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若皎道:“我挺喜歡做菜的。”
她過去的規劃就是為妹妹找個好歸宿,自己嫁不嫁人都無所謂,守著父母留下來的食肆一直開下去也不錯。
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蔬菜瓜果,不同的時令適合吃不同的禽畜魚蝦,每一天都可以嘗試去做全新的菜肴。
也不知是什麼時候開始,她站到了更高的位置上,見識了更廣闊的天地,想要抓住的東西便多了。
隻有回到廚房裡,回到灶台前,感受著柴火燃燒帶來的熱意以及各種食材散發的香氣,心情才能慢慢重歸平靜,仿佛又變回兒時趴在灶台旁看父母忙忙碌碌的那個小姑娘。
薑若皎笑著仰頭看太子殿下:“你不喜歡吃我做的菜?”
太子殿下想也不想就說:“當然喜歡!”他伸手捏玩著薑若皎因為過去常年握菜刀磨出了薄繭的指頭,補充道,“可我不想你太辛苦了,偶爾做個菜打打牙祭就好,不要悶在廚房太久。”
薑若皎笑道:“我今兒也是見到秋蟹肥美,想著做些禿黃油冬天也能吃。白樂天都說‘大都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每每吃著好滋味的時候,不免想著吃不到的時候得多惦念,能留住幾分味道總是好的。”
太子殿下聽了這詩覺得不大吉利,不以為然地說道:“吃不到就吃不到,明年秋蟹肥的時候不就又能吃了,哪用得著心心念念惦記著。”
薑若皎不和他辨,與他一同坐下吃起了蟹釀橙。
太子殿下嘴裡說讓薑若皎彆太辛苦,吃完自己那份卻還想再吃,要不是薑若皎說沒有了,他能一口氣吃許多份!
接下來幾天夫妻倆每日讀書聽課,一如既往地忙碌。
薑若皎不時從邸報和太子殿下口中了解前朝的事。
因著趙少卿的極力推崇,太子殿下如今聲名大振,人人都說太子殿下是吉星降世,要不怎麼去賑災賑出這樣的好結果來:先是祈雨得雨,接著又是種出高產新作物!
朝野之中關於太子的非議之聲漸漸少了,倒有把太子誇上天的趨勢。
薑若皎皺起眉頭,不知這是不是又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想要把太子捧得高高的讓太子以後下不來台。
不過眼下更重要的還是另一件事:等過了中秋,秋闈就該開始了。
今年是開泰帝登基後第一次正兒八經展開的科舉考試,為了保證前幾年因為時局動蕩而被耽誤的考生們能參加科舉,開泰帝特意允許考生們就地科舉。
隻要能找到願意相互作保的人,他們可以不返還原籍參加秋闈,以免他們錯過這次科舉又得再蹉跎三年。
裴徵和柳春生他們就是靠著這道詔令在京城安心備考的。
太子殿下對這次秋闈也很感興趣,以前他不喜歡讀書,覺得讀書一點意思都沒有,讀書人自然也不在他的交遊範圍內。
可他在鶴慶書院待了小半年,感覺便完全不一樣了,因為他發現有學問的人玩起來花樣更多。
眼下有不少士子特地趕來京城參加秋闈,考過了明年直接考春闈當官去,考不過也可以安安心心紮根京城再溫習兩三年爭取下次金榜題名。
太子殿下對於這些或年長或年輕的讀書人都很感興趣,碰上休沐日便約上三兩朋友去和考生們偶遇,聽聽他們是怎麼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
薑若皎也有自己的事要辦,休沐日沒與太子殿下一起行動,而是與柳先生一起去看女子學堂的籌備情況。
薑若皎一行人在女子學堂前下了馬車,正好碰上許久不見的樊延領著人準備出城。
樊延頓住,上前朝薑若皎見禮:“見過娘娘。”
薑若皎道:“又不是外人,哪用那麼多虛禮。”既然碰找了人,薑若皎就想起下個休沐日正好是樊延生辰,她也不好送什麼給樊延,便邀請道,“下個休沐日你若是得空的話,中午就來這邊一趟,我給你下碗長壽麵。”
樊延點點頭。
兩人說話時坦坦蕩蕩,沒特意避著誰。
薑若皎挽著柳先生入內。
等左右都離遠了,柳先生才說道:“你約樊統領在宮外見麵會不會不太好?”
薑若皎道:“又不是單獨見麵,先生你們不都在旁?總不能我成親了,就連給義兄過個生辰都不行吧?回頭他要是外出打仗了,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相見。”
柳先生想想也對,樊延既是開泰帝義子,又是和薑若皎一起長大的義兄,兩人光明正大地往來也沒人能說什麼。
薑若皎與柳先生一起繞著女子學堂走了一圈,看著亮亮堂堂的講堂和藏書樓都十分滿意。
柳先生說道:“既然這邊已經修繕好了,我得開始忙學堂的事,接下來還是住在宮外方便。”她抬手輕撫薑若皎的鬢發,“你若有什麼事不要藏在心裡,就算我們幫不上什麼忙,能把心事說出來也會舒坦些。”
薑若皎笑道:“我能有什麼事,不知多少人羨慕我這樣的好際遇。”
柳先生沒再多說。
薑若皎陪柳先生驗收到傍晚,眼看宮中快要落鎖了才啟程回東宮去。
不想她才出女子學堂的門,就見太子殿下迎麵跑了過了。
“你怎麼這麼晚都沒回來?我左等右等沒等找人,就直接過來找你了!”太子殿下拉著薑若皎上了馬車,嘴裡忍不住抱怨道。
薑若皎道:“試了試這邊的新灶,一時忘了看天色。”
太子殿下道:“新灶有什麼好試的,你莫不是還要來這邊做飯不成?”
薑若皎反問道:“你遇到沒見過的新紙,難道不想畫上幾筆?”
太子殿下語塞。
那還真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