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盞茶的功夫,方才領頭的魁梧漢子便跟在以為四五十歲左右的老者身後走到徐章麵前。
“老朽曾廣文,見過徐大人!”老者顯然是讀過些書的,不論是說話還是儀態,都和周遭的流民們有極大不同。
“長者有禮!”
徐章拱手回應。
如今徐章是官,曾廣文隻是尋常百姓,二者階層已然不同,而且如今雙方仍在膠著,徐章的態度必須得強硬些才行。
“大人說自己是朝廷派來的賑災使者,不知可有憑證?吾等雖隻是尋常百姓,卻也不是那些可以隨意欺淩的無知之輩。”
老者站在徐章麵前,麵黃身瘦,可卻頗具風骨,不卑不亢,叫人看了忍不住歎服。
難怪這群人會把他的推出來,看來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徐章翻身下馬,以示誠意,腰間懸著一柄長劍,左手按著劍柄,走到曾廣文身前,王破敵也翻身下馬,跟在徐章身側,孫平寇則留在馬背之上警戒四周。
徐章衝著曾廣文拱手禮道:“長者氣度不凡,敢問可是有功名在身?”
曾廣文拱手回到:“回大人,老朽年輕時讀過寫書,於慶曆四年時僥幸過了鄉試,隻是身居末位,之後也陸續參加過幾次會試,皆名落孫山,自此便回了淮陰老家,絕了科舉的心思,以教書育人為生。”
徐章凜然,竟然會是一個舉人,於是便取出此次淮南安撫使楊侍郎親筆簽發的文書,遞了過去:
“此次淮南水災,官家收到淮南遞到東京的折子之後,立時便命戶部籌措糧草,任命戶部右侍郎楊大人為安撫使,巡查淮南水患,救助受災百姓,這便是楊侍郎親自簽發的文書,命沿途州府全力襄助救災事宜。”
曾廣文看過文書之後,立時便恭敬的躬身將文書退回,朗聲說道:“草民見過大人!”
曾廣文一動,身後的一眾流民齊刷刷便跪了一地,手裡五花八門的武器也紛紛丟到了地上,齊聲高呼:“見過大人!”
“求青天大老爺救命!”
“青天大老爺救命!”
······
······
數百流民直接跪了一地,有些已經向徐章磕起了頭。
徐章被吵的頭大,直接麵色一變,厲聲高喝道:“肅靜!”
吼聲一出,七嘴八舌紛亂駁雜的聲音便戛然而止。
徐章朗聲道:“都給本官起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情願的陸續起身。
徐章對著曾廣文拱手道:“曾先生組織人手,將這些百姓登記造冊,按人頭發放糧食,不知攏共有多少百姓?”
曾廣文道:“這些百姓之中,隻有少數是來自淮陰,其餘大多數都是由臨淮,泗縣,虹縣,靈璧各縣彙聚而來,大家夥都受了災,便聚在一塊兒,互相幫襯,報團取暖,也好過獨自飄零。”
“大家逃出來的時候,身上都隻帶了零星的東西,這些時日以來,每日都有人死去,如今怕是攏共隻剩下五六百人了。”
“五六百人?也不少了!”
徐章目光掃過官道兩側流民,對著曾廣文道:“本官帶來的人,就負分發糧食和維持秩序,一事不煩二主,本官瞧著先生在百姓之中頗具名望,不如就勞煩先生暫代文書一職,帶些人將百姓們歸置起來,協助維持秩序,列隊挨個登記造冊如何?”
“大人當真要發糧?”曾廣文有些驚訝的問。
徐章看著曾廣文,心中一動,虛心請教:“不知先生有何高見?”
曾廣文道:“大人請借一步說話!”
“先生!”徐章這邊還沒說話,曾廣文身後的魁梧漢子就先急了,臉上寫滿了擔心。
曾廣文抬手製止他道:“大郎放心,徐大人確實是官家派來賑災的官員,此處人多口雜,不方便說話,我與大人移步商議具體安置這些百姓的事宜。”
徐章點頭道:“壯士若是不放心,可帶上幾個兄弟,護衛在曾先生左右。”
“這·····”曾廣文愈發驚訝,又有些猶豫,正欲說些什麼。
卻被徐章抬手打斷:“先生不必多言,若是不叫這位壯士帶人跟著,隻怕他們也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