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楚兄的用意在此處。”林世君得知楚恒畫作賣出高價後,總算明白了他的意圖。
高中狀元,瓊林宴大出風頭,皇上欽點畫作懸掛於瓊林閣與國子監,並禦賜文房四寶,在這一樁樁殊榮的影響下,畫作的價格自然隨之水漲船高。
楚恒笑道:“瓊林宴後的事我不在預料之中,算是意外之喜。”
起初他不過也是想借連中三元的狀元之名抬一抬畫作價格,沒想到後麵有孫誌遠那個豬對手幫他造了個大聲勢,意外之下得到好幾樁榮譽。
“不管怎麼樣,你現在手頭寬裕了就是好事,可要置辦新宅子?”林世君由衷為他高興。
楚恒搖頭,“暫時不用,現在住的宅子我很滿意,十分旺我。”
現在還是個小官,還是低調點吧,等升了官再換宅子也不遲。
“倒也是,我想趙家人要是知道自家那空置多年的宅子如此旺主,會悔青肚腸。”林世君笑道。
趙家人確實後悔,沒想到自家那自買下後就禍事不斷的宅子,轉了手後立即出了個連中三元的狀元郎,早知道就不賣那麼便宜了。
可是賣都賣了,他們就算再後悔也不能再說什麼,隻能自己忍著憋屈。
楚恒和劉渝買了許多禮物,估計要裝半個馬車,想到以後反正也要用到馬車,楚恒索性買了一輛馬車用來裝禮物。
黎朝規定,狀元回鄉祭祖朝廷會派專門的馬車護送,他總不能拿朝廷派給他的馬車來裝禮物,傳出去不好聽。
除了專門的馬車外,還會派一小隊兵馬隨行,這也是怕狀元在回鄉途中出什麼意外,雖然三年就會有一個狀元,但培養出一個狀元還是不容易的,也這表明了朝廷重視人才的態度。
再一個,也是彰顯狀元郎特殊的身份,讓他能夠風風光光回鄉,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為了鼓勵後世子孫要好好念書,將來也能享受這份風光和榮耀。
挑了一個回鄉的吉日,辭彆林家人,楚恒便和劉渝坐著朝廷派來的馬車,帶著那一隊兵馬起程了。
劉渝坐在馬車上,興奮得不行,“師兄,朝廷指派的馬車好華貴,好舒服啊,比我們自家的馬車好多了。”
他們自己買了馬車後,他就忍不住上去試了試,那時覺得比租的好多了,還得意了許久,如今坐了這朝廷的馬車他才知道什麼叫好。
“那是自然,朝廷派給狀元的馬車能不好嗎?這可代表著朝廷的臉麵。”楚恒一邊閉目養神一邊答道。
劉渝點頭,這倒也是。
因歸心似箭,在路上一點也沒耽擱,用了二十來天就到了長寧鎮。
離開半年,楚恒覺得長寧鎮格外親切,這便是人們常說的鄉土情吧?
他中狀元的消息早在半個多月前就已經傳回長寧鎮,他一到長寧鎮便被鄉親們給圍住了,起初看到那隊官兵,他們還不敢向前,也不敢太過喧嘩,直到楚恒下了馬車熟絡的和他們打招呼,他們才一窩風湧向前,圍著楚恒一聲聲恭賀。
鄉親們知道他此時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家看望家人,雖然還是生平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狀元郎站在麵前,無不激動,還是很體貼的沒有耽誤太久,大家向他道賀就讓他趕緊回家去。
楚恒和劉渝辭彆了鄉親們,上了馬車往書塾去。
劉渝忍不住激動道:“師兄,衣錦還鄉的感覺真的是太好了,我以後一定好好讀書,也要衣錦還鄉。”
雖然他學問不如師兄,恐怕中不了狀元,但能中進士也好啊。
長寧鎮已經許多年沒有出過進士,一個進士已經很了不得了。
想到這一路回來,經過府城、郡城、縣城,哪哪不是被熱情接待,剛剛又被鄉親們簇擁著恭賀,簡直是風光極了。
“好好讀書就對了,反正我對你的要求最低也要在二甲前十名,你要是考不中,我就不認你這個師弟了。”楚恒威脅道。
劉渝坐直了身子保證,“師兄放心,我一定發奮努力,絕不會讓你失望。”
這半年,他雖然跟著師兄去京城考試,但在師兄的教導下,他的學問進步了很多,相信隻要他繼續努力,一定能達到師兄的期待。
師兄這麼好,他才不想讓師兄不認他呢,他這輩子都要跟著師兄的步伐前進。
一刻鐘左右,馬車停在了青雲書塾門口,兩人還沒有下車,就聽到陣陣喧鬨聲,大多是人群歡喜喊著回來了,狀元郎回來了之類的話。
楚恒下得馬車,便見得阮文生父女帶著書塾所有的學生等在門口,旁邊還有路過的行人和附近的鄰居,烏鴉鴉站了一大片。
看到一個個熟悉的身影,楚恒的心情有些激動,他大步走向前,在阮文生麵前跪了下去,“學生沒有辜負老師期待,高中狀元,叩謝老師多年教導栽培之恩。”
接著,重重叩了三個頭。
“恒哥兒,快起來!”阮文生一見到楚恒,眼眶就紅了,他激動、欣喜,還有多年心血終於有了回報的欣慰。
阮秀蕊早忍不住心中的思念和歡喜落了淚,她走向前,聲音帶著哭腔,“相公!”
“蕊兒,我回來了。”楚恒看向阮秀蕊,隻見她今日也盛妝打扮過,但還是掩蓋不住眼底的憔悴,她消瘦了,一定是他不在的這些日,太過思念他的緣故。
這個傻丫頭。
不等楚恒和阮秀蕊再說一句話,一眾同窗便圍向來齊聲恭賀,“恭喜師兄高中狀元!”
一旁圍觀的行人和鄰居們也都高興賀道:“恭喜楚狀元高中!”
楚恒一一回禮。
人群傳來一陣又一陣的議論聲。
“狀元郎啊,這可是個活的,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到狀元郎,可真氣派。”
“可不是,當初我就知道楚恒能中狀元,果然讓我看準了”
“這孩子聰明勤奮,有今日也是他自己努力的結果,臭小子,以後一定要像狀元郎一樣努力好學,說不準將來你也能考中狀元。”
“我會的,爹。”
“青雲書塾之前就出了好幾個秀才,如今又出了一個狀元,我也要把我家小子送到這來念書。”
“對對,我也要把我家小子送來念書,阮舉人可真厲害,比咱們縣學的教諭還厲害呢。”
“阮舉人和秀蕊也總算是熬出頭了,之前那個耿良的事,我還擔心阮舉人挺不過來,如今挺過來了,福氣在後頭呢。”
“是啊,楚狀元有才華又重情義,過不了多久阮舉人和秀蕊就要去京城享福去嘍?”
“阮舉人父女這次可算押對寶了,成了狀元郎的嶽丈和夫人,風光得咧!”
“不對啊,要是阮舉人去京城,書塾咋辦?”
“是啊,他要是走了,書塾不開了嗎?”
“找個時間得問問才行,我可是已經打算讓我家小子來這裡念書了。”
人群的喧鬨楚恒他們也顧不得去管了,楚恒讓劉渝帶著車隊去驛站安頓,又讓同窗們去搬禮物,然後就和阮文生他們進了書塾。
進得書塾,在阮文生的帶領下拜了阮家的祖先和孔夫子,這才得以坐下來說話。
待阮文生落了坐,楚恒再次掀袍跪了下去,“嶽父,小婿叩謝您多年的養育教導之恩。”
“好孩子,起來。”阮文生見他先是當著眾人的麵以學生的身份拜師長,如今回來又以女婿的身份拜嶽父,心中是徹底慰貼了。
他果然沒看錯,楚恒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孩子。
“相公,喝茶。”阮秀蕊去沏了茶來,端到楚恒麵前,見他比離開時要黑了些,也清減了些,頓時心疼起來,“考試是不是很辛苦?一路上舟車勞頓可受得住?吃過飯沒有?想吃什麼?我這就給你去做?”
見她一下子問了這麼多問題,楚恒也沒有不耐煩的,接過茶喝了一口,一一回道:“考試不辛苦,你相公我學問紮實,考得比所有人都輕鬆,一路上也不累,隻是太過想念你們,有些吃不下睡不著,也沒有特彆想吃的,就想你做的肉湯了。”
“相公,我們也想你。”聽到丈夫說想他們想到吃不下睡不著,他們何曾不是這樣,這半年來的思想和心酸再次湧出,她忍不住又落了淚。
楚恒忙哄道:“不哭了,我這不是好端端的回來了嗎?”
“蕊兒,大喜的日子呢,彆哭紅了眼睛。”阮文生在得知女婿中了狀元那一刻就有了想哭的衝動,剛剛女婿回來,也有好幾次想哭,但都忍住了。
半個月前,官差來書塾報喜,說楚恒中了狀元,他高興得足足有四五日晚上沒睡著。
一想到這些年的付出,就忍不住想落淚,一個狀元郎要付出多少的心血和精力啊。
不過比起那些一輩子都沒能考出名堂來的人,他們已經算是很幸運了,他已經很感激上蒼。
阮秀蕊想到楚恒中了狀元,過不了多久就會有許多應酬,她要是腫著眼睛見人,太失禮了,忙止了哭泣,擦去眼淚道:“我去做飯。”
待阮秀蕊走了,阮文生站起身,走到楚恒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好……”
他太激動,腹中有千言萬語,也隻說得出一個好字。
楚恒很理解阮文生的心情,之前阮文生就對他掏心挖肺的,後來耿良出事後,更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一個人身上,看到他中了狀元回來,這麼多年的努力沒有白費,怎麼能不高興不激動?
院子裡傳來同窗們拿到禮物後歡喜的聲音以及感激聲,熱鬨極了。
不多時,劉渝也回來了,親自捧著給阮文生和阮秀蕊的禮物,笑嘻嘻道:“老師,學生不負重托,順利完成您交待的任務!”
“渝哥兒,這次你陪恒哥兒去京城考試,立下大功,老師會記在心裡的。”阮文生也拍拍他的肩膀道。
劉渝更高興了,把禮物奉上,“老師,這是我和師兄給您買的禮物,您看看喜不喜歡。”
阮文生接過禮盒,覺得有些沉,打開一看,是一套上好的筆墨紙硯,有些吃驚,“這套文房四寶應該很貴吧?”
“貴呢,一百多兩。”劉渝張嘴便道。
阮文生手上就是一抖,險些就把東西給摔了,“一百多兩?恒哥兒,你哪來這麼多銀子買這麼昂貴的文房四寶?”
之前楚恒雖然賣字畫賺了不少銀子,但買了宅子,又去了京城半年,早就應該花得差不多了,怎麼還有銀子給他買這麼貴的筆墨紙硯?
楚恒嗔了大嘴巴劉渝一眼,笑著解釋,“在京城賣畫賺了些銀子,老師,您坐,我和你細說京城的事情。”
當然,那個劉誌遠的事就不必提。
阮文生依言坐了,聽楚恒將京城的事情說了後,驚得臉色都變了,“你是說皇上把你的畫作掛在了瓊林閣和國子監?還賜了你一套文房四寶?”
“是啊,老師,您不知道,師兄在京城有多風光呢。”劉渝又忍不住出聲道。
阮文生挫了挫手,激動得有些坐不住了,“這真是莫大的殊榮啊。”
“後來,師兄的畫作就漲價了,一幅畫賣了一千兩銀子。”劉渝再道。
阮文生瞪大眼睛,“一幅畫就賣了一千兩?”
難怪楚恒能給他買一百多兩的文房四寶,他竟然賣畫賺了這麼多錢。
“沒錯,一幅一千兩,賣了三幅。”
一向淡定自持的阮文生忍不住咽了咽唾沫,三、三千兩啊,這麼多銀子,是他這輩子想都沒想過的,他這個女婿真是走大運了。
楚恒見阮文生都被驚嚇到了,朝劉渝道:“行了,大嘴巴,彆在這瞎咧咧了,趕緊去廚房幫你秀蕊姐做飯去。”
這些事情怎麼能不婉轉一點說呢?阮文生一輩子生活在鎮上,去過最遠的地方也隻有府城,一幅畫賣一千兩銀子在京城不算什麼,但在鄉鎮小地方卻是天價了,他說得這樣直白,要是把阮文生嚇著了可怎麼好?
劉渝意識到自己似乎又嘴快說錯了話,也不敢再待下去,依言去廚房幫忙了。
楚恒輕聲解釋道:“爹,在京城,一幅畫賣一千兩價格不算太高的,您想啊,那裡是天子腳下,是皇城,達官顯貴一抓一大把,大多都是顯赫的簪纓世族,有錢人多著呢。”
“對對,京城不比咱們這小地方,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一千兩銀子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麼。”阮文生也意識到這點,實在不應該拿鎮上的物價來和天子皇城比。
但他是真的很高興,女婿的畫作這麼受人賞識,以後到了京城也不怕沒有收入來源,他也就放心了。
簡單吃了飯,楚恒就被阮文生趕回屋去休息了,今天也閉門謝客,讓他好好睡一覺,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阮秀蕊陪著楚恒回到屋子,也看了自己的禮物,是一雙昂貴的手鐲,她很喜歡,不敢戴,怕乾活的時候打碎了,給收了起來。
“相公,我已經給你燒好熱水,你用熱水沐浴完再睡,這是我前幾日給你做的寢衣,是用最柔軟的布料做的,你穿著這個睡覺一定舒服,還有枕頭和被子我都洗過曬過了,還有你最喜歡的陽光的味道……”
“蕊兒。”楚恒走過去,從身後摟住了她,握住她忙碌的小手,感激而又疼惜道:“這半年來,辛苦你了,以後我再也不會和你分開。”
“相公,隻要你好好的回來我就滿足了。”阮秀蕊感受到丈夫身上的溫熱,那股折磨她半年的思念又湧了出來。
楚恒轉過她的身子,看著她烏黑明亮的眸子,挺俏的瓊鼻,紅潤的小嘴,心頭一熱,忍不住吻了上去。
阮秀蕊先是一愣,而後激動的回應。
人家都說小彆勝新婚,他們本就還在新婚中,分彆了這半年,身心都極其渴望著對方,這一吻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好在楚恒善有一絲理智,覺得應該先沐浴一番再說,於是在最後關頭忍住了。
阮秀蕊是真的想得很了,本以為會發生點什麼,楚恒突然停了下來,又是失望又是窘迫,臉紅了個透。
“先沐浴再說。”楚恒拿起她做的衣衫,果然覺得料子柔軟舒適,見小媳婦紅著臉沒動,他拉了她的手道:“進去幫我。”
兩人進了耳房,不多時便傳出陣陣水聲。
半個時辰後,楚恒抱著一身疲累的阮秀蕊出了耳房,把她放在床上,自己也鑽進了被窩,摟著她,吻了吻她光潔的額頭,柔聲道:“蕊兒,我愛你。”
“相公,我也愛你。”阮秀蕊依偎在他懷中,臉上全是甜蜜幸福的笑容。
起初她覺得有多失望,後麵在耳房她就有多滿足,她真的太愛太愛楚恒了,這輩子能嫁給他為妻,是她幾世修來的福氣。
夫妻二人說了一會子悄悄話,就睡了,一覺便睡到第二天早上。
阮秀蕊先醒的,一睜開眼睛,見自己躺在楚恒懷中,再不是半年前醒來後孤獨的一個人,她臉上便浮現甜蜜的笑意。