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崇禮聽著，輕歎了一聲：“這也是我要和你談的問題，難道你沒注意到，我們行鵷頭發很稀疏？”
陸殿卿：“這也正常……”
雲菂挑眉：“這真的正常嗎，已經滿周歲了，竟然都不能梳一個公主頭！”
陸殿卿一聽，心道這奶奶是關心孩子營養，還是關心她要梳的公主頭？
陸崇禮卻瞥了兒子一眼，淡淡地下了結論：“可能是營養不夠均衡吧。”
陸殿卿：“父親，營養方麵不至於有問題，我們廚師有營養證書，輔食一直都是認真搭配，他們早產，而且是雙胞胎，生下來分量小，頭發這樣是正常的，而且你看那些美國小孩，他們正常生產的也比我們東方人要小。”
雲菂便看向陸崇禮：“崇禮，他周歲的照片我們還有吧？我記得他這個時候頭發已經很好了。”
陸崇禮頷首：“我們養你的時候，那時候國內條件並不太好，但依然把你養得油光水滑，輪到你養我們孫子孫女，就這？”
陸殿卿試圖講理：“小孩和小孩不一樣。”
然而陸崇禮卻道：“要不要說說你小時候的事？”
雲菂卻語重心長地道：“殿卿，西方和東方人的體質差異還是很大的，我建議你多找中國的大夫谘詢。現在國內兒童成長發育方麵也有幾位知名專家，也都是有經驗有專業知識的。”
陸崇禮：“是，我已經讓助理打電話問了，問一下我們行鵷頭發稀疏的問題，看看是不是缺少什麼營養。”
他骨節分明的大手溫柔地撫過陸行鵷的大腦袋，幫她順了下上麵為數不多的幾根頭發：“等我們行鵷頭發長了，就可以梳各種好看的小辮子了，對不對？”
行鵷聽得似懂非懂，不過猛點頭。
陸崇禮看著行鵷那乖巧的樣子，笑得越發溫潤。
之後，他突然想起什麼，便對陸殿卿道：“你當時說什麼來著？說行鵷頑皮愛哭鬨？作為孩子的父親，你這樣子說合適嗎？我看行鵷和守倞一樣乖，兩個孩子都是好孩子。”
他下一句沒說的話，自然是“隻是他們的父親不是什麼好父親”。
至此，陸殿卿已經不想說什麼了，也隻有附和的份。
旁邊雲菂笑望著兒子，溫言細語地道：“殿卿，你今晚要回去，還是和我們一起住在酒店裡？”
陸崇禮卻已經淡聲道：“我記得聽服務員說，這酒店好像沒什麼多餘房間了吧？”
陸殿卿至此，明白了，也就很有自知之明地道：“父親，母親，那孩子麻煩你們再照顧兩天，我還有事，先回去了，過兩天，你們要回國，我再來接孩子吧。”
陸崇禮：“好。”
說著，他拿來了一疊照片：“這是這幾天我們拍的，你如果需要，可以帶回去看看。”
陸殿卿明白父親的意思，便拿過來：“謝謝父親。”
之後，他看向自己母親，卻見母親對自己依然笑得溫柔，不過那溫柔的笑仿佛在說“跪安吧”。
他看了看兩個孩子，先安撫地摸了摸守倞的肩膀；“這幾天你要和姐姐聽爺爺奶奶的話。”
陸守倞抿唇，看看爺爺奶奶，乖巧地點頭。
陸殿卿又叮囑行鵷：“要乖。”
行鵷猛點頭。
陸殿卿還是不太放心，又要叮囑自己父母幾句。
誰知道陸崇禮已經道：“你放心好了，我們有育嬰師，這酒店也不錯，給我們提供各種嬰幼兒輔食可以選擇，奶粉尿布全都一應俱全，竟然還有嬰幼兒按摩服務，還可以帶他們去遊泳，總之什麼都不用操心。”
陸殿卿聽著，隻能點頭，他都不知道原來這家酒店這麼好……他從來沒享受過這種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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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望舒回到家裡後，有些迷茫，也有些興奮。
就在今天參觀過後，馬奎斯教授把她留下，和聊了一番，他對她過往的學習成績竟然了如指掌，幾個學期的大作業項目也都看過，他對她的表現非常滿意，又問起她將來的發展意向，將來的職業規劃。
林望舒當然知道，那個傳說中被教授“撈”的機會落到了自己頭上。
兩個人深聊一番，林望舒也表現出興趣，彼此都很滿意。
隻要她把剩下的學分儘快修完，隻要成績彆太差，她基本就能得到跟隨這位名師攻讀博士的機會，並且看樣子還能拿到獎學金。
這對於她來說，自然是莫大的機會。
不過她也了解了一些情況，知道這位教授手底下的博士生在學習半年到一年後，都要去投資銀行半職實習，需要接觸第一手的金融分析數據，需要在實踐中研究金融工具分析模型，而那家投資銀行本來就以辛苦著稱的，即使是半職進去，也不可能輕鬆。
她也接觸過這位教授的博士生，他們都很忙，忙到據說連談朋友的時間都沒有，要忙著在銀行實習，要分析研究，還要寫論文。
像她這種還要照顧兩個孩子的，基本上很難擠進去跟上那些半工半讀博士生的節奏。
林望舒想著這些，她心裡明白，眼前有很多困難，不過她必須咬牙上，不可能放棄。
這麼好的機會，她如果放棄了，那她先給自己一巴掌。
晚上時候，陸殿卿回來了，他把自己在父母那裡的見聞大致和林望舒提了提，他說的那些對於林望舒來說其實是不可思議的。
不過想起白天時候見到的情境，倒是也多少能想象到。
白天時候遊覽圖書館，可以看得出，陸崇禮和雲菂實在是喜歡孩子，他們把孩子也照顧得很好，而夫妻兩個看著孩子時的疼愛，隔著那麼遠她都能感覺到。
當下兩個人就商量著，乾脆讓孩子多在爺爺奶奶那裡幾天，等他們要走的時候，陸殿卿再去接過來好了。
林望舒想著白天的情景，終究是許多感慨，一時又想起自己媽媽來，其實媽媽也很喜歡兩個孩子，她到現在都沒見過孩子。
陸殿卿自然看出她心不在焉，到了晚上躺在床上，他終於問道：“你是有什麼心事嗎？”
林望舒笑了下：“你父母對孩子確實很用心了。”
陸殿卿頷首：“是，他們現在的一些育兒觀念可能還不夠完善，不過我父母很相信醫生，他們好像讓助理打電話給國內的兒科生長發育大夫，想多了解一些。”
林望舒：“那真是不錯。”
當下也就不提這個了，反而說起今天的事：“今天馬奎斯教授和我聊過，他對我表示感興趣，看起來，隻要我順利拿到學士學位，就可以成為他的博士生。當然了，我接下來也得努力，不敢掉以輕心，畢竟現在隻是口頭意向，隻能那裡抓住這個機會了。”
陸殿卿聽著，自然是替她高興：“我記得你學分隻剩下十幾個了，接下來一年好好努力，應該沒問題了。”
林望舒：“是。”
當下兩個人說著林望舒接下來的學習規劃，陸殿卿也分析了下跟著這位馬奎斯教授博士畢業後的前景，自然是極好的。
這麼說了一番，陸殿卿突然道：“你是不是擔心到時候讀博時間緊，壓力太大？”
林望舒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他竟然察覺到了，便笑了下：“是，不過到時候再說吧，暫時沒辦法想這些。”
陸殿卿安撫道：“沒事，到時候孩子兩歲了，大一些了，我就算回國，也會把這些都安置好，我也可以經常過來看你們，不會讓你因為孩子太分心的。”
林望舒：“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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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崇禮夫婦帶著孩子遊玩了幾天後，陸殿卿把他們接過來了，顯然兩個孩子玩得很開心，甚至爺爺奶奶都有些戀戀不舍。
林望舒私底下和兩個育嬰師分彆聊過，了解了下情況，兩位老人顯然對養孩子很有一些想法，不過看得出，他們並不保守，是抱著一種開放的心態，會聽取專家的意見，也會和育嬰師認真溝通交流的，兩位育嬰師對於這對爺爺奶奶頗為讚賞。
至於帶著孩子遊覽藝術館等行為，雖然略激進了一些，但也確實是一種熏陶，從理念上來說是沒問題的。
陸崇禮夫婦顯然是極喜歡孩子的，但是倒也遵守承諾，在該送回的時間及時送回了——當然了他們的修養也做不出彆的事情。
陸崇禮夫婦回去國內後，也時常打電話問起孩子的種種，對孩子頗為上心，還發了中國兒童生長發育指標等，至於經常給孩子買禮物，那更是不在話下。
而這個時候，林望舒的學業也忙碌起來，她想在一年內儘快畢業，隻有儘快畢業才能儘快成為傑奎斯教授的博士生，才能穩妥，隻要一天不正式落定，事情終究不穩妥。
是以最後一年的學習，她絲毫不敢鬆懈，甚至經常為了分析數據資料熬到很晚。
陸殿卿心疼她，也儘量多騰出時間和精力幫襯著，有些課程需要討論，需要做projecet做數據分析，他提前幫她搜集資料，幫她找實際的經濟學案例，甚至動用自己的人脈讓她有機會去接觸一些實際操作數據，以此加強理解。
反正家裡都知道了，他現在已經不太避諱，偶爾也會把她引薦給自己的朋友，兩個人的圈子好像在逐漸融合，彼此牽扯比原來更深了，林望舒自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不會倒是也沒什麼排斥。
而通過陸殿卿的人脈，林望舒也接觸到了更多的層麵，開闊了視野，對自己的未來倒是更有信心了。
經濟學一直是美國的熱門專業，她即便不繼續攻讀博士學位，畢業後找到一份工作也並不難，這兩年美國經濟發展得好，但是經濟學專業的學生卻不像八十年代那麼熱門了，未來就業方向不錯，可以進銀行任職，也可以進入一些投資谘詢機構。
當然了，博士還是應該讀的，傑奎斯教授這幾年畢業的幾位博士生出路都很好，有兩個名校任教的，也有去華爾街知名投資銀行擔任高級職位的。
這讓她心中更加篤定，越發勤奮起來。
一年的時間仿佛為數不多的壓箱底錢，一分分地數著，就那麼花光了，這一年，陸殿卿以優異的成績拿到了碩士學位，他已經拖無可拖，必須回國任職了。
林望舒拿到了學士學位，並如願以償，成為自己傑奎斯教授的門下弟子，並且拿到了獎學金。
兩個人都將開啟新的人生篇章，但也到了離彆的時候。
分彆前的氣氛看上去溫融平和，兩個孩子已經兩歲了，在客廳裡或者笑鬨，或者安靜地玩著玩具，細碎的陽光從窗外灑進來，一切看上去都那麼美好。
隻是這一切終究不是永恒。
而就在這一天，躺在床上，林望舒突然道：“殿卿，我有個想法，可能有些突然，不過我已經想了很久了。”
陸殿卿：“嗯？”
林望舒：“你把孩子帶回去吧。”
陸殿卿側首看她：“什麼意思？我帶著孩子回去？”
林望舒：“嗯，你帶回去。”
朦朧夜色中，陸殿卿望著林望舒，呼吸都放輕了：“怎麼突然這麼想？”
林望舒低聲道：“我今天想了很久，我們作為孩子的父母，要負責任，而我作為我自己，也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任。一年後你離開的話，我知道你會安置妥當，也會經常過來看我們，但是孩子的成長，不隻是需要吃喝拉撒的照顧，他們可能需要親人投入更多精力和心思。”
她繼續道：“我應該和你說過吧，傑奎斯的博士生都要半工半讀，我看學習工作都非常緊張。他們的現狀，就是我接下來的路，我並不比他們優秀多少，必然要投入比他們更多的精力，家裡雖然有保姆有育嬰師，但我完全沒辦法顧及到孩子的話，也很對不起孩子。”
陸殿卿輕抵住她的手指，和她指尖交纏，啞聲道：“對不起，這是我的錯，是我沒辦法留在這裡繼續陪著你們，。”
林望舒輕歎，望著天花板，道：“也不能說是誰的錯，反正事情都這樣了，我們隻能儘量想著怎麼給孩子提供更好的條件。”
其實從圖書館偶遇的那一天開始，她多少就有這個心思了，所以這一年的時間裡，她一直在留心觀察，就她所看到的，陸殿卿父母確實對孩子很上心，而且他們的修養各方麵都是無可挑剔的。
陸家的社會地位在那裡，能夠提供的資源也在那裡，他們提供給孩子的視野和熏陶也在那裡，這是自己永遠沒法辦到的。
留在美國，隻能是在保姆育嬰師的陪伴下長大，可能一天隻有那麼一小會見到父母，甚至幾天見不到父母，最終成為缺少關愛的孩子。
她怎麼敢保障這樣的一對孩子能健康快樂地成長？
她平靜地道：“回國後，你父母會悉心照顧孩子，你雖然工作忙，但也能每天抽時間陪著孩子吧，這對於孩子來說，他們得到的關愛遠比陪著我留在美國好。”
陸殿卿：“然後？”
林望舒：“你父母都是學識淵博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們跟著你回國，多少也能受些熏陶，以後說出去，也是有名有姓的。”
陸殿卿定定地望著她，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所以你想一個人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