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孫平寇命人往城內射箭。箭上纏有絹布,絹布之上明明白白的寫著:朝廷王師已至,若棄城投降者,前事既往不咎,若負隅頑抗者,立殺無赦,株連三族,從賊者以同罪論處。
箭矢如雨,自三麵城牆之外不斷的往裡投射。
當天夜裡,城內便不知有多少百姓都讀到了孫平寇射入城內的絹布。
一時之間,城內人心浮動,除了那些個天聖教最忠實的信徒之外,那些個被迫從賊的百姓們,紛紛起了心思。
次日一早,天邊剛剛泛起一絲魚肚白,天色不過才將將蒙蒙亮,城頭之上的守軍堅持了一夜,早已是疲憊不堪,抱著長槍長矛靠在城垛上打盹了。
忽的東城之外,響起起來雷鳴般沉悶而密集的鼓聲。
城樓之上,負責防守鐘離的守將頓時色變,臉色難看的就像熟透了的茄子,甚是難看。
“濠州那邊還沒回信嗎?”
守將咬著牙,看著城外旌旗蔽空,密密麻麻的朝廷大軍,額頭已經出現了冷汗。
一旁的副將搖頭道:“昨晚已經讓人乘坐吊籃下了城牆,按照距離來算,昨兒個淩晨應該就已經到了濠州才是!”
“那怎麼到現在還不見濠州來的援軍!”
守將恨恨的道:“如今城中隻有兩千人馬,分到每個城門隻有七百不到,城外的官軍這麼多,裝備又比咱們精良,這叫老子怎麼打!”
“難不成讓老子帶著兄弟們去送死不成?”
一旁的副將看了看城外的大軍,又扭頭看了看城內,下意識便咽了咽口水,聲音有些顫抖的道:“將軍,昨晚官軍射進城來的那些箭書怕是不少百姓都看到了!”
“若是待會兒官軍攻城之時,城裡的百姓出來搗亂,咱們可就腹背受敵了!”
副將的話,叫守將麵色愈發陰沉,眸光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的凝重起來。
副將看著麵色陰沉的守將,目光閃爍了半晌,沒見到守將有任何動作,而且與其愈發難看,這才小心翼翼的說道,“將軍,官軍勢大,要不咱們棄城吧!”
守將抬眼看著滿臉謹慎的副將,眼睛微眯:“棄城?”
麵色卻驟然一變,變的冷厲,“你敢棄城?”
副將麵色也跟著一變,下意識便退後幾步,立馬拱手行禮解釋道:“將軍請聽末將解釋!”
語氣已經帶上了幾分急切。
守將冷笑一聲,如刀一樣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副將:“說!”
副將隻覺得脖子一涼,下意識便咽了咽口水,腦中思緒連連變換,忽的靈光一閃,忙解釋道:“將軍,如今定遠一破,北麵就隻剩下咱們鐘離和西北的濠州城,鐘離城小兵少,而且都是些剛剛招募而來的新兵,從未上過戰場。”
“如今官軍勢大,且裝備精良,前些時日咱們派去定遠的探子回報,官軍裝備了一種射程極遠,殺傷力極強的弩箭,將軍也知道,末將曾做過濠州指揮營的都頭,據末將所知,那弩箭應當就是禁軍獨有的神臂弩!射程能達三百步!除非是身披重甲,否則的話,根本擋不住神臂弩射出的箭矢!”
“當初定遠城內可是有八千人馬的,其中還有太子殿下帶領的我朝精銳,更有軍師那般運籌帷幄,決勝千裡的能人在,卻依舊不是這股官軍的對手。”
“咱們手底下就兩千新兵,連兵器甲胄都沒湊全,大多數兄弟手裡的家夥還是菜刀和鋤頭,如何能夠和裝備精良的朝廷精銳大軍相比。”
“若是待會兒等官軍整合完畢,正式攻打,將軍覺得咱們能夠堅持住多久?”
命在旦夕,副將絞儘腦汁這才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守將的目光又陰沉了下去,臉色的冷意退去了幾分,目光已經從副將的臉上挪了開,轉而投向城外已經開始列陣的官軍而去。
“那依你看來,咱們現在該如何是好?”
副將鬆了口氣,可麵上卻不敢又絲毫表露,忙故作沉思抱拳道:“依末將愚見,咱們不如退出鐘離,保存實力,撤入濠州城中,和護法大人的大軍會合。
濠州城高牆堅,屆時咱們隻要和護法大人合軍一處,齊心協力守住濠州城,等到陛下揮師北上,定能大破官軍,將濠州全境重新納入我朝疆域之中。”
守將沒有立馬答應,而是皺著眉頭,看著城外正在鼓聲之中聚集的官軍,猶豫不決。
副將趕忙催促道:“將軍,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若是不趁著這個時候,官軍尚未集結完畢,等到官軍攻城,形成合圍之勢,屆時咱們想走也走不成了呀!”
“況且鐘離城小牆薄,咱們能不能守住都是兩說,與其平白葬送在官軍手中,不如保存力量,助護法大人一起守住濠州!”
守將眼睛一亮,眼中已經沒有了猶豫,沉聲說道:“你說的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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