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今年恰好二十六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雖然不喜歡女子的接近,其實晨起時,他偶爾也有過某種不可告人的衝動,身為男子,他自然清楚剛剛對梁依童的打量帶了點不可言說的意味。
她若已經及笄,他有這心思無可厚非,然而她卻連十四歲生辰都沒過,豫王不動聲色移開了目光,低聲道:“走吧,時間不早了。”
梁依童乖乖點頭,順從地跟了上去,哪怕他很是沉默寡言,跟在他身邊,梁依童卻格外安心,不知不覺就到了清幽堂。
豫王停下了腳步,低聲道:“回去吧。”
“嗯,王爺早點休息。”梁依童笑著衝他福了福身。
她這段時間吃得還算滋潤,雖然沒怎麼長個,卻不似之前那樣單薄可憐了,月色下,肌膚越發顯得瑩白如玉,連小巧的耳垂都透著淡淡的粉,很是可愛。
豫王不動聲色掃了她一眼,才微微頷首。
梁依童回去後,才發現堂屋內多了好幾套首飾,她微微怔了一下,玉琴還未歇下,見她回來了,笑道:“這是陳管家下午親自送來的,說前段時間,王爺命他給您打的首飾,您快看看喜不喜歡,全是京城最流行的款式呢。”
麵前的首飾確實極為漂亮,有八寶翡翠菊釵、寶藍點翠珠釵、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等,除了朱釵步搖,還有耳墜、手鐲,每一樣都極為華貴。
梁依童心中轉過許多念頭,根本沒料到,豫王竟會讓人給她打這麼多首飾,不算上次去長興侯府時老太太賞她的玉鐲,長這麼大,她隻收到過祖母一個玉佩,這還是頭一次有人送她這麼多東西,望著這些首飾,她眼眶都有些發酸。
她梁依童何德何能,竟能令他如此看重?清楚這些東西對他來說不算什麼,興許隻是見她可憐,他才吩咐了陳管家,梁依童依然很是歡喜。
明明對首飾沒什麼感覺,此刻,望著這些東西,她卻頗有種愛不釋手的感覺,晚上睡覺時,她將首飾盒放在了床頭,就這麼入睡的,大概是心中太過歡喜,她難得沒做噩夢,夢裡的她也是喜悅的,唇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
第二日一早,等豫王下朝後,她就去了竹悠堂,她過來時,蕭岺正在跟豫王彙報懷王的事,上次暗衛查到懷王不在封地,豫王便讓暗衛仔細查了一下。
如今他的人在江南發現了懷王活動的足跡,懷王的封地在大夏朝最南邊,按路線看,他一直在往北行進,藩王不得離開封地,這是早就傳下來的規矩,他如今竟出現在江南,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畢竟懷王一直以來都野心勃勃,城府極深,當今聖上仁慈,登基後,才放了他一馬,還將他封為了懷王,其實按豫王的意思,早就該斬草除根,不然必有後患。
蕭岺道:“咱們的人再三確認過,確實是在江南發現了懷王的蹤跡。他之前就曾對您和皇上下過手,要……”
剩下的話蕭岺沒說完,隻是比了個抹脖子的手勢,意思再明顯不過,豫王沉吟了片刻道:“先查清他北上的目的為何,如果真有謀反的意思,再解決不遲。”
他剛說完,就聽到了少女輕盈的腳步聲,示意蕭岺暫且退下。
蕭岺領命退了下去。
梁依童瞧到蕭岺出來後,福了福身,才走進書房,進來後,她才發現豫王難得沒有看書,他正站在窗前,撥弄著窗台上那盆綠植。
他手指白皙修長,一舉一動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感覺,梁依童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才笑道:“謝王爺賞賜的首飾,每一樣我都很喜歡。”
她聲音清脆,帶著少女特有的明媚,很是婉轉動聽。大抵是已經將豫王當成了親人,她也沒有推辭,隻想著等有了銀子再送他一些東西。
豫王這才轉身瞧了她一眼,小姑娘今日穿的是繡娘給她做的衣服,上身是淺白色對襟褂子,下身是藤青曳羅靡子長裙,衣著依然素雅,然而身上並未佩戴任何首飾。
豫王:“喜歡怎麼不戴?”
他目光漆黑深邃,被他這麼注視著,梁依童小臉有些紅,沒好意思說是舍不得佩戴。
她揉了揉鼻尖,笑道:“我明日就戴。”
豫王點了點頭,這才走到書桌前,清楚他最近都有些忙,梁依童也沒再說旁的,研完墨就回了清幽堂。
回到清幽堂後,她肚子卻隱隱有些不舒服,就在這時,府裡的小廝卻過來通報,說表姑娘來了豫王府,有事找她,讓她出去一趟。
趙姝倩畢竟是豫王的嫡親表妹,她有事找她,梁依童自然得過去,她也顧不得隱隱作痛的腹部,直接出了府。
此時的趙姝倩卻是盛怒而來,昨日魏氏才剛剛被下葬,母親驟然逝去,對趙姝倩的打擊自然很大,哪怕魏氏活著時,時常罵她,那也是她的生母,人死如燈滅,她隻有這麼一個娘親,趙姝倩的悲傷可想而知,弟弟鬨著找娘親時,她哭得鼻子都紅了。
她本以為娘親確實是出了意外,誰料今日卻突然聽娘親身旁的丫鬟說,娘親出事前,蕭岺曾來過豫王府,那幾天娘親的行為也有些反常,不僅派人去醉生樓打聽消息,還一直讓人關注著梁依童。
丫鬟點出不對勁後,趙姝倩突然就想起了娘親曾跟她說過,她要找人對付梁依童,難道是失手了?
趙姝倩又讓丫鬟仔細問了一下蕭岺入府的事,見蕭岺離開後,爹爹就強硬地將娘親拖上了馬車,不久後就傳來了娘親墜落懸崖的消息,趙姝倩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如果娘親的死不是意外,難道跟爹爹有關?不,爹爹那麼疼愛娘親,他肯定舍不得對她下手,除非是逼不得已,他好歹是朝廷命官,還有誰可以逼他?
難道真是豫王?
她當時就衝到了爹爹的住處,想要找他要個說法,問他是不是豫王逼死了娘親,他爹卻給了她一巴掌,讓她不要胡說,趙姝倩從小到大,隻挨過這一次打,隻覺得天都要塌了,她哭著跑開了。
雖然爹爹什麼都沒說,她卻覺得娘親的死肯定有隱情,這才怒氣衝衝殺到了豫王府,因為害怕豫王,她有些不敢進去,才讓人將梁依童喊了進來。
她覺得娘親的死,肯定跟豫王和梁依童有關,難怪之前娘親一再叮囑她務必注意梁依童,然而她卻將她的話當成了耳旁風。
這會兒趙姝倩悔恨交加,心中認定是梁依童勾引了表哥,說不準早已經不要臉地爬上了他的床,這才蠱惑的表哥不管青紅皂白,害了她娘親!
這種妖姬,活著也是禍害!
梁依童出來後,趙姝倩才跳下馬車,她直接衝到了梁依童跟前,一巴掌朝她扇了過來。
梁依童肚子有些疼,沒來得及完全躲開,她隻是偏了一下腦袋,趙姝倩的巴掌落在了她嘴角處,火辣辣的疼痛瞬間蔓延開來。
梁依童被她打得嘴角都麻木了,朝後踉蹌了兩下才站穩,她眼神也微微有些冷,“表姑娘這是什麼意思?”
趙姝倩惡狠狠瞪著她,“表姑娘也是你能叫的?不過一個爬床的賤婢,也好意思活在這世上?憑什麼死的不是你!去死吧!”
她說著就拔下了頭上的簪子,惡狠狠朝梁依童撲了過來,梁依童剛剛沒躲開,一是有些肚子疼,二是沒有防備,這會兒見她竟要動真格,她眼神徹底冷了下來,伸手擋在了她胳膊上。
趙姝倩一刺不成,再次惡狠狠地朝梁依童的脖頸刺了過來,她心中帶著恨,速度又快又狠,梁依童幾乎是憑本能在躲避,幾次下來,趙姝倩雖然沒有刺中,她的腹部卻疼得更厲害了,剛剛還隻是隱隱作痛,現在竟有些站不穩。
這邊動靜有些大,門口的護衛瞧到她們,皆愣了一下,府裡的人都清楚在豫王心中,梁依童有些特彆。這會兒見趙姝倩竟動起了手,其中一個護衛連忙過來攔了攔,另一個機靈的,已經跑去了竹悠堂。
見一個下人也敢攔她,趙姝倩惱得眼睛通紅,破口大罵了起來,“一個下賤胚子也敢攔我,你知不知道我的身份?”
她說著瞪了一眼身旁的丫鬟,“還不過來幫忙?傻愣著乾什麼?一個個都是吃白飯的嗎?”
她平日雖有些驕縱,卻從未殺過人,丫鬟和車夫早已被她的動作嚇呆了,此刻都愣愣站在原地,聽到她的嗬斥,她的丫鬟連忙跑了過來,她伸手去拉護衛,邊拉邊道:“快放開我們姑娘!”
這護衛也不好跟她們拉拉扯扯,此刻已經鬆開了手,見梁依童臉色蒼白,額頭上滿是汗,他還以為,她哪兒被刺中了,連忙問道:“梁姑娘您沒事吧?哪兒被刺傷了嗎?”
他又仔細打量了她一眼,見她除了嘴角處有些發紅,身上並無傷口才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