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小溪聽到是“好消息”,感到逃過一劫。他才不在乎管理員的冷嘲熱諷,隻希望管理員不是戲耍他。
沐小溪與朗裕年麵對麵坐下,姿勢端端正正。
朗裕年從口袋中掏出手機,點開幾下,開始講解沐小溪的狀況。
“你在炮灰係統完成過十二個世界,一直表現良好。在進入第十三個世界的時候,係統發生意外,將你拋到了這個世界。根據我的調查顯示,你在這個誤拋過程中沒有做手腳,也沒有破壞係統的主觀願望。因此進入這個世界,不追究你的責任。”
沐小溪專心聽著。
看來這是從頭梳理。既然他進錯世界這最大的失誤不是他造成的,那他應該不會受到最嚴厲的懲罰。難怪管理員說是“好消息”。
他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心願就是留下來。
朗裕年接著說:“因為這個世界與你的炮灰任務不兼容,所以係統失效。儘管如此,一開始你還是想自發完成炮灰任務,並為之努力了一番,但努力的方向完全錯誤。”
沐小溪說:“那是一開始……”
一開始他即便看不到炮灰係統的提示,也在努力用係統的規則束縛自己。內心深處,他隻會為擺脫了係統高興。
朗裕年沒有看沐小溪,隻是對著自己的記錄,繼續說下去:“但是在與夏岑的接觸過程中,明確知道夏岑身份之後,仍接受了他的求愛。開始主動希望破壞係統,並與他人聯絡,私自篡改時間設定。你否認這件事嗎?”
“我不否認,”沐小溪現在平靜許多,“誰能抵擋這樣的誘惑?”
他甚至自嘲了一句。
朗裕年隻是靜靜看著沐小溪。
沐小溪連忙說:“調整時間這件事情都是我主動去問,強迫對方告訴我的,責任全在我。”
他為S級西幻世界的同類求情。
朗裕年淡淡說:“其他人的事,你不必擔心。因為這隻不過是他所有的違規事項裡最微不足道的一件。”
他的語調雖然沒有變化,沐小溪卻聽出了管理員生氣的情緒。沐小溪立刻想起了那個大殺特殺的S級世界,看來係統和管理員的乾涉注定會有一場血雨腥風。
朗裕年看向沐小溪說:“經過對之前你的表現的觀察和實地考察,處理結果如下——第一,炮灰論壇禁言五年。因為你在論壇上的發言引起了許多不必要的混亂和投訴。”
聽到正式通知,沐小溪還是緊張地握緊了手。
朗裕年又說:“第二,你的炮灰係統今後不再啟動。不切斷你與這個世界的聯係,不修改你已經完成的世界線。保持這個世界的原樣。”
沐小溪耳中隻有“保持原樣”這幾個字,他想高興又怕高興得太早,依然認真聽著。
但朗裕年沒有了下文,他問沐小溪:“這個結果,對你算不算是好消息?”
沐小溪還有點不敢相信:“除了禁言三年,沒有其他懲罰?”
朗裕年說:“對。你還有什麼其他疑問。”
沐小溪疑惑:“係統就這麼過了我?”
炮灰係統就這麼輕飄飄地放過了他,他還以為天降管理員,會發生更嚴重的事情。但如果就是這結果,那確實是天大的好消息。
朗裕年嘴角顯出一個不易覺察的淡漠微笑:“同一件事,每個人的理解各不相同。你可以說是係統放過了你,但我可以說這是係統對你判處的自由之刑,而代價我已經收到。”
沐小溪喃喃說:“自由之刑……”
他在哪裡看到過這個詞。
他回憶著說:“……《存在主義是一種人道主義》。”
他想起來了,他看過這本書,當初周若赫推薦過的幾本哲學書,這本書裡提到過“人類被判處了自由之刑”。
朗裕年說:“原來你還是看完了周若赫推薦給你的書。”
沐小溪再次感到驚嚇:“你怎麼知道?難道周若赫也是你?”
朗裕年搖頭:“不是。我隻是能讀取和你相關的信息。周若赫算是一條分支路線,但你沒有選擇他。你為什麼沒有選擇他?”
沐小溪沉默下來,他還需要消化,這所謂的“自由之刑”。
朗裕年為他解說:“你看,你對周若赫並不是反感。”
沐小溪說:“我隻是不喜歡看書半途而廢,打開一本書就一定要看完而已。”
朗裕年接著說:“但周若赫仍然可以是一種選擇。他長得不錯,與你同學四年,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你沒有選擇夏岑,與周若赫朝夕相處,未必不會選擇他。生活中就是有這樣無數的選擇支線。你的每一個選擇塑造你的經曆,你的經曆決定了你會成為什麼樣的人。”
“你選擇了夏岑,所以你是現在的沐小溪。如果你選擇了周若赫,選擇了陸明羽,你就不會是現在的沐小溪。”
沐小溪明白了管理員話中的含義。如果係統不再控製他,那他確實有了選擇的自由。
朗裕年說:“以前在係統裡,你沒有選擇。一切任務都被安排好,一切結局都已注定。你不用去考慮任何多餘的事情。”
沐小溪苦澀道:“哪個更好,不是一目了然嗎?”
朗裕年的語氣仍然很平淡,他隻是在闡述:“以後一切,都由你自己選擇。這意味著你要承擔一切自己選擇的結果,你將決定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樣子。不論是什麼結果,都有你自己一人承擔。”
沐小溪說:“即便我有了選擇的自由,我還是會選夏岑。”
朗裕年微微抬手,說:“你自己決定。此後不論悲喜,都是你一個人的事。係統概不負責。而且在被排除出係統之後,你沒有第二次機會進入係統。”
沐小溪沒有更多奢求,他對這個結果完全能夠接受。隻是論壇禁言五年稍微有點難受,但隻要不和夏岑分開,不離開這個世界,這點小代價不算什麼。
他希望管理員就此一錘定音,不要再做任何改變,立刻從他麵前消失,係統和管理員從此再不會乾擾他的生活。
但他還是有幾個問題想知道答案。
“你想問什麼?”朗裕年該交代的已經交代完了,但還有一點時間。
沐小溪問:“請問你到這個世界來,親自考察了些什麼?尤其在夏岑身邊是為什麼?”
如果這個係統,這個世界隻是和他有關的話,管理員為什麼要先以“柳關言”的身份去考察夏岑?
朗裕年麵色不變,說:“這個我不能告訴你。”
沐小溪又問:“那對夏岑的考察有沒有影響係統對我的判決?”
朗裕年說:“這個我也不能告訴你。”
沐小溪無奈,看來係統上層和管理員是徹底的神秘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