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衣上的手指勾了勾,打成活結的衣帶開了,淺灰的裙驀地鬆開一條窄線,露出內裡佛青的褲,他的呼吸落下來,挨著耳朵,蹭著脖子:“計延宗這時候在乾嘛?他有沒有羞恥,有沒有愧疚,有沒有怕?”
沒有。他怎麼會有呢。有的話,她又怎麼會在這裡。
“計延宗要你賢惠要你貞潔,那麼他呢?”手還在向裡,轉過腰側,滑向腰窩,那裡,還有一條衣帶,“他可以,你為什麼不可以?”
掙紮著,分裂著,強烈的羞恥混雜著報複的欲,望,幾乎要把明雪霽撕碎。癱軟無力地阻攔:“彆。”
“有沒有想過,為什麼計延宗活得風生水起,”呼吸沿著她的脖頸向下,他的聲音越來越喑啞,“你卻活不下去?”
不知道。是她太蠢,是她太沒用吧。腦子裡亂得很,什麼都想不清楚,能感覺到他的手停在腰窩,勾住僅剩的一條衣帶。癱軟,顫栗,想要屈服,明雪霽喘,息著,看見他慢慢抬起的臉,他上來了,對著她的耳朵,薄薄的唇蹭在皮膚上:“因為計延宗不要臉,而你太要臉。”
手指一勾,那根衣帶,也開了。明雪霽站不住,癱軟著滑下,又被他接住,他堅硬的臂膀橫在她腰間:“貞潔廉恥,都是計延宗用來馴化你的,想要報複,先把這些狗屁統統扔掉。”
明雪霽軟在他懷裡,餘光瞥見鬆開的裙,佛青的褲腳紮著帶子,裹著白襪,他的手滑下去,握住踝骨:“想好了嗎?”
想好了嗎?不知道,說不出話,隻是哀哀地看他。
他有片刻功夫轉開了臉,旋即又轉回來,抱起了她。
明雪霽渾渾噩噩,如在夢寐中,燭光搖晃著,在屏風後投下淡淡的影子,他慢慢走進去。
裡麵設著湘妃竹榻,淚痕斑斑,榻上擺著一套簇新的紅衣,裙衫褲襪,小衣繡鞋,一樣都不曾缺。明雪霽看見他低垂的眼,睫毛遮住情緒,晦澀看不分明。
他彎腰,慢慢將她放在榻上。有一刹那他離得很近,堅硬的胸膛抵著她的,明雪霽聽見他突然喑啞的聲音:“脫掉。”
他扯下了她的裙。
明明裡麵還有褲,明明一丁點肌膚都不曾露出來,卻像是突然,撕下了她身上所有。十九年來所知所守,在這一刻統統坍塌。明雪霽大口喘著氣,像失水的魚,眩暈中看他越來越低的臉。
“換上。”他聲音越來越喑啞,眼皮低垂,指了指那套新衣。
換上。過去十九年,統統都是狗屁。她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她沒有退路。明雪霽抖著手咬著牙,抓住領口的扣子。
小小的盤扣,做成花朵形狀,圓圓的凸起鎖在扣眼裡,急切著怎麼也解不開。
他的呼吸有點沉,開始發燙,吐在她脖頸上,酥,麻,癢。
明雪霽用力一扯,拽開了扣子。
領口處的肌膚露出來,常年不曾見過光,更不曾被彆的男人看過,貞潔的顏色,也許就是這樣柔軟的白。元貞的手指按上去。
明雪霽死死閉上了眼。
能聽見他濁重的呼吸,砰砰的響動,是她的心跳,他低著頭靠近,明雪霽發著抖。
腰間突然一輕,他鬆開了她。腳步聲一點點向外,他走出了屏風。明雪霽睜開眼,看見他高大的身影拖在屏風上,他背對她站著,低聲催促:“快些。”
快些。那邊該洞房了吧,她千瘡百孔的人生,她沒有後路的未來。
明雪霽抖著手,一顆接著一顆,解開了扣子。
元貞背著屏風看著不遠處的牆,心跳一點點平複,從未有過的怪異躁動卻始終不曾壓下,耳邊聽見窸窸窣窣的響動,讓他不由自主,猜測她的動作。
在解衫子吧,舊紅色的衫,上下三顆扣子。現在是裡衣吧,剛剛他看見一點,是白色。有極輕的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大約是繡鞋吧。她這會子應該光著腳,那麼小的腳,還沒有他的手掌大,軟,滑,白。
喉嚨發著乾,不自覺的,慢慢回頭。屏風底下是花梨的墊腳,離地不過寸半,露出湘妃榻的一角,榻邊垂下一小片白,細的腳踝,圓的腳跟,小的腳趾,指甲一瓣一瓣,淡淡的粉。
剛剛平複的心跳,無端地,又開始時緊時慢,元貞緊緊看著。
那腳,縮回去了,她在穿襪,她站起來了,影子映在屏風上,細的手,軟的腰,起伏的身。喉結滑了一下,元貞慢慢向前,她現在,應該隻穿著襪子吧。
影子突然彎折,她發現了他,急急縮在了榻腳。
元貞慢慢地吐一口氣,轉回了頭。
燈影在晃,有極淡的香氣,不知道是她身上的,還是錯覺。
她終於穿好了,腳步細碎,走了出來。元貞回頭。
正紅的妝花衣裙,裙褶間壓著金線,粼粼的波光,她素白的臉藏在濃密的頭發裡,抬眼看他:“好了。”
喉結滑了下,那種時緊時慢讓人不習慣的心跳又來了,元貞扯了扯領口,沒有說話。
明雪霽看著他,撕裂的餘痛還在,疲憊虛弱:“現在,該做什麼?”
該做什麼。有一刹那,元貞想說什麼都不做,就這麼待著好了。下一息,強迫自己移開眼睛:“去梳妝。”
屏風另一邊是桌子,放著妝奩,明雪霽默默走去坐下,聽見他拍了下手:“青嵐、青霜。”
門開了,兩個青衣的丫鬟福身行禮,元貞獨自走去窗前:“給她梳妝。”
妝奩打開,珠玉琳琅,明雪霽從鏡子裡看著元貞,他從窗邊回頭,也在看著她。
梳齒劃過發絲,水波般攪動,元貞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她的後頸露出一痕,衣領向後垂下,柔軟的折痕。發絲綰起來,雍容的牡丹髻,鏡子裡她的臉蒼白安靜,茉莉粉擦上去,淡淡的胭脂,像暈開的雲霞。現在是口脂。
指尖挑起一點,點在唇上,輕輕一抿。呼吸跟著一緊,若是用唇替她抿開,不知,是什麼滋味。
元貞猝然轉過頭。
不知過了多久,聽見她低啞的聲音:“好了。”
元貞轉身。肌膚勝雪,紅衣如火,她站在麵前,像烈火裡綻開柔白的花。負在身後的手動了動,元貞壓下觸摸的欲,望:“現在回去,見計延宗。”
肩輿停在階前,明雪霽扶著丫鬟登上,聽見元貞吩咐:“以後這兩個丫頭就跟著你。”
像小滿一樣,監視她的嗎。明雪霽沒有說話,點了點頭。
肩輿抬起,視線驟然升高,婚房的鼓樂聲又傳進耳朵裡,明雪霽低著頭,看見領口上藍寶鑲珠的扣子,遮住裡麵的皮膚,發著燙,殘留他手指的溫度。
從不曾被彆的男人看過的地方,如今,被他看了,摸了。
她邁出了第一步,她再也回不了頭。
肩輿越走越遠,元貞站在廊下,遙遙望著。
“王爺,”廖延從陰影裡走出來,“明夫人是個老實本分的人,王爺若想幫她,計延宗根本不值一提,又何苦讓她為難?”
“幫她?”元貞輕嗤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