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薑若皎照常早起。
薑家食肆不做早飯生意,她早上隻需要備好一天要用的食材便能做些自己的事。
薑映雪心事重重地去學堂那邊後,薑若皎才喊清平坐下說話。
平西王府家大業大,於他們而言薑家食肆這種小店鋪算不上什麼,薑若皎卻沒打算關掉食肆。
一來這是她父母的心血,二來她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她總得給她們姐妹倆留最後的退路。
靠彆人總歸是靠不住的,不管彆人的承諾說得多好聽,還是握在自己手裡的東西最可靠。
目前薑家食肆是她們姐妹倆手裡僅有的依仗了,無論她們未來的夫家多麼顯赫富裕,她們總得有點自己的東西吧?
薑若皎教了清平幾個月,早已摸清了他的性情,對他的品行還是十分信任的。她說道:“你學得挺快,常做的麵食和葷菜都能上手了。現在離我成婚至少也還有一年半載,我會儘量多教你些東西,等我成婚了,你就替我掌管食肆。要是將來食肆規模大了你管不過來,我可以另找個掌櫃負責店中雜事,現在你先多擔待些,沒問題吧?”
清平點頭。
他雖不愛說話,做事卻穩妥可靠,自己做不到的事從不會應下。
薑若皎見他點了頭,便放下心來。她說道:“哪怕成婚了,我也會定時回來與你研究新菜,你不用怕,我不會把所有事都壓在你身上。”
清平唇動了動,本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說出口。他再一次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好幾年前就見過薑若皎,那時候薑家父母偶爾會帶她們姐妹二人到寺裡上香,那時候的薑若皎還挺愛笑的,姐妹倆總開開心心地在寺裡玩耍,他每次見到她們一家四口心裡都有些羨慕。
可後來薑家父母沒了,她再到寺裡來就不怎麼笑了,隻薑映雪還是過去那無憂無慮的模樣。
哪怕是有了平西王府這樣的好姻緣,她也沒再露出過以前那種開懷的笑顏。
他想說他不怕,無論什麼事他都願意為她分擔,可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合時宜。他出身貧寒,父母都不願意要他,連為母親攢買藥錢都得靠她相幫,又有什麼立場在她婚事將定的時候說這樣的話?
薑若皎不知清平心中所想,她與清平說好食肆將來的交接事宜,起身去打開店門準備迎客。
一開門,她又看見寇世子派來的那幾個人。
其中一人還貼在門上豎起耳朵偷聽,她把門一開,對方差點一骨碌栽進店裡來了。
哪怕已經應了平西王太妃,薑若皎看到這幾人還是有些來氣,不是氣他們這些奉命行事的人,而是氣寇世子的橫行霸道。
想到寇世子叫嚷出來的那些話,薑若皎就擰起眉頭朝著差點栽倒的那人問道:“王爺知道你們這樣來窺探未婚姑娘家的一言一行嗎?這便是王府的規矩?”
幾個被寇世子派來的人本來沒太把薑若皎看在眼裡,這會兒對上冷著臉質問他們的薑若皎心裡卻莫名有些發怵,不由自主地想到昨日平西王太妃親自來見薑若皎的事。
眼前的薑若皎看起來竟比他們家世子更可怕些。
他們下意識地不敢接話。
薑若皎不疾不徐地道:“你們馬上回去,我便不與你們計較,要不然我會一五一十地把你們的所作所為稟明王爺。過去王爺在外征戰,無人管束你們世子,現在戰事已定,真當你們世子還能和過去一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到時候你們世子挨罰可能隻是走個過場,你們可就不一定了。”
那幾人對視一眼,都想到了平西王通身懾人的氣勢,頓時不敢再多做逗留。
這位可是能勞動他們家太妃親自走一趟的人,要見平西王可不是什麼難事!
另一邊,寇世子正帶著盧氏備的禮挨個向那幾個落水的士兵道歉。
那幾位士兵都沒什麼大礙,早已回到軍營之中。
寇世子是頭一回到軍營裡去,沒進門就被攔下了,經由守營士兵的好生一通盤查才被放進去。
寇世子走在軍營中,老覺得所有人看自己的目光都不太友善,他心裡難受極了,恨不得把東西扔下就走。可他想到他爹的冷厲眼神,又想到他娘的眼淚,也就硬撐著尋到了那幾位士兵,親自向他們賠了禮。
見寇世子這般低頭了,眾人便覺他們這位世子也不算無可救藥。
那幾位士兵本也不敢怪罪寇世子,趕忙接過寇世子帶來的禮物說自己沒有大礙。
寇世子鬆了口氣,正要離開,卻聽一人開口說道:“聽聞世子喜好遊獵,不知世子騎射功夫如何?”
寇世子轉頭看去,隻見那是個年紀約莫十**歲的年輕千夫長,彆看對方年紀不大,在軍中地位卻不低。
西南軍賞罰分明,不管出身高低,拿了人頭就有軍功,有了軍功就有封賞,這人能當上千夫長,足見他至少拿下過不下百個敵軍首級。
寇世子敏銳地察覺這人對自己有敵意,卻不知自己怎麼得罪過他了。
他壓根不認得這人。
“你是誰?”寇世子忍不住問。
“卑職樊延。”對方不卑不亢地答完,又把最初的話題提了一次,“卑職聽聞世子時常為了遊獵封鎖城郊,想來是十分擅長騎射的,何不與我們比試一二?”
寇世子麵色黑了下去。
平西王回來後第一次打他,就是因為他喜好遊獵擾了百姓,這人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又沒得罪他,這家夥乾嘛非要戳他痛處?
寇世子道:“比就比,誰怕誰?”他說完又冷哼一聲,“要不要定個彩頭?”
“軍中不許賭博。”樊延冷靜道。
寇世子沒再多說,徑直跟著樊延去了校場那邊。
得知樊延要與寇世子比試,原本在校場上訓練的人都退了下來,好奇地圍在校場周圍看他們一決高下。有人還忍不住悄聲議論起來,都說寇世子怎麼可能比得過樊延。
寇世子耳力不差,聽了這些話氣得不輕,怒氣衝衝地挑了匹馬進校場。
不想幾個回合下來,他竟輸得一敗塗地。
最後還是樊延收了弓說道:“卑職覺得沒必要比下去了。”
寇世子憋了滿肚子火沒發出來,隻覺周圍的人都在嘲笑自己,把弓一扔便帶著人灰頭土臉地離開軍營。
樊延上前把寇世子扔下的弓撿了起來,麵上並沒有得勝的喜意。
旁邊的士兵忍不住說道:“頭兒,你這樣得罪世子,以後他記恨你怎麼辦?”
樊延道:“要是戰事再起,我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顧忌那麼多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