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洵一驚,來京城這麼多日,雖然多次受到歐陽修大學士的禮遇,但他還從未見過天子,再看旁邊的兩個兒子,倒是個個氣定神閒,仿佛天子來請他們是應該的。
“走吧父親,有歐陽學士在,父親還怕出什麼事情不成。”彼時的蘇軾年少氣盛,還不知仕途坎坷為何物,在天幕上旁觀完自己在烏台的遭遇後,胸中或多或少對皇家有些不滿。
兩個兒子已經坦然邁步往禁中方向走了,蘇洵再猶豫多思也無濟於是,搖了搖頭隻好跟上。
皇宮內,宋仁宗捋著胡子,看向身邊的心腹們,開口道:“朕準備賜蘇家丹書鐵券,不知各位可有異議?”
此言一出,眾人反應各異,有人羨慕嫉妒,有人驚訝猶豫。那丹書鐵券可是免死金牌的存在,昔年□□趙匡胤黃袍加身,奪了後周柴家的江山,為了安撫柴家這才賜下了丹書鐵券,如今這蘇家是積了八輩子福,能得到禦賜的丹書鐵券。
大臣裡麵有想要反對的,但轉頭一想,頭頂神跡還大喇喇放著,自己還是不要觸上天的黴頭好。要怪隻能怪自家兒孫不爭氣,上天這神跡為何就隻偏偏說他蘇家,為何不說他李家、劉家王家。
【烏台詩案可以算作蘇東坡人生中的一個重要轉折點,蘇軾二十歲中進士,科舉考試位列榜眼,得到當時的文壇領袖歐陽修極力推崇,不可不謂之少年得誌,這樣一個驚才絕豔的人,自然有著遠大的理想抱負,“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這是他烏台詩案之前的詩詞,而在烏台詩案之後,蘇軾開啟了自己漫長的貶謫生活,作詞風格也就越來越偏向於豁達、灑脫,達到了一種新的人生境界。】
全息影像中開始飄起紛紛揚揚的雪花。
元豐三年除夕前,蘇東坡結束了自己的牢獄生活,被貶為黃州團練副使,不得出州,不得簽署公文,沒有薪水,由禦史台押送到黃州任上。與此同時,蘇轍被降職,司馬光、曾鞏、黃庭堅被罰銅二十斤。
行至汴京城郊,一位叫張無的書生匆匆趕來,攜美酒佳肴,自稱想要送蘇學士一送。
蘇軾連忙擺手:“我已經多年不是學士了,現在還算半個戴罪之身,千萬不要如此。”但是看了一眼這書生帶來的美酒佳肴,蘇軾又覺得送一送也沒什麼。
二人在路邊的小亭就坐,亭外是漫天風雪,亭內是酒食香氣。
這張無出手甚是大方,蓮花鴨簽、假河豚、肉餡灌小腸、櫻桃煎......汴京的名菜被他帶過來好幾道,蘇軾嘗了一口杯中美酒,覺得從死裡走一遭沒死成,還能吃上如此佳肴,自己真是天下最幸運的人。
牢裡麵住了一百多天,蘇軾每天吃著白米飯配鹽,條件好的時候能夠加兩塊生蘿卜,驟然品到這種美味,自然也不顧眼前後輩看笑話,先把自己委屈了多日的腸胃給好好安撫了一頓。
酒足飯飽,張無取出筆墨,蘇東坡又覺得手癢癢。
“卻對杯酒渾似夢,試拈詩筆已如神。”
回首一看真的跟做夢一樣,想要動筆發現自己還是這麼的文思泉湧、下筆如神!
“此災何必深追咎,竊祿從來豈有因?”
何必去追究這場莫名的災禍,畢竟是領工資的打工人,被小人背刺也不難理解。
張無納罕:“先生這次被文章所累,怎麼還能寫的這麼暢快!”
蘇軾手中的筆一頓,隨即哈哈大笑:“你這後生說的對,沒辦法,這臭毛病改不了了!”
【123:此處的東坡有些可愛。】
【明白人:我知道錯了,但我下次還犯。】
畫麵外,北宋朝堂,一乾文臣看到這裡頗有唏噓,這蘇家大兒子也確實有些沒心沒肺,快被小人整死了居然能說出他不追究了,單是論這份胸襟,他們自愧不如。
畫麵中,吃飽喝足的蘇東坡戴上鬥笠,又重新走進了風雪中。
雪天光暗,四麵飛羽,風掀起衣袍,前路白茫茫一片,讓人難以辨彆方向。
黃州,不知是怎樣一處地界?
蘇軾笑笑,冒雪向著黃州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