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艱難的日子,早就過去了,他如今已經成了聲名赫赫的豫王,那些記憶卻依然刻在腦海深處,以至於,瞧到梁依童小小年齡,也很是窘迫時,他那顆一向冷硬的心,竟被觸動了些。
下午陳管家來豫王這兒,彙報了一些要事,走前,就聽到自家王爺淡淡吩咐道:“你讓府裡的繡娘給昨晚來的那小姑娘做幾身衣服。”
陳管家是府裡的大總管。
他原是豫王外祖母的心腹,因老太太放心不下豫王,才主動請纓來了豫王府,自從豫王出宮建府後,他就一直待在豫王府,自然清楚豫王什麼性子,上午聽到丫鬟們議論,隻怕日後王府要變天時,他還不以為意。
他們王爺若真那麼容易動心,隻怕孩子都幾歲了,哪輪的到一個小姑娘?他根本不曾將梁依童放在心上,見豫王竟特意吩咐他,讓繡娘給她做幾身衣服,陳管家還以為他是聽錯了。
以他們王爺的性子,怎麼可能會過問這種小事?
見豫王揮了揮手,讓他退下時,陳管家才打了個激靈,試探著問道:“隻給她做衣服?雲苑那幾位呢?”
他剛試探完,就對上了豫王略顯冷淡的目光,陳管家這才意識到說錯話了,他連忙拍了一下自個的嘴,道:“瞧奴才這張嘴,老奴這就吩咐下去。”
他走到門口時,卻又聽豫王道:“都做幾身吧,丫鬟小廝也各做身新的。”
豫王本不想管雲苑那幾位,他卻也清楚裡麵的人沒有省油的燈,隻給梁依童做,不定給她招來什麼麻煩,她無依無靠,年齡又尚小,總不能因幾身衣服就惹來無妄之災。
豫王說完就低頭繼續看書去了,也沒將這事放在心上。
陳管家心中卻起了波瀾,退下後,就吩咐小廝往繡娘那兒跑一趟,說到一半,又道:“算了算了,我自個兒去吧。”
豫王難得交代什麼事,不自個去,他竟有些怕這些小子們辦砸,他晃晃悠悠去了繡房,王府的繡房,一共有三位繡娘,府裡的衣服基本全是她們做的。
前段時間王爺不在,她們也沒什麼活,閒得都快長毛了,見陳管家竟親自過來了,繡娘們連忙恭敬地迎了上來。
陳管家一路上都在琢磨王爺的一舉一動,想到梁依童入府時,一個包裹都沒有,自然明白了她是缺衣服,這才引起了王爺的注意。
他便讓其中一位繡娘,去清幽堂跑了一趟,特意給梁依童量了一下尺寸,讓她抓緊先給她做一身衣服出來。
隨後又讓另外兩位繡娘去了雲苑,也給她們四個量了一下尺寸。
豫王還從未讓人給她們做過衣服,蕭夢欣還好些,笑著打賞了繡娘,柳之蔓卻高興壞了。
等繡娘量完,柳之蔓還去蕭夢欣那兒坐了坐,除了蕭夢欣,雲苑那兩位美人分彆是鄭曉雅和褚雪。
鄭曉雅五官秀麗,走得也是清純風,說話嬌嬌滴滴的,明明都十八歲了,是個老姑娘了,還成天裝嫩。柳之蔓最煩她,褚雪雖然說話正常,五官卻也極其豔麗,一身妖嬈的身段,將柳之蔓都比了下去,柳之蔓自然不喜歡她。
何況她們二人又是太後娘娘兩年前送來的,柳之蔓格外排斥她們,知道蕭夢欣沒有爭寵的心思後,她就愈發喜歡蕭夢欣了。
笑盈盈落座後,她就說:“你說王爺是不是終於想起我們了?又不是逢年過節,竟特意交代繡娘給我們做衣服。”
蕭夢欣權當沒瞧到她的打量,她拿起茶盞不緊不慢地飲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後,才漫不經心道:“你呀,也彆光顧著高興,府裡一共三位繡娘,今日卻隻來兩位,另一位去了哪兒你就不好奇?”
柳之蔓臉上的笑僵住了,想到某種可能咬了咬牙,“難不成是去了那小賤人那兒?”
蕭夢欣笑道:“這個我哪裡知道?我身邊也就小綠一個丫鬟,她剛剛一直守在我身旁,我不過是覺得王爺突然送衣服的舉動有些蹊蹺罷了。”
蕭夢欣點到為止。
柳之蔓將身邊的丫鬟喚了過來,讓她去打聽了一下,見繡娘果然去了梁依童那兒,她恨不得咬碎一口銀牙。
蕭夢欣笑著勸道:“雖然咱們是沾了這姑娘的光,這總歸是王爺頭一次惦記起雲苑不是嗎?依我看,妹妹若想討王爺歡心,不若從她下手。”
想起梁依童絆倒她丫鬟,還敢裝無辜,柳之蔓哼了一聲,“她可不是省油的燈,若是知道府裡有四位礙眼的存在,說不準正絞儘腦汁地想著怎麼對付咱們呢。”
蕭夢欣笑得溫婉動人,“她竟這麼厲害?那妹妹日後可要小心了。”
柳之蔓哼道:“該小心的是她才對。”
蕭夢欣心中笑了笑,麵上卻一副擔憂的模樣,又不動聲色地添了兩把火。
她越是勸說,柳之蔓心中越煩躁,最後不耐道:“她連名分都沒有,這樣不清不楚地住進了王府,說明王爺對她的喜歡,也是有限的,我好歹是皇上賞來的,難道還怕她一個小姑娘不成?姐姐且等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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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依童並不知道,她這下徹底被某些人惦記上了。
繡娘過來給她量尺寸時,她才知道王爺竟特意吩咐了讓人給她做幾身新衣的事,她之前在武安侯府時,都甚少有新衣穿,這會兒自然有些無措,連忙說使不得。
繡娘哪裡聽她的,硬是給她量完了尺寸,見她待人溫和,並不恃寵而驕,繡娘走時還好心提點了一句,“姑娘若是心生感激,不如當麵謝一下王爺。”
梁依童正有此意,笑著道了聲謝,等繡娘離開後,她就來了竹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