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王妃的話音剛落,便見一器宇軒昂的佩刀青年按刀而來,走至馬車邊上,躬身拱手,恭敬的道:“我家主君問夏王妃和世子殿下安!”
“請王妃和世子登船一敘!”
說著便施然側身引手,語氣神態都極為恭敬,叫人挑不出半點錯處。
馬車之內,夏王妃與夏王世子一言未發。
倒是馬車邊上的老嬤嬤,衝著王破敵福身一禮:“這位小哥有禮了,煩請小哥帶路!”
王破敵揖手笑道:“嬤嬤客氣了!”
說罷便提步走在前頭,走至碼頭附近,將夏王妃母子二人帶上樓船,引入船艙之中。
“王妃,世子殿下請!”艙門打開,王破敵站在門口,躬身引手。
夏王妃牽著小世子施然走入,王破敵卻忽然一步踏出,攔在了準備跟上夏王妃的王府眾人。
“你······”秦嬤嬤頓時眉頭一皺,麵露寒光。
王破敵卻恍若未聞,笑著說道:“請諸位見諒,主君有命,隻請王妃與世子,諸位若是不放心,大可在此等候!”
說完又衝著屋裡頭的夏王妃和夏王世子躬身拱手施禮道:“請王妃和世子殿下見諒!”
秦嬤嬤還想說些什麼,門內的夏王妃卻忽然道:“你們都在外頭等著!”
夏王妃知道,今日她來找徐章,所說之事,驚世駭俗,而王破敵阻攔一眾下人的舉動雖有些唐突,但卻在情理之中。
“諾!”秦嬤嬤等人隻能福身應下,等在門外。
夏王妃已經看到了從裡屋走出來的徐章,拉著小世子便走了過去。
“微臣參見王妃,參見世子殿下!”
邊走徐章邊向二人行禮,臉上滿是歉意:“事急從權,微臣不得不謹慎行事,怠慢了王妃和殿下,還請見諒!”
“無妨!”見到徐章這個正主,夏王妃也鬆了口氣,擺擺手道,“此一時彼一時也,徐大人行事小心謹慎,甚合本宮心意!”
起初夏王妃確實有些惱怒,認為徐章做事拿喬,就是為了給她們母子二人一個下馬威。
可當夏王妃一回想起昨夜那場刺殺之後,這些所有的臆想全都煙消雲散,不複存在。
徐章為何拖了這麼久都不肯現身?
一忽兒說要用朝飯,一忽兒又說要替自家婦人挽發!
夏王妃又想起昨日在夏王府之中,徐章那一番感人肺腑的話,心思早就動了起來。
徐章這般扭捏推脫,是不是怕被那些此刻發現,而且說是在客棧落腳,實際上卻是在船上,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夏王妃的腦海裡頭已經腦補出了一部《孫子兵法》,一場驚心動魄,你來我往,暗流洶湧的大戰。
然後看向徐章的目光越發滿意,臉上露出笑容來:“來,祥兒,快來見過徐大人!”
徐章還有些奇怪夏王妃那滿意和善的眼神,還有臉上藏不住的笑容,聽了夏王妃話,便先衝著小世子行了個揖禮,“微臣參見殿下!”
“見過徐大人!”小世子也學著徐章微微躬身作揖行禮。
“來來來!王妃,殿下快坐,快坐!”徐章招呼著二人進了裡屋,引手指著靠著窗戶的位置,窗戶外頭,便是寬闊無垠的河麵。
夏王妃眉梢一挑,拉著小世子坐下,衝著徐章點了點頭:“君不密則失其國,臣不密失則其身,幾事不密則成害,大人行事果然謹慎!難怪年紀輕輕,便能身居高位。”
“王妃謬讚了!”徐章笑著道:“值此多事之秋,多留一個心眼,總歸是好事兒!”
徐章又不傻,瞧這模樣,顯然是這位夏王妃誤會了什麼,但不管是什麼,總之夏王妃對自己的態度忽然發生了這麼大的轉變,終歸是好事兒。
察言觀色,順水推舟的功夫,徐章還是有的。
“王妃帶著世子前來,可是心中已有決斷?”儘管瞧夏王妃這架勢,徐章心中已經有數,但還是想親耳聽到夏王妃的回答。
夏王妃緊了緊握著小世子的手,眸光微閃,看向徐章:“大人可知,昨夜王府走水,折騰了大半宿才止住火勢?”
徐章微微頷首:“略有耳聞,聽說隻少了後院的車馬棚子和幾個閒置的院子,天氣炎熱,秋日夜裡頭風又大,風助火勢,一發便難以收拾,王妃得吩咐府上的下人們日後得小心火燭才是!尤其是夜裡!”
夏王妃沒有理會徐章的話,而是問道:“徐大人可知,昨夜除了這場大火之外,王府裡頭,還出了一樁天大的事兒。”
徐章皺著眉頭,滿臉疑惑:“請恕微臣愚鈍,不知府內還發生了什麼大事?”
夏王妃道:“昨夜火氣之時,府中仆役下人們都忙著救火,卻在此時,有刺客趁亂暗中潛入王府,意欲刺殺祥兒。”
“什麼?竟有此事?”徐章嗖的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震驚,隨即便擔憂的看著小世子:“世子殿下可有受傷?”
說著便往前邁了兩步,伸手似乎想要拉著小世子為其檢查身體,可才走兩步就頓住了,訕訕的走了回去,拱手躬身道:“微臣失態,往王妃和殿下見諒!”
“大人不必多禮!”小世子趕忙開口道。
夏王妃瞧著徐章的舉止神態,愈發滿意,便也說道:“徐大人請坐,昨夜幸得家中護衛拚死護佑,祥兒才能免遭刺客毒手!”
昨夜殺到夏王府的此刻,攏共才兩人,可那兩人武藝之高,卻叫人心驚,不過頃刻之間,便打傷了七八個王府護衛。
後麵若不是護衛們越聚越多,而小世子也在第一時間被護衛統領護送著離開了自己的院子,王府之內院落眾多,道路七拐八扭的,想在偌大的王府之中找出小世子來,非得把整個王府都殺穿不可。
哪兩個護衛見狀不對,殺出重圍,翻牆逃走了。
“皇天保佑,定是真人菩薩們,曆代先帝在天上庇佑殿下呢!叫殿下轉危為安,化險為夷!”
忽的徐章臉上神情一滯,眸光微凝,問道:“莫非昨夜王府的那場大火並非意外?而是有人有意為之?”
夏王妃深以為然的道:“定是如此,走水之地在後院,與祥兒所在之前院一北一南,分布王府兩側,賊人為了製造混亂,不惜在後院防火,將府裡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大火之上,卻派出刺客趁機渾水摸魚,混入前院,刺殺祥兒!”
“幸而昨日與大人交談之後,本宮放心不下,往祥兒的院裡增調人手,否則的話,隻怕······”夏王妃話音一滯,眼中已經浮現出朦朧之意,低頭看著旁邊的小世子,眉宇間透著幾分淒涼悲意。
“大人說的對!”待抬起頭時,夏王妃的臉上已經瞧不見絲毫悲意,眼中滿是堅定:“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咱們母子二人雖無心染指儲位更迭,然祥兒的身份血脈擺在那裡,在那些惡人眼中,我家祥兒便是他們的絆腳石,一個個都欲除之而後快!”
“王爺隻有祥兒這麼一條血脈,我一個婦道人家,不通軍政之事,如今祥兒享有,大人若是不嫌棄,便將祥兒收入門牆,列為弟子!”
徐章一愣,顯然沒想到夏王妃的思路轉換的如此之快,怎麼又和他徒弟扯上了?
“祥兒!”夏王妃衝著身側的小世子使了個顏色。
小世子聽聞此言,當即便眼睛一亮,走至徐章身前,隨即躬身拱手作揖,朗聲說道:“聽母妃說,大人乃是傳臚出身,才高八鬥,小子不才,懇請大人收入門牆!”
徐章眼睛瞪得似銅鈴一般大,眼中滿是震驚,嘴巴張著,似是合不攏了。
看著夏王妃和小世子堅定和希冀的眼神,徐章歎了口氣,說道:“承蒙王妃和世子殿下看重,微臣定傾囊相授!”
“祥兒,還不拜見先生!”
小世子趕忙再度躬身作揖:“學生拜見先生!”
徐章欣然受之,可惜徐章還沒蓄胡子,否則的話,若是在捋一捋胡須,那就更加應景了。
“殿下既入吾門牆,日後便當勤奮刻苦,克己用功,潛心向學才是,殿下雖身份高貴,然若是做錯了,微臣也定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故意視而不見。”
夏王妃笑道:“本該如此,本該如此!”
徐章看著夏王妃和小世子,眼中滿是君以國士報我,我已國士報之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