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若皎道:“我問了,裴公子便會回答嗎?”
裴徵道:“從此處到下山這百級台階之內,隻要薑姑娘問了,裴某便會如實回答,算是全了我們當年筆談過幾回的緣分。”
薑若皎不意外裴徵會猜出來,她與妹妹的字那麼相似,裴徵看見門上的春聯便會猜出當初與他筆談的人是誰。她說道:“那時候本就說好是不必互通姓名的書信往來,往後也不必再提起就是了。”
裴徵點頭,似是讚同薑若皎的話。
薑若皎道:“你是相中映雪,還是相中我與世子的婚事?”
“都有。”裴徵答道,“當初我遠遠見世子糾纏你們,她雖怕得厲害,卻還是拿起傘幫你打他。後來她與阿柔處得好,我便覺得她嫁到我們家應該很不錯。”
至於薑映雪用的那些小心思,裴徵卻是沒和薑若皎提起,畢竟有些事他自己知曉就好了。
薑若皎道:“如果將來我與世子的緣分儘了,你會辜負映雪嗎?”
裴徵道:“不會。我雖算不得什麼好人,卻也不是薄情寡義、大奸大惡之輩,不至於辜負自己求娶來的妻子。”他看著遠處的蒙蒙雨霧,“當初我就看出來了,我們是同一種人。你為出身所困,我也為家族所困,我們若不想認命,理應設法掙脫桎梏,看看更廣闊的天地。”
薑若皎腳步微頓。
裴徵笑道:“薑姑娘可還有什麼要問的?”
薑若皎搖著頭道:“沒有了。”她並不關心裴徵有多大的謀算,隻是希望他不要讓妹妹傷心而已。既然裴徵親口做出這樣的保證,她便姑且先信了他的話。
兩人說話間已經快走到山腳,裴徵停下腳步看著不遠處跳下馬車的人說道:“似乎有人來接你了。”
薑若皎抬眸一看,就見寇世子傘也不撐,從馬車那邊蹬蹬蹬地跑了過來。
薑若皎走完最後幾級台階,把傘舉高了把寇世子遮到傘下,問道:“世子怎麼過來了?”
寇世子剛才遠遠看見薑若皎和裴徵一起下山,差點想衝上去把兩人拉開。現在看薑若皎走到自己身邊來了,炸起的毛頓時就被捋順了。
不過他還是一如既往地不想搭理裴徵。
寇世子拿過薑若皎手裡的傘,不太熟練地把傘往薑若皎那邊挪了挪,才問道:“你們怎麼湊一起了?”
“下山時剛好遇上了。”薑若皎據實以告,又反問回去,“倒是世子怎麼在這裡?”
寇世子哼哼兩聲,一臉自然地瞎扯:“出城時剛好路過的。”
他說完就拉著薑若皎上了馬車。馬車是王府的,裡頭寬敞又舒適,座椅上鋪著軟墊,桌案上擺著零嘴,坐直了也不怕撞到腦袋,比尋常馬車不知好多少倍。
見薑若皎有些狐疑地看著自己,明顯不信“路過”這種說辭,寇世子才實話實話:“我想著去食肆那邊找你的,沒想到你不在,夥計說你每個月都到寺裡來,我便弄了輛馬車過來接你。”他說完又和薑若皎強調,“我不喜歡裴徵那家夥,你以後不要理他。”
薑若皎道:“他以後要當我妹夫的,我怎麼能不理他?”
寇世子一聽,裴徵以後也是他妹夫了,感覺竟還不錯。他喜滋滋地道:“那他以後見了我,是不是也要喊我一聲姐夫?”
薑若皎見他大有要下車去讓裴徵喊一聲的勢頭,不由攔著他說道:“以後婚事成了自然可以,現在什麼都還沒定,你彆急著讓人改口。”
寇世子道:“哪裡沒定了?馬上就定了!我都讓我娘去催父王了。等媒人去提親後,我就去堵裴徵讓他喊姐夫。”
薑若皎勸不動他,也就不勸了,反正裴徵應該挺樂意的。
兩人坐在馬車中一路說著話(主要是寇世子說起自己這幾天在王府校場上勤練騎射有多努力),很快便回到城中。
馬車剛停在薑家食肆前,就見斜刺裡跑出對兄妹來,都是十三四歲的年紀,朝著薑若皎兩人直喊阿姊和姐夫。
薑若皎皺著眉,很快認出這對兄妹是族叔家的一對雙生子。
過去薑家父母對待族中兄弟挺不錯,有什麼好東西也會留一份送給族老。
結果薑家父母人沒了,他們立刻就變了臉,想方設法要奪走薑家父母留下的一切,美其名曰她們姐妹倆還小怕被彆人騙了去。
薑若皎對族中諸人早已失望透頂,即便眼前兩堂弟堂妹都長得清秀討喜,她心裡也生不出幾分喜愛來。
畢竟一看到他們,薑若皎就忍不住想起父母撒手人寰那兩年曾遭到過多少來自他們父母的威脅與欺辱。
薑若皎冷淡地看著兩個嘴甜又乖巧的堂弟堂妹:“我與族中所有人都已經恩斷義絕,名字也已經移出族譜,你們不必喊我阿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