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得震撼,軍漢茫然繞過大石,跑過河灘,腳下才在泥土上,猛然放下長矛俯身右耳緊貼地表。
不過片刻,軍漢便立馬提矛起身,馬不停蹄的北狂奔而去。
翻過一處丈許高的緩坡,本該是一望無際的遼闊麥田,可此時此刻,田中卻不見辦株成熟的麥稈,隻有漫天遍野的野草接天連地。
可此刻的軍漢,卻顧不上感慨這些臨近蒲河,豐潤肥沃的麥田被無儘的野草所占據,因為映入這軍漢眼簾之中的,是一道黑線,一道橫亙在原野之間,是一道隱藏於那即將褪去的夜色之中的黑色長城。
就像是畫卷之中,那道分割陰陽,切開黑暗和光明的筆直長線。
軍漢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情形,可作為一個精銳斥候的素養在這個時候卻展露的淋漓儘致。
軍漢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將綁在腰間的一個尺許長短,大拇指粗細的竹筒瞅了出來,摘下底部的蓋子,食指扣住繩環,隨即用力一拉,便見竹筒底部隱隱有火星閃爍,一陣刺鼻的火藥硫磺味撲鼻而來。
比這刺鼻的氣味更快的,是一道衝天而起的流光。
然後便是無數道流光,不約而同衝上蒼穹,陸續炸響。
裡許之外,看著那一道道衝天而起的流光,為首的輕騎統領麵色頓時一變,原本還有些洋洋得意的神情立馬就變得猙獰、羞憤難當。
“全軍衝鋒,目標,宋軍大營!”
既然已經被發現,那就再顧不得什麼隱藏蹤跡了,輕騎統領當即抽出長刀,斜指蒼穹,振臂高呼。
話音剛落,輕騎統領便率先揚鞭夾腿,甩動韁繩,陡然提速,身後一眾騎兵儘皆效仿,抽刀提弓,打馬緊隨其後。
“殺!”
“······”
一裡折合下來也就五百米,而馬兒快速奔跑的速度,能夠達到二十乃至二十五公裡每小時,一裡出頭的路程,也就是一兩分鐘的事情。
一兩分鐘足夠乾什麼?起床?穿甲?還是提著刀槍組織兵力布置防禦?
徐章從睡夢之中猛然驚醒,雙手下意識便將雙鞭拿起,翻身下榻,高聲問道:“怎麼回事?”
親衛的聲音立馬就傳了進來:“是哨探們的信號!自西而來。”
當即便見兩個親衛走了進來,自架子上取下甲胄,十分速度的助徐章套在身上。
徐章焦急的吩咐道:“擂鼓鳴號,叫各營據柵欄而守,各司其職不得混亂······”
同時一個大大的疑問也在徐章的心底升起。
敵襲?西邊?
難道是渡河而來?可自家的斥候不是老早就派出去了?將原州境內蒲川大部分河段都納入警戒之中,
可怎麼沒有聽到半點風聲,就有賊人來襲?
而且聽方才那陣密集的爆炸聲,足可以讓徐章對來犯的敵人數目有一個大致的了解。
十多個呼吸之後,徐章已經在大賬外翻身上馬,百餘親衛也已經集結完畢,隻等徐章一聲令下。
“諸位兄弟,隨某殺賊!”雙鐧懸在馬背之上的皮囊之中,徐章手持一杆近乎丈許的镔鐵大槍,振臂一呼,已然率先打馬而出。
百餘親衛起身高呼“殺賊”,也跟著打馬而出。
百人齊呼的高昂聲音,振聾發聵,似能驅散黑暗,鼓動人心。
徐章手持镔鐵長槍一馬當先,身後百餘親衛緊隨其後,眾人一路向西,一路放聲高呼:“隨都督殺賊!”
“隨都督殺賊!”
徐章身側,一瞧著不過二十出頭年紀,麵色黝黑的憨厚漢子扛著帥旗,也正一臉狂熱,麵色略有幾分脹紅的扯著脖子大喊著。
與此同時,隴右軍大營西麵,原州指揮營駐地之中,無情的鐵蹄已然踏破營欄,衝入大營之中,見人就砍,抽刀猛殺。
偌大一個指揮營,不過須臾之間就被數千鐵騎淹沒,營中士卒驚慌失措的四下逃竄,一道道火光衝天而起,一個個營帳被點燃,一個個將士倒在血泊之中。
西夏鐵騎的速度何其之快,不過須臾之間就已經踏過原州指揮營,攻入徐章所領之隴右軍所在的區域。
整個大營西麵,幾近全部陷落。
喊殺聲,狂笑聲,倉皇無措的慌亂聲,撕心竭力的驚懼哀嚎聲交織成片,奏響了一曲血與火交織著的蒼涼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