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本善, 還是人性本惡?
事實證明,極善和極惡都是極少數,人生來並不知善惡, 很多時候善惡往往隻在一念之間。
之所以要懲惡揚善,就是因為善念與惡念都是可以引導和放大的,環境和輿論能夠影響人的觀念和選擇。
就像寇世子這樣,他做好事時衝動又直接, 他做壞事時也衝動又直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從來沒想過要怎麼去克製自己。
薑若皎應下平西王太妃的提議, 就是還有機會將寇世子引向善的一邊, 而不是讓他在行惡路上悅行越遠。
可寇世子已經十六歲了,他身邊已經聚攏了許許多多朋友, 以後還會遇到更多形形色色的人,她也沒有把握能成為最能說服他的人。他們現在還沒有成親, 就已經有汪鴻才這樣的人在旁挑撥, 以後夫妻之間想要一直和和美美地相處下去著實不容易。
有時候薑若皎也羨慕寇世子這種做事永遠不必考慮後果的快活日子。她知道活在世上有太多的不容易, 所以不得不時刻想好後路,免得將來進退失據、無所依仗。
“多謝世子。”薑若皎望著寇世子說道。
寇世子對上薑若皎瑩亮的目光, 隻覺心口熱乎乎的。他喜滋滋地翹起了尾巴:“我也就跟娘要了幾個人, 又沒做什麼。你放心, 她們都會聽你差遣的,絕不會做那偷聽偷看的事。”
張嬤嬤在旁看著兩人說話,心道難怪王妃要把她派過來提點未來世子夫人, 瞧她們家世子這架勢明顯是栽進去,要不然也不會聽到句尋常到極點的道謝就那麼高興。
寇世子過來就是為了送人手, 送完卻壓根不想走,在旁邊看著薑若皎把人安排下去。見薑若皎空閒下來了,他又湊上去和薑若皎問她今天要做什麼吃的,他也想吃點新鮮的。
薑若皎收了平西王府的人,哪能連頓飯都不留,見外頭還是春寒料峭的天,便說給寇世子烙些春餅吃。
薄薄的春餅烙出來,兩麵都帶著些酥黃,聞著就香得很。更重要的是春來萬物生發,再不必吃地窖裡存的蔬菜瓜果,什麼都新鮮得很,切出一盤盤鮮嫩的紅絲碧絲金絲玉絲,擺上桌便已是賞心悅目,拿春餅將它們齊齊一卷,咬下去仿佛滿嘴都是春天的滋味。
寇世子過去也吃過春餅,隻是經薑若皎這麼一介紹,就感覺以前的春餅全都白吃了。
以前他怎麼沒覺得春餅有這樣的妙處?
薑若皎烙起春餅來熟練得很,很快坐下與寇世子卷著吃了起來。
等兩人吃飽喝足,寇世子又道:“你往後不許再騙我,你好好和我說,我怎麼會不聽?我每次都有聽你說的。你再騙我,以後我就不信你了。”
“好。”薑若皎應下他的話。
寇世子這才依依不舍地回家去。
薑若皎收拾收拾,開始迎接各方食客。
小小的食肆多了這麼多人,自然是瞞不住的,不少客人都注意到新來的這些女夥計都不一般。
一問才知曉人家竟是平西王府的家生子,哪怕在府裡隻是乾粗使丫鬟的活兒,到了外麵也是不知多少人羨慕的對象。畢竟平西王府人少事少錢還多,普通丫鬟做個十年活出去嫁人,帶去的嫁妝都能讓許多人眼紅!
平西王府把這些丫鬟婆子派過來供薑家食肆差遣,說明那邊十分看重薑若皎這位未來世子夫人,而且並不在意她拋頭露麵開食肆。
外麵到處都是風言風語的時候薑若皎沒在意,外麵到處都是羨慕讚譽的時候薑若皎自然也沒有在意。
轉眼又到了去寺裡的日子,薑映雪學堂那邊不好請休,薑若皎便自己過去了。她到了為父母供的燈前也沒念佛經,隻在燈前將近日來的事情理了理,算是祭告父母,也算是讓自己想個明白。
中午薑若皎做了頓齋飯,與主持一並吃了,便打算下山回城去。
天上飄起了雨。
西南的春天出門是必須備著傘的,哪怕隻是蒙蒙細雨,那細細密密的雨幕仍會滿滿侵濕你的衣裳。
薑若皎打起傘走下兩級台階,便聽背後傳來了腳步聲。
寺裡的香客不少,薑若皎本也沒理會,不想身後又傳來一把略帶幾分熟悉的嗓音:“薑姑娘。”
薑若皎轉頭看去,瞧見了同樣剛從寺裡出來的裴徵。
裴徵與薑映雪馬上就要定親了,倒也算得上是半個親戚,薑若皎便道:“伯母又到寺中禮佛嗎?”
裴徵輕輕頷首,與薑若皎一起往山下走。
台階被雨水打得濕漉漉的,好在是青石鋪成的,踩上去不會打滑。
裴徵看著薑若皎平靜地走在自己身側,溫和地笑道:“我以為薑姑娘會有許多話想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