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三日,雪後初晴,陽光溫暖。
徐章和明蘭卻並不急著上路,而是出了門,逛起了澠池城。
澠池陳曉,方圓不過十餘裡,兩條成十字交叉的大街貫通東西南北四門。
城內的布局類似於西京洛陽。
雪後初晴,街麵上的人也跟著多了起來,好似一下子全都湧出來的一樣。
喧囂的叫賣聲,街道兩側攤販身前羅列著鱗次櫛比的物件。
難得出門,明蘭心裡頭彆提多高興了,再加上本身就財大氣粗,看見什麼新奇的,好玩的,便忍不住叫丹橘和小桃去買回來。
接連數日,夫妻倆基本上每日都要出門,在城內閒逛,等到二十五那日,王破敵帶回消息,說是西去的管路已經可以走了。
二十六日上午。
儘管冷冽北風仍舊如刀,可眾人還是再度啟程,準備了更多的物資,離開了澠池縣城。
出了澠池,再往西走上幾十裡,就是陝州了,陝州隸屬陝西路。
原本眾人的行進速度就不快,再加上地麵上仍舊還有殘留的積雪,是以速度想快也快不起來。
一日走上三四十裡就已經是很快了。
澠池與陝州交界之地,有個集鎮名曰乾壕。
徐章等人趕至乾壕,便停了下來,乾壕雖隻是個小集鎮,卻是自洛陽入陝西的必經之地,鎮內有不少客店,也有不少想趁著如今天寒地凍,大雪封路好發一筆橫財的商賈,江湖客。
徐章等人包下一間客店,稍作休整,次日一早還得繼續西進,奔陝州而去。
與此同時數十裡開外,往陝州去的必經之路上,崤山山脈,一處原本荒無人煙山道兩側,不知何時已然多出了一個營地。
臨時搭建出來的營帳雖然簡陋,還不足以抵禦風雪,暫避嚴寒,好在周遭的山林之上,最不缺的就是樹木。
伐木生火,火光升起,自然便能驅走嚴寒。
營地中心,立著一座明顯不同於其他營帳的寬大營帳。
營帳之內,一個二十多歲,臉色頗為蒼白,渾身包裹在厚實的白色鶴氅之中的青年坐在寬大的靠背大椅之上。
青年頭戴玉冠,麵容白淨俊秀,身前還放著一個火盆,盆中是一堆燃的正旺的炭火。
“這鬼天氣可真冷呀!”
火盆邊上,還坐著一個身著緋色外袍,內裡是厚實的襖子的中年大漢。
大漢約莫四十多歲,麵容堅毅,身形頗為壯碩,隻是頭上的發髻卻不如青年綁的那般精致,不少發絲或是淩亂的搭在腦袋上,或是自兩側垂落。
“已經好很多了,代州可比這兒冷多了。”大漢搓著手道。
火盆上頭架著個鐵鍋,鍋中有水,白色的水氣徐徐升騰而起,水裡頭還有個酒壺,旁邊還有個小廝打扮的青年拿著夾子將酒壺取出,往手邊桌上的大碗上倒了兩碗。
“他娘的,都是那個姓徐的害的,老子好好的在侯府裡頭待著,就他給得整出那麼多事情來,還得父親把我發配到代州那個苦寒之地。”
俊秀青年自鶴氅之中生出兩隻手,捧著酒碗不住罵罵咧咧道。
大漢道:“這個姓徐的可真不是東西,把公子害的這麼苦!難怪公子不惜花費這麼大的價錢,也要把我們雇來。”
大漢名叫周刑,本是燕雲人士,會一手相撲的本事兒,又使得一手好棒法,家境頗豐,卻因一時意氣不慎打死了人,無奈隻能逃出家鄉。
本想逃往宋境,機緣巧合之下,結識了一群落難的浩瀚,一群人便在宋和契丹的邊境落了草,做起了打家劫舍的無本買賣。
後來又和代州那邊搭上了關係,幫著靖安侯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替曹家那些見不得光的生意保駕護航,用來換取靖安侯的庇佑。
養寇為重,自古有之,並不算稀奇。
這一來二去的,周刑手底下的勢力越來越大,慢慢就發展成了現如今名震契丹和宋朝汴京的大寇,麾下聚攏起了五百兄弟,個個敢打敢拚。
聽得周刑提起此事,俊秀青年的臉上就露出肉疼之色:“周大當家的,本公子可是花了整整五千貫,這事兒你們可得給本公子辦妥當了!否則本公子可不饒你!”
這位麵容白皙俊秀的青年不是彆人,正是曹家三公子曹良玉。
趁著靖安侯巡視治下軍寨的機會,悄悄聯係上了周刑,偷偷離開了代州。
這次為了請動周刑,曹良玉也算是下了血本,整整五千貫錢,他好不容易劫了漕幫貨船攢下來的那點兒私房錢,一下子就去了將近一半。
若是彆人,莫說是請動周刑了,估計剛剛找上門,就被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