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聽開泰帝這麼說,心裡雖然挺高興,麵色卻還是勉力維護起盧家兄妹倆來:“上一輩的事,小一輩可能並不知道,若是他們當真是那種心機深沉之人,皇侄這幾個月與他們相處時怎麼沒發現?我也是看他們與皇侄玩得好才對他們另眼相看的,相處下來感覺他們一個才華過人、一個天真爛漫,應當沒什麼壞心才是。”
開泰帝道:“那小子就是個糊塗蛋,旁人奉承他幾句他就找不著北,哪裡懂得看人?要不是他娶了個聰明媳婦,不知得被多少人騙了去!”
楚王聽開泰帝這麼說,笑著應和道:“聽說太子妃是皇兄和太後娘娘親自選的,自然不會有錯。”
開泰帝道:“那是自然。我給那混賬小子定下親事時,他還老大不樂意,鬨騰出許多事來,現在好了,一天到晚把他媳婦兒掛在嘴邊,什麼都聽他媳婦的。”
楚王聽了,臉色卻有些凝重起來。
開泰帝見他不言不語,神色還那般慎重,不由追問:“怎麼了?”
“臣弟有句幾句話也不知當不當講。”楚王歎著氣幽幽地說道。
“我們之間有什麼不能講的,這裡又沒旁人,你隻管說就是了。”開泰帝道。
“那我就當一次小人好了。”楚王道,“皇侄這樣聽侄媳的,怕也不太好。如今有皇兄你在也就罷了,可將來皇侄繼承大統,他還事事聽侄媳的,我們老寇家豈不是也得出一個呂後或武後?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啊,可不能讓咱老寇家也遭女子竊國。”
開泰帝道:“我還當是什麼事。你說的這種可能我也考慮過了,若是太子妃當真有那樣的能耐,便是竊國又何妨?你看看過去幾十年天下百姓被糟蹋成什麼樣了,與其把江山交到不愛惜江山社稷、不愛惜蒼生百姓的昏君手上,倒不如讓個女子竊國算了。說實話,若非我僥幸得了許多人支持奪得皇位,這天下興許早就不姓寇了。隻要江山久固、百姓安穩,誰又在乎皇帝姓什麼?”
楚王聽了開泰帝的話,隻覺開泰帝占著白得的帝位當真是毫不珍惜。
要是換成他當了皇帝,一定將這種可能性扼殺得乾乾淨淨。
瞧這家夥說的是什麼話?
什麼叫“不如讓個女子竊國算了”?他敢在彆人麵前這麼說嗎?
說什麼為了江山久固、百姓安穩,還不是嘴上說得好聽!
實際上他就是隻想傳位給自己親兒子,哪怕他那親兒子再混賬都不會考慮旁人。
楚王暗暗咬牙切齒,卻隻能擠出笑臉回道:“皇兄這話可不能在旁人麵前說,要不然朝中那些個文官不得跪死在勤政殿前?”
開泰帝想到那些個滿嘴大道理的文官,也覺得頭疼不已。
開泰帝說道:“我也就和你說說而已,哪會跟旁人說起?你也彆和彆人提起了,那混賬小子才幾歲啊,哪裡就要考慮這麼多。這不是有我們在旁邊看著?”
楚王憋了滿肚子火,回到家又聽說盧家兄妹倆遞了帖子,說邀請他參加勞什子詩會。
想到開泰帝說盧重英與盧家二房隔閡很深,楚王打發人去婉拒的話到了嘴邊又收了回去。
既然盧重英這麼厭惡盧家二房,那他偏要和盧家二房的人接觸,偏要抬舉盧家二房的小輩,好好惡心惡心盧重英這家夥。
盧家那小姑娘也不是不能娶。
畢竟他手裡捏著他們家那麼多把柄,娶進門後正好可以把人拿捏在手裡隨意揉圓搓扁,倒是比娶彆家姑娘方便許多。
要不然回到府裡也要裝樣子,未免太累了。
楚王拿定了主意,接下來仍是一如既往地與盧家兄妹倆往來。
開泰帝得知此事,還去和太後討論了一番:“九弟這人就是心軟,上回我與他說了盧家二房的事,他就說上一輩的恩怨不好牽連到下一輩身上。”
太後也覺有些稀奇:“你說他不想再娶,卻又願意帶個小姑娘玩兒,許是不知不覺就動了心。”太後沒有棒打鴛鴦的習慣,無所謂地道,“要是他當真喜歡的話,讓他娶了也無妨,回頭他總要到封地去的,你舅兄他們就算不喜盧家二房也見不著他王妃,沒什麼大不了。”
開泰帝覺得有理:“也是,九弟一直很抗拒再娶。他真要喜歡上了就好,哪家女兒都無妨,大不了回頭查出什麼事來我讓人不牽連到他王妃頭上就是了。”
母子倆討論了一番,都認為這事順其自然就好。
不過盧重英與盧家二房有嫌隙,開泰帝覺得他受了委屈,找了個由頭給他升了官,直接讓他從侍郎成了尚書。
盧重英頂著一張年輕無比的麵孔成了六部尚書之一,不知羨煞了多少人。
也有人酸溜溜地攻擊盧重英靠著外戚身份升的官,暗搓搓表示開泰帝這樣任人唯親朝廷遲早要完。
盧重英對此不甚在意,給他什麼官職他都會好好把差使辦好,實在被罵得厲害大不了回家啃老去。
家產夠豐厚,父母運道又出奇地好,當起官來就是這麼任性!
盧重英下衙後心情頗好地回到家中,正要與妻子分享自己升官這個小小喜訊,就見到妻子滿麵愁容地坐在那發愁。
“出了什麼事?”盧重英上前追問。
盧夫人道:“還不是巡哥兒的事,他在半路上發現趙王家的管事侵占百姓田產,立刻就不走了,留在那兒給人寫狀紙,被人當訟棍給抓了。你快給想想辦法,不然他明年春闈可就考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