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上,急匆匆準備從許昌趕至常州的蘇轍還未出發便接到了兄長的噩耗。一同前來的,還有那句交代他寫墓誌銘的遺書,蘇轍接過遺書的手都在顫抖,不禁放聲痛哭:“我怎麼忍心給我兄長寫墓誌銘!”
蘇邁和蘇過按照父親的遺願一路扶棺行至河南郟縣,蘇轍主持將蘇軾和第二任妻子王閏之一同葬在了此處。舉目四望,周圍皆是一望無垠的農田,千畦細浪舞晴空,是蘇軾生前最喜歡的田園之景。
蘇轍含淚為哥哥寫下了墓誌銘,又在其中動情地寫道:“我初從公,賴以有知。撫我則兄,誨我則師。”
我小時候一直跟在你的身後,跟隨你學習這人間的道理。你既像兄長一樣撫養我,又像老師一樣教導我。
更深露重,燭火如豆。許昌蘇宅,蘇轍獨自在書房枯坐,麵前是整理了一半的兄長書稿。時至今日,他才猛然發現,當初兄長在儋州時曾樂嗬嗬地寫信邀請他一起為陶淵明的《歸去來兮辭》和詩,可他當初公務繁忙,便將這件事拋之腦後,如今在整理書信的過程中突然想起,泣而和之,隻餘無限後悔。
亦師亦友、亦兄亦父,從此以後,北宋再無蘇家兄弟你來我往的喝詩。
但沒關係,他如今也已是風燭殘年,終有一日,他也會在兄長的墓穴旁安眠。彼時,兄弟倆在九泉之下日日為伴,潑墨揮毫間,定將這千古詩文挨個議論點評。
天幕外,蘇家人父子三人皆麵有哀色。神奇的是,看到蘇軾烏台詩案被捕入獄他們不曾落淚,看到蘇軾貶謫儋州九死一生他們不曾傷感,但在天幕上出現家人至親不得已的分彆時,總能觸動他們心中最柔軟的所在。
【如今的蘇墳,位於河南平頂山附近,蘇軾蘇轍二兄弟葬於此後,後人又在這裡立了蘇洵的衣冠塚,是以稱為“三蘇墳”,現在變成了國家的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天幕給了如今的三蘇墳特寫,雕梁畫棟、彩簷高翎,現代人用他們的技術無形中表達了對三蘇的敬仰。
北宋,看到天幕的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氣:“這氣派,趕得上皇家彆院了吧。”
“官家,這於製不合!”一名眼熱的臣子跑出來叫囂道。
一向好脾氣的宋仁宗此刻真想給這不長眼的來一腳,身邊的韓琦察言觀色,開口道:“你沒聽說這是後世之人造的,那時候大宋都亡了,誰管你製不製?”
宋仁宗更氣了,他怎麼覺得韓琦在陰陽怪氣拐著彎兒罵趙家。
天幕上的明意此時突然將話題一轉:【既然提到墳了,北宋的皇陵其實離這裡也不遠,麻煩導播師傅切一下鏡頭,給大家看看北宋的七帝八陵。】
天幕上,一些長滿草的的小土堆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裡。石像支離破碎,偶爾還能看到幾個農民大喇喇地靠在上麵歇歇腳。
北宋臣民:嗯...從外觀上來,比三蘇墳差的那可不是一星半點。
宋仁宗抱著不恥下問的態度看向歐陽修:“什麼情況下,百姓會推崇一個臣子超過當世的君主?”
歐陽修知無不言:“自然是百姓們打心裡愛戴那個臣子,又打心裡厭惡那個君主的時候。”
宋仁宗訕訕地閉上了嘴。
【北宋皇陵的選址,也是結合了此處地勢和風水五行學說的,隻不過主播嚴重懷疑當初趙家皇帝應該是被看風水的給騙了,不然也不至於衰到這個地步。當年靖康之難,金人南下一把火就把北宋皇陵給燒了,而且實行小墓開頂,大墓挖洞的方法,皇陵裡麵的金銀珠寶自然是被洗劫一空。】
天幕外的營帳裡傳來一陣驚呼:“官家!官家息怒啊官家!”
臣子們蜂擁而上,將暈了一半的趙匡胤扶住,隻見這位一生戎馬的皇帝麵色蒼白,顫抖著手指著天幕上破敗的皇陵說道:“朕的父親...朕的父親現在就埋在那裡麵!”
趙普心道:您這不是糊塗了嘛,傳說中的金人挖墓掘洞的時候,您自己也埋在裡麵啊,現在擔心有個錘子用?
不同時空下,宋仁宗的反應和趙匡胤如出一轍,一想到自己死後又是被挖墳又是被火燒,他就覺得呼吸不暢,可這天幕上的慘劇還在繼續。
【據說當年南宋的使者出使金朝時,出於對北宋的懷念,還專門到這七帝八陵走了一遭。當時看到的就是大小陵寢全被刨開滿地開花的景觀,最令這位使臣震驚的是他在回去的途中看到哲宗皇帝的屍骨就這麼無遮無掩地暴露在外,還貼心地脫下自己的衣服把“哲宗”包起來送回了地下。】
明意的描述太具有畫麵感,整個北宋的人都發出唏噓。
“怎會如此?怎能如此?”蘇洵捋著花白的胡子,滿臉憂慮地看向兩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