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征零零碎碎給她買了些,長寧抱在懷裡一大堆,兩隻胖手幾乎合不攏。
樊長玉嚇唬她道:“寧娘,你再看到什麼都想買,下回我可不帶你來縣城趕集了。”
長寧低頭望著自己腳尖挨訓。
邊上傳來男人冷冷清清的嗓音:“是我要給她買的。”
樊長玉覺得這人好像在跟自己較什麼勁兒一樣,抿了抿唇道:“小孩子不懂事,哪能一味縱著,這滿大街的玩意她都喜歡,還能都買回去不成?有些道理總得教她,她才懂。”
謝征不再言語,三人繼續往前走時,就連長寧都感覺到了樊長玉和謝征之間氣氛怪異。
她看看二人,又看看自己抱在懷裡的一堆東西,忽而頓住腳步,轉身把懷裡的小玩意一股腦全塞給了謝征,小胖手攥著自己的衣角道:“寧娘不要了,姐夫拿去退掉。”
樊長玉看她黑葡萄似的一雙眼已經蓄起了一層水霧,歎了口氣,蹲下摸摸她發頂道:“這次買了就買了,往後不可以再這樣了,知道嗎?”
長寧含著淚花花點頭,伸出小胖手要樊長玉抱。
樊長玉把小孩摟進懷裡輕輕拍了拍她後背,語氣半是寵溺半是無奈:“哭什麼,我都沒凶你呢。”
長寧帶著鼻音道:“阿姐不要生姐夫的氣,寧娘知道錯了。”
樊長玉看著拿著一堆小玩意站在邊上的謝征,語氣更無奈了些:“我沒生他氣。”
長寧道:“你都不理姐夫。”
樊長玉好笑問:“我哪有不理他。”
長寧淚花花在眼眶裡打著轉:“你都不跟姐夫說話了。”
樊長玉心說她平時也沒怎麼跟言正說話啊,但看胞妹這副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樣子,還是哄道:“我們方才不還在說話嗎,隻是這會兒沒再說話了而已。”
那顆豆大的淚珠子最終還是從長寧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裡掉了出來,“吧嗒”砸在地上,“阿姐就是生氣了。”
樊長玉繳械投降,問:“要怎麼樣你才覺得我沒生氣?”
長寧想了想,說:“牽手手,牽手手就是和好啦!”
樊長玉默了一息,道:“我接下來一路都跟他說話成不成?”
長寧很堅持小孩子們的那一套:“牽手手才是和好。”
樊長玉跟謝征對視一眼,謝征麵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但她自己心裡是怪不自在的。
她哄小孩道:“你看你姐夫手上拿著那麼多東西,阿姐手上也拎著東西,都用一隻手,那得多沉啊?”
長寧這才作罷了,隻是走在前邊時,還時不時回頭看她們一眼。
樊長玉怕長寧再提出什麼奇奇怪怪的要求,同謝征說起話:“小孩子就是鬨騰,你彆往心裡去。”
謝征說:“沒覺著她鬨騰,過完年我大概就要走了,才想著給她多買點小玩意。”
樊長玉沒料到他給長寧買那麼多東西,竟有這層緣由在裡邊。
聽他說要走了,心口也升起了幾分異樣情緒,道:“抱歉,方才是我誤會你了。”
謝征側首看她:“道歉做什麼?”
樊長玉說:“我誤會了你,對你說了重話,自然是要道歉的。”
她抿了抿唇,又問:“這麼快就要走了?不等傷好得徹底些再動身?”
謝征正要答話,前方一隊駕馬的官兵橫衝直撞往這邊奔來,撞倒沿街不少行人和商販的貨攤。
在那戰馬逼近時,樊長玉條件反射性地蹲下身去護著長寧,謝征則抬手用身上的鬥篷替她們擋下了馬蹄踏過濺起的泥漿。
等那隊官兵揚長而去,街上不少被撞到的行人和被濺到泥點子的行人都在憤憤唾罵。
樊長玉抬頭就見謝征半邊鬥篷上全是泥漿,皺眉問:“有沒有傷到?”
謝征搖頭,視線卻還是追隨著那隊遠去的官兵的,眸底藏著暗沉的冷意。
一個被撞翻了貨攤的貨郎朝著那邊狠狠啐了一口,罵道:“這群狗官,大過年的也不消停!”
樊長玉問:“清平縣怎麼又來了官兵,是來剿匪的嗎?”
那貨郎道:“剿匪?這是群要債的閻王,來搶糧的!泰州的事你們還沒聽說?前線打仗缺糧,軍隊征不上糧來,就硬搶百姓的,不給就打死人。”
邊上另一個大叔道:“瞧著這架勢,再過不久,怕是還得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