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古話說得好,爹娘在不分家,如今爹娘都不在了,我們兄弟倆個是不是也該把家分一分了。”沒等楚恒去找楚忱,楚忱自己找上門來了。
楚恒已經平複了情緒,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淡淡問:“不知這個家二弟想怎麼分?”
到了這個時候,他竟然還想著分家,半點也沒有為害死親娘而愧疚,這樣的畜牲不配為人。
“自是按咱們村的規矩分啊,你是大哥,咱家所有的產業銀錢四六分,你六我四。”楚忱回道。
雖然家產大哥分得多,但以大哥這些年創下的產業,他們二房就算隻分到四成,也足夠他們一輩子富貴無憂了。
楚恒再問:“不知二弟指的家產具體是哪些?”
“就是咱們的房子、田地、酒樓、存銀啊。”楚忱掰著手指數道。
楚恒簡直沒被他的厚顏無恥氣笑,楚忱竟然還想分他家的酒樓和存銀,好大的口氣。
他放下茶杯,問:“你憑什麼覺得我的酒樓和存銀會拿出來分給你?”
“大哥,你這話可不對了,咱們可一直沒分家,你賺的銀子就是咱們兄弟倆人的,咋就不能拿出來分了?”楚忱一臉理所應當。
這可是他和淑敏合計了許久才想到的法子,隻有這樣,他們才能光明正大的從大哥手中拿到多多的銀子,隻要分到他的酒樓和銀子,就算他這輩子都考不上功名,他們一家子也能過上富貴風光的日子了。
楚恒嗤笑,“可是從頭到尾,家裡所有的銀子都是我們大房賺的,你們二房除了問家裡要銀子外,一文錢都沒有往家裡拿過。”
“大哥,話不能這樣說,我們畢竟沒分家,分啥彼此,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不是嗎?”楚忱厚著臉皮道。
“既然你說你的就是我的,那你為這個家付出了什麼?置辦了什麼產業?哦,倒是你在鎮上置辦了一個宅子,可你也給瞞了下來。”
楚恒厭惡看他一眼,再道:“早年,是我這個當大哥的養著一家子,還要供你念書,幫你娶媳婦,可你呢?拿著我們一家子縮衣節食摳出來給你念書的銀子偷偷在鎮上買了宅子,你還哄騙我們宅子是王家買的。”
“後來,娘在你家幫你帶孩子,可娘養老的銀子是我出的,你從沒為娘花過一文錢,你還想方設法騙去娘養老的銀子。”
“這麼多年來,這個家一直是我在撐著,除了爹娘早年置辦的房子和田地外,所有的產業都是我和文娘以及你侄女們辛苦得來的,你們一家子什麼也沒做,隻會爬在娘身上吸血,如今娘被你們害死了,你們又想爬到我身上來吸血了是嗎?”
楚忱臉色立即就變了,“大哥,你說啥呢?娘咋會是我害死的?”
前麵的話楚忱都不以為意,他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不管大哥說什麼他都不往心裡去,他的目的是分得大哥的產業。
唯獨說他害死娘這句,讓他跳了腳。
“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今日你就算不來找我,我也會去找你的,楚忱,你這個沒人性的畜牲,娘生你養你,省吃儉用供你念書,你竟然為了銀子對娘動手,害得娘傷重不治身亡。”
“你讀了這麼多年的書,把仁義禮孝都學到哪裡去了?那可是生你育你疼愛你栽培你的親娘,你怎麼也下得去手?”
“我念著兄弟一場,以前你有再多不是,我這個做大哥的也沒與你計較,但你害死娘,我絕不會再容忍你!娘生前沒有好好管教你,如今娘不在了,我這個做大哥的來管教你,楚忱,你也該為你的所作所為承擔後果了!”
楚恒說罷,不再理會他,甩袖而去。
楚忱從未見大哥如此動怒,驚怕之下呆在原地,等他回過神來時,楚恒已經沒了蹤影,他這才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急忙追了出去。
隻是已經晚了,楚恒一紙狀書將他和王淑敏告到了縣衙,楚忱這才徹底慌了,就他做的那些事情,要是見了官,他必死無疑。
楚忱和王淑敏這些年的所作所為鄰裡皆看在眼裡,所以官府根本不需要怎麼費力去查,就將兩口子做的惡事查了個乾淨。
以念書為由,從親娘兄長手中騙去銀子私自買下宅子,卻哄騙他們宅子是嶽家所買,拒不讓親娘居住,這是一樁。
多年來從親娘手中拿走兄長給親娘的養老銀子,讓親娘晚年過得淒苦,這是一樁。
為搶銀子推打親娘,以致於親娘傷重不治身亡,這是一樁。
百善孝為先,在這個孝字壓死人的朝代,楚忱兩口子所犯的樁樁件件皆是忤逆不孝,泯滅人性的大罪,按大周律例,理應判處夫妻二人死刑。
官府公示二人罪行,定於三日後將二人斬首於菜市口。
楚忱和王淑敏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不久前還在盤算著從大哥手中弄銀子,如今卻被大哥給送上了斷頭台。
看著儈子手扛著的鋒利大刀,兩人嚇得屎尿失禁,心膽俱裂。
“大哥,我錯了,放過我吧大哥。”斷頭台上,楚忱看到了人群中的楚恒,哭著喊道。
他不要銀子了,他隻想活著,他還不想死啊。
王淑敏也哭著求道:“大哥,我們錯了,我們再也不敢了,救救我們,我們不想死。”
之前他們做了那麼多事楚恒都沒有與他們計較,他們便以為楚恒是個好說話的軟弱性子,隻要他們略施小計就能從楚恒手中拿到數之不儘的銀子。
可是沒想到,最是老實本分的人發起火來,竟是如此可怕。
她不該低估老實人,她好後悔啊!
“不能放過這對沒人性的畜牲!”
沒等楚恒出聲,人群就沸騰起來。
“沒錯,不能放過他們,殺了他們!”
“連自己的親生母親也下得去手,這中沒人性的畜牲該死!”
“他們是我們祥和鎮的恥辱,絕不能饒了他們!”
楚恒帶著三兒從沸騰的人群中走出來,對楚忱夫妻道:“看到沒?不止我不能容你們,大家也不能容你們,二弟,二弟妹,既然你們已經悔過,那去地底下找娘懺悔去吧!”
他說罷轉向三兒,“你送他們最後一程,我在外麵等你。”
三兒點點頭,提著酒菜走過去,跪在他們麵前,艱難的用嘴叼起碗,一隻手夾起菜喂給他們吃。
這是他們活著的最後一餐,兩個兄長不願來,那他來向他們儘孝。
楚忱見楚恒絕情離去,惱羞成怒,將一切都怪在了眼前的殘廢兒子身上。
他怒得站起身,一頭撞向孩子,目眥俱裂的大罵,“一定是你這個殘廢把事情告訴了你大伯,是你害了我們,你這個畜牲,你就是來討債的,你是來克我們的,當初我就該把你掐死,免得讓你來害我們,你滾,我們不要你假惺惺,你給我滾!”
瘦弱的少年被大力撞倒在地,從斷頭台上滾了下去,他痛得連爬起來的力氣也沒有,就那樣爬在地上,冷汗直流。
人群倒吸一口涼氣,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楚恒衝過去,把人扶起來,急問:“三兒,你怎麼樣?”
少年白著一張臉,半響沒緩過勁來。
“楚忱,你這個畜牲,三兒再怎麼說也是你的親生骨肉,你怎麼能這樣對他?”楚恒忍無可忍,指著楚忱斥罵。
虎毒還不食子呢,楚忱簡直連畜牲都不如。
楚恒的罵聲讓圍觀的人群回過神來,紛紛指著楚忱痛罵。
“沒人性啊,上不孝親娘,下不疼骨肉,咱們祥和鎮咋會出了這樣一個泯滅人性的畜牲!”
“他可是讀書人啊,讀了那麼多年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孩子生來就殘廢,已經夠慘的了,親生爹娘還這樣對他,太可憐啦。”
“楚老板都比楚忱疼這個孩子,這兩口子真是壞事做儘,該有此報!”
楚忱知道自己必死無疑,索性也破罐破摔了,他朝楚恒道:“這小崽子是我兒子,我想咋對他就咋對他,你管不著!”
“誰說我管不著,娘臨終前已經將三兒托付給我照顧,從今以後,三兒由我管。”楚恒回道。
楚忱瘋癲大笑,“他是個災星,你接近他,你的厄運就來了,楚恒,你不怕的話儘管帶他走!”
自從這個孩子出生,他們二房的日子就過得一塌糊塗,這個孩子一定是個災星!
“三兒才不是災星,我也不會怕,我會好好待三兒,我會讓他有一番作為,讓你們知道,放棄他,是你們最大的損失!”楚恒說罷,抱起孩子準備離開。
這樣無情無義的畜牲,他多看一眼都惡心。
三兒卻按住了他,無聲告訴他等一下,然後從楚恒懷中掙脫,忍著身上的疼痛,一瘸一拐的走到楚忱兩口子麵前,重重磕了三個頭。
在場眾人無不為孩子的舉動紅了眼眶,他雖身有殘疾,但卻是一個孝順重情重義的好孩子。
比起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的兩個兄長,他已經是至孝了,可惜他的父母卻從未把他當成至親骨肉。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楚恒牽著殘疾少年的手一步一步艱難的離開,少年背脊挺直,每一步雖然都走得艱難,但卻堅定,且沒有再回頭。
那三個響頭是他回報父母的生恩,從此以後,他與他們再無相乾。
楚忱和王淑敏看到兒子和楚恒離開,心中莫名慌亂起來,他們有一中錯覺,覺得老三將來一定會有一番大作為,也許真如楚恒所言,放棄他,是他們最大的損失。
隻是,無論這個孩子將來有什麼作為,他們都看不到了。
楚忱兩口子被處決的當日,楚恒一家就起程回京了,臨走前,他把楚忱鎮上那套宅子留給了楚忱的雙胞胎兒子,村子裡的田地也留給了他們。
周國律例,不孝子孫是無法繼承家產的,楚恒分給他們家產,也是他這個做大伯的念著最後一絲情份。
回到京城,楚恒便給三兒取了一個名字,楚堅。
寓意身殘誌堅。
楚堅身有殘疾,不能去學堂,楚恒便請了師傅專門教導他,因不知楚堅的天份在何處,楚恒同時請了文武師傅,最後發現楚堅更傾向習武,便一心讓他習武了。
家喜是楚婆子過世後的第三個月回來的,她接到家裡的信後就趕了回來,但還是晚了,她先去祥和鎮祭拜了祖母,然後才回的京,行事滴水不漏,讓人尋不出錯處來。
“女兒拜見爹娘!”家喜回到家,跪地朝爹娘磕了個頭。
楚恒和許文娘趕緊扶起她,細細打量一番,見她黑了也瘦了,但整個人英姿颯爽,精氣神十足,不說話的時候還有幾份攝人的威儀,心中又疼惜又高興。
“平安回來就好,三年了,娘總算把你盼回來了。”許文娘激動得落了淚。
楚恒輕拍著她的背哄道:“家喜回來是好事,應該高興才是。”
“我是喜極而泣。”許文娘抹去眼淚笑道。
家喜心中愧疚,“爹娘,是女兒不好,這三年沒能在你們身邊儘孝,讓你們擔心了。”
“傻孩子,你雖沒能在我們身邊,但我們明白你的孝心。”楚恒笑道。
家喜點點頭,摟住爹娘,傾儘內心的思念。
家樂家心走向前喚道:“大姐!”
“家樂家心都長這麼大了。”家喜鬆開爹娘,看向兩個妹妹,疼愛的揉了揉她們的頭,心中感激:“這些年我不在家,感謝兩位妹妹替我代爹娘儘孝。”
家樂家心搖頭,齊聲道:“大姐,這是我們應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