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城西門之外,官軍的攻勢戛然而止,城頭之上,無數中箭的百姓哀嚎著,痛呼著。
一個手臂和腰腹中箭,但還沒有死的百姓,虛弱的靠在城垛之上,對著身邊兵甲森寒的叛軍祈求道:“軍爺,行行好,救救我們吧!我還不想死啊!”
同樣在懇求他們的,還有周遭無數中箭,卻僥幸未死的老百姓,有老人,有婦人,甚至還有七孩童。
那些僥幸幸存,躲過了箭雨的,正蜷縮著身子,躲在城垛後麵,臉色蒼白,瑟瑟發抖的看著周遭的修羅景象,不少人都已經被嚇傻了。
他們都是天聖教最忠誠的信徒,信仰天神,信仰他們的教主,那位天生的聖人,如今的昭德皇帝。
他們上城之前,那些個給他們洗腦的天聖教徒們把他們的行為說的無比偉大,可上來之後,他們才發現,等待他們的不是什麼那些教徒口中的極樂世界,而是修羅地獄。
可惜,他們卻再也沒有機會將這事兒告訴彆人了。
冷峻的叛軍將領,直接下達了殺無赦的命令。
盾兵擋在前頭,弓箭手們拉弓搭箭,用的皆是官軍送進來的箭矢。
箭雨過後。
城牆之上響起一陣陣密集而絕望的慘叫聲、低吼聲。
直到這群被押送而來的百姓,再也沒有一個活口。
看著麵前倒成一片的百姓,叛軍將領鬆了口氣。
大手一揮,近百叛軍分作兩隊,上前檢查百姓們的生死。
但凡有發現那種裝死躺在地上的,話不多少,直接補上一箭。
·······
“報!”
城外官軍大營。
孫平寇剛剛走進大帳,正打算召集眾將議事。
“何事?”
“報將軍!屬下等隱約看見城頭之上的叛軍在射殺那些百姓,我們指揮覺得奇怪,讓卑職趕緊來稟告將軍!”
“叛軍在射殺百姓?”孫平寇先是一愣,隨即麵色驟變。
······
舒州城內,無數百姓被叛軍敲鑼打鼓的叫到街上。
一具具屍體從城樓之上被抬下來。
與此同時,一聲甲胄的元昊終於現身。
“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元昊看著麵前堆滿了長街的屍體,立馬便戲精附體,對著四周的叛軍將領們大聲喝問,語氣之中,滿是悲痛和震驚。
“不是都說要向官軍投降了嗎?怎麼忽然冒出這麼多屍體?”
一個將領抹著眼淚唉聲說道:“陛下,如今城中已然快要斷糧了,這些百姓不忍看二郎們與冠軍死戰,便自發請命出城要去官軍大營與官軍裡頭的大官求情!相求那些大官網開一麵,接受咱們的投降!”
越說將領哭的越是厲害,聲淚俱下的說道:“可不曾想,上了城頭,才將將放下吊籃,吊下去十餘人,官軍便不分青紅皂白對著城頭就是一陣亂箭!”
“不論咱們和百姓們怎麼解釋,官軍就是不理會,一個領頭的官軍大將還說了,舒州百姓收容了咱們,就已經犯下了滔天之罪,是要誅九族的!”
“可憐這些百姓一派拳拳之心,不忍看到舒州城生靈塗炭!卻慘遭那窮凶極惡的官軍欺淩,竟是連一個活口都沒留下,咱們的二郎也折損了許多。”
“他們還·····他們還·······”
元昊氣得瞠目結舌,瞪著銅鈴大的眼睛,眼中閃爍著無邊的怒火,揪著那個將領的衣領咬著牙恨恨的道:“他們還什麼?”
“他們還說,朝廷下了命令,一顆首級賞銀二兩,咱們的人頭不夠,就拿城中百姓的人頭去湊!就說城中百姓和咱們沆瀣一氣,誓死抵抗朝廷大軍!官軍無奈,隻能······隻能······”
“隻能什麼?”
“隻能將城中百姓斬殺殆儘!方才破了舒州城!”
“他們當真這麼說?”元昊質問那將領。
那將領點頭如搗蒜:“官軍確實是這麼說的,不止我聽到了,城頭之上的兄弟們都聽到了!”
“對對對!陛下,咱們都聽到了!”
“官軍就是這麼說的!”
········
元昊和叛軍們一唱一和,繪聲繪色的把他們早已編好的故事說給四周圍觀的百姓們聽。
人群之中,當即便有人拍著打退,怒喝道:“狗日的賊官軍,竟想拿咱們頭顱去換朝廷的賞銀!”
“他娘的,官軍什麼德行,他們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平日裡欺男霸女,做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還少嗎?”
“官府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就咱們的原先那個知縣,他家的侄兒,到處欺負咱們老百姓,看到相貌出眾一些的小娘子,不顧人家反應,硬是將人搶回家中。”
“對對對!周老四家的兒媳婦不就是被那個王八蛋搶了去,生生淩辱致死,周老四的兒子去衙門告狀,被一頓殺威棒直接給打死了!”
“周老四老兩口也是慘,兒媳被搶,淩辱致死,兒子也被打死,徹底沒了指望,老夫妻倆就在城外投了河!”
········
圍觀的百姓們便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起來。
越說越是覺得氣氛,越說越厭惡官府衙門,厭惡朝廷。
眼看著氣氛差不多了。
人群之中又有人大吼道:“狗娘養的賊官軍,想拿咱們的人頭去換賞銀,咱們就是不能如他們的意,和他們拚了!”
“對!和他們拚了!”
“腦袋掉了不過碗大個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對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