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王是來辭行的, 卻沒在母親和兒子兒媳而前說太多,隻簡略地提到了會盟之事。
具體如何會盟,薑若皎她們卻是無從知曉。
寇世子有點擔心他的朋友們, 卻也知道平西王說得有理,他們也就十來歲的小屁孩, 跟過去隻有添亂的份。
他們這樣的身份擱在平時還好, 可以到處玩耍。可眼下不一樣,這節骨眼上他們要是被有心人把他們抓走威脅他爹, 他爹救是不救?
他們唯一能做的, 也就是乖乖留守後方不要拖後腿!
寇世子目送平西王邁步離開,隻覺他們僅僅是回來休沐兩日,一切就天翻地覆了,壓根沒給他半點反應的時間。
不過想想也就知道了, 要是讓他都反應過來了, 京城那邊焉有不提防的道理。
想要以最小的代價打贏這一仗, 就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兵臨京城。
否則就是長久而慘烈的內鬥。
那並不是平西王想要的結果。
寇世子等平西王走遠了,才與平西王太妃說道:“我想給岑宣他們寫封信讓他們小心些, 祖母你要不要也給山長寫封信, 以免他們毫無準備, 一會我讓人一並送去。”
平西王太妃道:“你在信中莫提你父王的事,隻說局勢多變讓他們少出書院就好。至於你們山長, 應當是不用我們提醒的。”
在平西王太妃看來,那個人這些年不斷破例支持他們平西王府,應當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
有些話即便不說出口, 彼此心裡也都跟明鏡似的。
寇世子點頭, 討來筆墨拉著薑若皎一起給朋友們寫信。
兩人把信寫好讓府中親兵送了出去,又陪平西王太妃說了好一會話才離開。
平西王太妃看著相攜離開的小兩口, 臉上多了幾分欣慰。她挑的這個孫媳果然沒挑錯,孫子的長進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見,連脾氣火爆的兒子也沒再對他動輒打罵。
寇世子正送薑若皎出府,他已經把約見高馳他們的事吩咐下去了,府中自然有人操持晚上的聚會。
兩人一起出了府,許是因為入冬後天氣漸冷,路上行人少了許多。
寇世子見城中如此冷清,心裡不免有些憂心。他牽著薑若皎的手走過拱橋,醞釀了好久才對薑若皎說道:“要是父王他舉大事不成,你們就趕緊跑吧。”
薑若皎聽他這樣說,不由轉頭看他。
寇世子臉上難得多了幾分認真,正兒八經地對薑若皎道:“我這幾個月也讀了不少書,尤其是史書,書上寫的舉事沒幾次能成功的。要是父王兵敗,我們平西王府可能會被說成是亂臣賊子,到時和我們沾上關係都會倒黴,你最好就是有多遠走多遠。”
薑若皎鮮少聽寇世子說出這麼正經的話來,一時倒是不知道怎麼回應。她回握住寇世子的手:“你不跑嗎?”
寇世子道:“我跑到哪裡去,我祖母和我娘都在這,我是不會跑的。”就這麼短短一段路,寇世子想得可不少,“到時要是大夥願意一起守城,我就站城牆上守到城破;要是大夥不願意守了,想要投降保全身家性命,我也不會攔著。”
薑若皎道:“你就不盼著點好的?”
“我當然盼著好的,可也不能什麼都不想不是嗎?父王二話不說帶著人就出發了,我們總得做好兵敗的打算!”寇世子忍痛說道,“到時候有壞消息傳來了,你就趕緊跑掉!就當,就當我們沒有訂過婚好了。”
薑若皎道:“覆巢之下無完卵,到那時候整個西南都亂了,我們又能跑到哪裡去?就算是太平年月,我們姐妹二人自己外出都要多加注意,何況是人人自危的戰亂時期。”
寇世子聽薑若皎這麼說,不免伸手抓了抓頭。
他能想到這麼多已經很難得了,更多的他根本考慮不到。
薑若皎說的也是對的,薑若皎女扮男裝興許還能蒙混過關,可她還有個妹妹薑映雪,那可不是女扮男裝能混過去的。何況薑映雪身嬌體弱,不像薑若皎這樣可以輕輕鬆鬆騎驢趕路、上馬彎弓,說不準沒跑多遠就病倒了。
寇世子咬咬牙道:“那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就把你們都接到王府,到時我們要逃一起逃,要降一起降,要死一起死。”
薑若皎點頭。
她對平西王還是有信心的。
從各方傳遞過來的消息來看,當今陛下已經失了民心,各地大大小小的叛亂不斷,許多人都盼著有個分量充足的人能站出來領頭。
平西王就是這麼多人之中最適合站出來的,一來他手握重兵,二來他本就是皇家人,由他領頭能讓許多人少點負罪感:他們不是在改朝換代,而是在撥亂反正!
當然,現在占儘好處的世家大族必然會極力反抗。
不過在每個壯大起來的世家大族背後都有不少受苦受難的百姓和小家族小商賈,隻要運作得宜,未必不能把這些人拉攏過來,從背後捅他們一刀,靠他們的反抗削弱和分化那些世家大族的能量。
要是西南和東南合兵,由平西王一舉兵臨京城,那麼最遲明年春天應該就能塵埃落定,倒省了他們提心吊膽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