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第 144 章(1 / 2)

李遠亭尚不解李太傅這話中之意,便見父親已抬腳繼續往宮門處走去,他忙追上去問:“他想要咱們拿什麼去換懷安?”

李太傅滿是褶子的眼皮微耷,掩下了眸中的深色:“懷安不會做出背叛李家的事。”

李遠亭因父親的這句話愣在了原地。

不會背叛李家,意思是縱使李懷安落到了謝征手中,他們一手促成的反賊逃出崇州、險奪盧城一事,也不會被謝征拿到證據?

謝征正是因為撬不開懷安的嘴,才特拿懷安的玉佩來同他們談條件的?

李家父子二人的官橋已被下人抬到了午門外的大街上,李遠亭在李太傅彎腰快上前攔住了他,情緒明顯有些激動:“父親,您是想棄了懷安嗎?”

李太傅不溫不火地看了長子一眼:“你以為李家眼下還有彆的路可走?”

從李家全力擁護皇長孫開始,李家在皇帝那兒就已是恨不能將他們先誅之而後快的亂臣賊子了。

皇長孫手中也握有同他們來往的書信物證,相當於拿住了他們的命脈,李家除了繼續擁護皇長孫,再無他法。

舍棄李懷安,是能最大程度保住李家利益的唯一法子。

李太傅坐進轎中後,李遠亭仍被那句話怔得久久立在原地。

哪怕明白李家如今的處境,他還是難以置信父親就這麼舍棄了李家這一輩最年輕有為的一個孩子。

邊上候著的下人眼見李太傅的官橋已走,小心詢問道:“大人,起轎嗎?”

李遠亭想到已淪為棄子的兒子,心中悲意翻湧,麵上一片灰敗,轉身進轎道:“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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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齊昇自從金鑾殿離開後,都不及回太乾宮,便在偏殿砸了一地的花瓶玉器。

他砸得累了,方兩手撐在幾案前,喘著粗.氣,惡狠狠盯著地上那一堆碎瓷:“他謝征哪還有半點把朕放在眼裡的樣子?”

伺候的太監噤若寒蟬,饒是平日裡再巧舌如簧,此刻也不知如何拍這位喜怒無常的帝王的馬屁。

齊昇自己喘了一會兒,倒是陰惻惻笑了起來:“且讓他再狂這一時吧,他謝征的好日子也快到頭了。”

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他心情忽地就好了起來,甚至自己理了理因為方才發怒砸東西而弄亂的龍袍,唇角彎彎道:“回太乾宮。”

然剛走出偏殿,便被漢白玉石階處暈開的那一抔血色嚇出了一聲短促的尖叫。

齊昇直接癱坐在了偏殿門檻處,滿是驚懼的瞳仁裡映出自己一名心腹太監大睜著眼慘死的模樣和一把還在往下滴血的長刀。

他看向那一身戎甲,持刀冷佞立在大殿下方的人,哆嗦著喝問:“武……武安侯,你……你想弑君造反不成?”

謝征手腕輕抖,刀尖上瀝著的血珠子便落了個乾淨,他慢條斯理地將長刀送回了一旁金吾衛空著的刀鞘中,絲毫沒理會那金吾衛慘白的臉色,抬眸淡淡朝齊昇看來:“陛下可冤枉微臣了,微臣是聽聞這太監妖言禍主,陛下又允了臣生殺大權,這才鬥膽替陛下除了這禍害。”

死的那太監,正是先前去崇州督軍的宣旨太監。

他得了齊昇的暗諭,若非後來李家放任魏嚴聯手皇長孫,在崇州城來了個金蟬脫殼,轉而去攻盧城,隻怕下一步就是要在戰場上對樊長玉下手。

饒是奸計未成,唐培義調騎兵要去盧城支援時,他也從中作梗。

若非唐培義硬氣,真要被那太監以回京報信為由帶走了大部分騎兵,盧城還真守不住。這太監回京後,沒少把在崇州的事添油加醋說與齊昇。

若不是唐培義等人打了勝仗,齊昇沒處發作,否則唐培義和樊長玉他們此番進京,不死也得脫成皮。

謝征先前還沒空收拾這些爬蟲。

今日正大光明的“回京”了,該算的帳自然得一筆筆算清楚。

齊昇看著閒庭漫步般朝自己走來的男人,麵白如紙,想喚人護駕,可偌大一個宮殿,外邊的守衛竟然隻餘那一名金吾衛。

其餘人不知都被謝征支使到哪裡去了,齊昇心下更加害怕,撐在地上的兩手都止不住地發抖,盯著越靠越近的謝征,色厲內荏道:“你……你想做什麼?”

其狼狽模樣,哪還有半分帝王儀態。

謝征眼底劃過一抹淡淡的譏諷,腰身微折,朝著齊昇遞去一隻手,他本就生了一副好皮囊,提唇淺笑的時候,更是極具欺騙性:“臣處理妖言惑主的奴才,不慎讓陛下受了驚,實在是罪該萬死,臣扶陛下起來。”

齊昇看著跟前這張俊美的臉孔,隻覺比看到了夜叉惡鬼還可怕。

他沒敢要謝征扶他,自己撐著門框正欲起身,肘關卻被一隻鐵鉗似的大手捏住。

這是齊昇頭一回知曉武將手上的力道有多可怕,他喉間溢出一聲悶哼,隻覺整條手臂都快被謝征捏斷了,額角的冷汗滾珠一般往下滴落。

謝征嘴角依舊噙著那絲薄笑,慢條斯理地問:“陛下先前在朝堂上對雲麾將軍出言輕慢,也是受那奴才挑唆的吧?”

齊昇心頭大震,終於明白過來,謝征今日之舉是在為樊長玉出氣。

他且驚且怒,對謝征竟敢不敬皇權至此,生出一股扭曲的惡意,隻是此刻通通被恐懼所覆蓋,他鬢角滾落一顆豆大的汗珠子,白著臉附和道:“是……是那狗奴才向朕說了讒言。”

謝征黑睫稍抬,可算是鬆了對齊昇肘關的鉗製,意有所指地道了句:“如此最好。”

齊昇當然聽出了謝征話裡的威脅之意。

他今日就是前來警告他的,莫要再把主意打到樊長玉身上去。

縱容心下再憤恨,肘關處傳來的劇痛還是讓齊昇保持了清醒,沒敢在謝征跟前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

謝征淡淡瞥了他一眼,攏手虛作一揖:“奸佞已除,臣便退下了。”

等謝征完全走出了視線,齊昇才脫力扶住偏殿的門框才堪堪站住,嚴冬臘月的,他後背的衣物也叫冷汗打濕了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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