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宮之中人還不少。
坐在盧皇後下首的是個四十出頭的婦人, 一身命婦打扮,瞧著端莊賢淑,隻一雙狹長的眼透露出她的幾分精明。
那命婦身側還坐著她的一雙兒女, 兒子約莫二十歲,年方弱冠, 俊逸非凡;女兒約莫十五六歲,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機靈討喜。
瞧見太子二人進來了, 那少女便用雀兒似的聲音喊道:“見過太子表哥。”她長得甜, 笑得甜, 說起話來更甜,甘泉似的嗓兒叫人對她生不出惡感來。
太子殿下向來喜歡美好的事物,聽了這聲“太子表哥”不由多看了對方幾眼, 隻覺過去沒見過這種甜滋滋的女孩兒。
薑若皎看在眼裡, 沒說什麼, 上前朝盧皇後見禮。
盧皇後讓他們夫妻倆坐下,給他們介紹起今兒入宮覲見的都是誰。
原來這母子三人是範陽盧家二房的人,過去與他們往來雖不多,卻也是實打實的親戚。
他們二房的人與大房不親近,以後也沒什麼機會成為當家人,所以早早便出去自己打拚, 如今調任回京便攜兒女來拜見盧皇後。
盧皇後雖被兄長告誡過不要與本家的人走得太近,可聽這位堂嫂的說法, 感覺他們與本家關係也不算太好。
剛才她聽堂嫂說朝中這幾日有人舊事重提,又勸說開泰帝納妃, 便想著給東宮拉些助力。
這便留她們在宮中用了午膳, 兩次派人去探看太子夫妻倆回來沒有。
盧皇後是不知曉盧重英暗中資助過的開泰帝的,隻知盧重英職位不高不低, 隻是個侍郎,手中沒多少實權,想幫外甥怕也無能為力。
朝中多一個舅舅,東宮就多一份依仗。
瞧著開泰帝在床上如狼似虎的架勢,如何能忍著一整年不碰女人。
她要是攔著不讓他碰,那就是善妒不賢了,怕是要連累東宮。
盧皇後撫著肚子對太子說道:“你們表哥表妹剛來京城,沒幾個相熟的朋友,你們平日裡多帶他們一起玩兒。”
太子殿下不疑有他,見盧皇後這般吩咐便點頭應下:“沒問題,以後表哥表妹可以多來東宮玩玩。”
他說完又給盧皇後說起這次去清平縣的見聞來,對苞米這種新作物更是大誇特誇,直說已經吩咐廚房去煮了,一會就拿來讓她們嘗嘗看。
盧家表妹似乎對太子殿下說的東西格外好奇,聽完後還感慨說道:“要是我們也能去清平縣去看看就太好了。”
盧家表哥也說道:“叔祖父和叔祖母都在那邊吧,我們合該去登門拜訪的。”
太子殿下說道:“這有何難,下回我們去清平縣時捎帶上你們就成了。”
盧家表妹驚喜地望著太子殿下:“真的可以嗎?”
太子殿下覺得這麼件小事,哪值得這麼激動。他說道:“反正也不遠,有什麼不可以的。”
苞米煮熟送上來後,年輕一輩已經混得很熟了。
主要是盧家表妹很給麵子,太子殿下說什麼都表現得非常感興趣。
盧家表哥又見識廣博,太子殿下隨口一提的事他都能扯出段典故來,讓太子殿下聽得津津有味。
薑若皎卻是被盧皇後和盧三嫂拉著討論生育問題,大體內容是讓薑若皎要抓緊些要孩子,不能讓人非議東宮久無所出。
薑若皎含笑應下盧皇後的教導。
小夫妻倆回東宮時,太子殿下還很有些意猶未儘,與薑若皎說起盧家表哥的博學多才來。
他們到底是世家大族教養出來的,見識果然不一般。
為人也不討厭,和裴徵那家夥大不相同。
薑若皎剛才被盧皇後她們拉住說話,沒有分神聽他們都聊了什麼,便問盧家兄妹倆都說了什麼有趣的事。
太子殿下興致勃勃地給薑若皎複述了一路。
薑若皎聽了一路,回到東宮後聽說禦廚那邊送來一筐大閘蟹,便手癢地把太子殿下打發走。
她挑出一批肥美的大閘蟹,仔仔細細地把它們逐個拆開,取出裡頭的蟹黃蟹膏,混著薑蔥爆得噴香,又取出上好的黃酒將蟹黃蟹膏浸透,澆高湯、淋豬油,做好了滿滿一壇子禿黃油。
禿黃油拌飯拌麵都老香了,可以把大閘蟹的美味存著過冬。
薑若皎忙忙碌碌許久,眼看馬上快到晚膳時間了,又取來幾個賣相相當漂亮的貢橙。
她熟門熟路地剖開橙皮、取去橙瓤,做起了江浙名菜蟹釀橙。
蟹肉、橙肉、荸薺以及許多種複雜調料在鮮橙之中齊齊蒸熟,約莫兩刻鐘之後就齊活了,端上桌後像個齊齊整整的新鮮橙子,得打開一看才知道內有乾坤。
這樣做出來的蟹肉十分鮮美。
就是做起來比較費功夫。
剝離蟹肉得花不少時間,把鮮橙處理成精巧漂亮的臨時燉盅又得花不少時間。
太子殿下回去讀了半天書,沒瞧見薑若皎回來,又跑到小廚房前探頭探腦。
薑若皎正好把蟹釀橙做,瞧見太子殿下跑過來找人,讓他自己端一個出去嘗嘗。
太子殿下嘟噥道:“你想吃什麼讓彆人做就是了,哪用自己費那麼多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