子,名叫閆彧。
閆彧沒有繼承父親的繪畫天賦,反而在琴技上頗有造詣,另拜了大師學琴。
因為常聽父親誇讚霍天嬌,又見過她的畫,閆彧心生愛慕,借機會認識了她。
結果,他性格過於傲嬌,差點兒錯過這段姻緣。
後來閆彧不僅被霍天嬌刁難,還經曆了明庭的重重考驗。
無論是書法、琴技,還是下棋、佛法,他都被嶽父大人完敗。
閆彧心服口服,終於明白霍天嬌的聰慧遺傳了誰。最後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抱得佳人歸。
兩人先於簡靜姝成親,一個教繪畫,一個教琴技,如今膝下一子一女,夫妻十分恩愛。
明庭先頭幾年被宣帝以養育太子的名義留在京城。
等小侄子五歲,他直接拐著侄子跑了,在外麵浪了足足四年。
他們玩得樂不思蜀,宣帝實在是看不下去,不得不派丁一把明庭和太子抓了回來。
現在一個老老實實上朝,一個老老實實去禦書房。
用明庭的話說,日子過得辛苦極了。
好在女兒女婿們回來,還帶著小豆丁,明庭徹底給自己放了大假,領著孩子們進宮跟宣帝和董太後炫耀。
太後歡喜得不行,不肯放人,連同孫女兒一塊兒留在宮裡。
小太子也抱著小外甥小外甥女舍不得他們走。
出宮的時候,明庭和兩個女婿一步三回頭。
早知道皇宮是虎狼窩,他們怎麼也不會送小孫孫/妻子/孩子進宮啊!
——(完)——
新世界:七十年代男主重生後
明庭坐在矮凳子上,默不吭聲地卷著煙葉。
旁邊,楊大龍愁眉苦臉地跟明庭道歉,“喻大哥,我家大妞不懂事,這件事情是我們楊家對不住你們。”
楊大龍實在弄不懂女兒鬨騰什麼。
喻樹勇有什麼不好?人在部隊,還是副班長。
家裡人口也簡單,親媽去世早,爸爸喻明庭是赤腳醫生,底下隻有一個妹妹。
兩家定親大半年,說好年底結婚,沒想到楊衛紅突然不樂意了,鬨著要退婚。
見明庭不說話,楊大龍有些羞愧。
可是想到女兒在家裡不吃不喝已經兩天,寧可絕食也要退親,他還是更心疼自家孩子。
“喻大哥……”
“行了,既然你家不樂意,這門親事算了。”
明庭站了起來。
“當初定親,我把樹勇他娘的銀鐲子當作信物,給了你家衛紅。這是留給兒媳的,你們退回來就成。”
楊大龍本就愧疚,哪裡會貪下這個,連忙從兜裡翻出銀鐲子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